徐振之和許蟬也快趕幾步,隨後跟上。


    三人沿著石板越登越高,不一會兒便到了那佛胸暗室。剛進洞口,一股濕乎乎的潮氣撲麵而來,許蟬隻覺脊背發涼,不禁打了個寒戰。


    徐振之見狀,忙吹亮了火摺子。火光燃起,周圍逐漸變得亮堂,三人心下也頓覺溫暖。這暗室幾丈見方,擠在裏麵稍嫌逼仄。四壁上攀附著厚厚的苔蘚,一直延伸至前方的黑暗中。


    許蟬四下打量了一氣:「振之哥,那禹王的九鼎應該都挺大吧?可這裏瞧著並不怎麽寬敞,能裝下那些大鼎嗎?」


    「我也不知。」徐振之搖了搖頭,「朝深處探探再說。」


    又走了一陣,前方已到盡頭。出乎三人意料,這暗室並不深邃,一路過來也沒見什麽鼎器,隻有一座大石碑孤零零立在那裏。


    石碑下麵,有個小石台,石台正中,置著一隻四四方方的青銅印璽,璽邊環列著九隻酒盅大小的物什。


    「這是些什麽?」許蟬說著,拿起了一隻酒盅形狀的東西放在眼前。


    徐振之與常鯉也來到石台邊,各自取起那物什瞧看。


    那些物什同樣是青銅所製,皆鑄成了小鼎模樣,鼎上通體雲雷密紋,鼎腹四麵,還鑲嵌著暗紅色的寶石。


    許蟬將小鼎左看右看,大失所望:「這難道就是九鼎?雖然鑄得挺精巧,可也太小了些吧?」


    徐振之沒說話,又端起了那方青銅璽。這方青銅璽頂上鑄著一條威武的盤龍,四麵雕滿了山川河流,底部刻著幾排古篆。


    許蟬不認得篆書,忙問道:「振之哥,這上麵刻的什麽?」


    徐振之手指著古篆,一字一頓道:「大明朝洪武皇帝敕製傳國寶璽。」


    常鯉一怔:「這……這就是我大明的傳國寶璽?」


    「不錯,」徐振之道,「相傳太祖皇帝曾鑄寶璽傳世,當年燕王攻破南京城後,在宮中苦尋卻不得。原來傳國寶璽,竟藏在這淩雲大佛之中。不過歷代國璽,多為金、玉所製,這枚為何以青銅鑄就?」


    許蟬一指那石碑:「這碑上或許銘記著這寶璽來歷,咱們看看再說。」


    「是了。」徐振之忙將火摺子移向石碑,對著上麵的銘文,仔細瞧了起來。


    待碑文看完,徐振之心下瞭然。據此碑記載,明初洪武年間,在泗水之濱,發現了一件青銅殘塊。經朝中博古之士再三鑑定,此件殘塊乃夏禹所鑄九鼎其一的鼎耳。朱元璋聞聽大悅,又派人在泗水中打撈。然尋了數年,終未能再找到禹鼎的其他部分。


    僅有的鼎耳雖小,但畢竟是禹王所鑄的神器,所以朱元璋思來想去,便命人將殘件重熔另煉,鑄成此璽傳國,而後再把鑄璽所剩的青銅,造成了九隻小鼎相配。


    許蟬撓了撓頭:「圖中那『禹王神器』,指的是寶璽和這些小鼎呀,原來咱們之前都想錯了……」


    「雖然有些出入,卻無傷大體。」徐振之倒不以為意,興致勃勃地拿起那青銅璽來,「你們看,這璽的前麵,還雕刻著大明的疆域圖。」


    「不錯,」常鯉看罷,又指著圖上九處凹陷的圓坑,道,「可這些是什麽?」


    許蟬想了想,道:「九鼎對應著九州,那上麵的圓坑,會不會是代表九州所在?」


    或許是心中高興,平日裏冷言少語的常鯉也一改前態,漸漸打開了話匣子:「所謂九州,是指豫、青、徐、揚、荊、梁、雍、冀、兗等地。那九處地方在輿圖上或聚或疏,不會排布得如此勻稱。」


    徐振之點了點頭:「常兄之言甚是。這璽上九點,三排三列,連起來恰好是個四四方方的『田』字,並非全是《禹貢》中所載的九州。小知了,其實那上麵都標著呢,你再湊近些瞧瞧。」


    許蟬依言近看,果然發現每個圓坑處,都以極細的刻痕,標註著地名。上排三處,從左至右依次是夏州、朔州、北平;中排刻著西安、洛陽、徐州;下排則為達州、荊州和京師。


    常鯉道:「將這九處地方標出又是何意?」


    徐振之道:「碑文中曾有提及,說是經洪武朝時的一位高人推演,圖中這九處地方,皆暗含著帝王之氣。所以才會在青銅璽上,鑿出了『九宮孔脈』,將這九地通納貫導,使得九股王氣循環轉運,佑我大明基業生生不息。」


    常鯉蹙額道:「這種風水勢運之說,多半是方士信口開河。隨便圈出幾個地方,就說有什麽王氣,未免太過兒戲了。」


    徐振之將手一擺:「常兄此言差矣,單從這璽上九點來看,那番推演,還是十分精確的。」


    常鯉道:「何以見得?」


    徐振之指著璽上兩點道:「這裏的京師,所指的是當時的國都應天,也就是現在的南京;而此處的北平,方是如今的北京城。這南京、西安、洛陽自不必說,北平在永樂朝便成了大明國都,這不正應了洪武朝那番推演嗎?」


    常鯉不置可否,又問道:「那剩下五地呢?」


    徐振之指著其餘地名,依次道:「徐州乃九朝帝王之鄉;夏州的統萬城,為大夏單於赫連勃勃的國都所在;朔州李存勖,南擊後梁、北卻契丹,終成了後唐的開國之君。」


    許蟬道:「原來這些地方都出過皇帝,那真算是有王氣了。」


    徐振之又一指荊州:「這荊州境內的安陸,是為本朝興獻王朱祐杬的藩地。他生前雖是藩王,可逝後卻被追諡為帝,得廟號睿宗。並且這睿宗,便是世宗嘉靖帝的生父。嘉靖帝即位後,為尊父號,在安陸建顯陵,置承天府。當今的萬曆皇帝,也是這一支皇脈的嫡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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