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反賊剿滅,朝廷開始計劃平定南詔。


    安南都護李鄠,曾殺死當地蠻族酋長杜守澄。


    安南蠻族部眾都想給他們老領導報仇,偷偷引領南詔軍隊,乘虛攻占交趾。


    (交趾城在今越南北部,唐時屬我國,是唐朝安南都護官署駐地)


    李鄠猝不及防,隻好領兵逃往武州,並向朝廷求救。


    懿宗李漼召集群臣會商,決定調集各路兵馬,去營救安南(交趾)。


    李漼認為李鄠沒有禦敵能力,下詔把他撤了職,貶任他為儋州司戶(一個管戶口的小官),另任王寬為安南都護。


    唐朝時靠馬兒撒開四隻蹄子快跑傳遞信息,信息傳播嚴重滯後。


    李鄠還沒有沒接到詔令,他招募當地勇士,打敗了南詔軍隊,奪迴了交趾城。


    李鄠正想將功贖罪呢,沒想到朝廷派王寬前來代替他的官職了。


    王寬捎來詔書宣讀,對李鄠說:


    “你已被皇上撤職,請你配合做好交接,馬上離開你現在的安南都護官位!


    這邊的一攤子事,該我來接管了。”


    李鄠滿心委屈:


    朝廷怎麽不體諒我的處境啊,我一直在盡心保衛安南,交趾城我已收複了啊。


    他含著眼淚,啟程奔赴海南儋州。


    王寬怕李鄠跟頭栽得不夠徹底,也為了下一步自己表現不給力事先撇清,又向懿宗李漼舉報說:


    “李鄠私自殺害少數民族酋長杜守澄,激化了當地民族矛盾,這裏南蠻民眾把安南都護府視為眼中釘。


    李鄠犯的錯誤,導致我今後在這裏很難開展工作。


    接下來我治理安南地區困難重重。”


    宣宗李漼接到奏章,生氣地想:


    “你這個李鄠,在那邊壓不住事還惹了事,你當個儋州司戶也不配!”


    李漼又傳一道詔旨:


    發配李鄠到海南島崖州去受罪服刑,小官也沒得當了,他成了被流放的罪犯。


    鹹通三年,南詔軍隊攻占邕州。


    安南都護王寬,急忙上奏章向懿宗李漼告急:


    “南詔軍隊進犯安南地區,請朝廷派兵增援。”


    懿宗李漼想:


    那個李鄠不中用,我讓你去替代他,可你王寬怎麽也不中用?


    你也別想再幹了,我再找個人代替你!


    李漼調任蔡襲去代替王寬,且調集許滑、徐汴、荊襄、潭鄂各道兵馬前往剿滅南詔軍隊,指定由蔡襲統一指揮。


    見唐軍兵勢浩大,南詔賊兵退走。


    安南都護府隸屬於嶺南節度使管轄。


    朝廷命韋宙為嶺南東道節度使,蔡京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蔡京貪婪奸詐,他怕蔡襲立戰功升高官,向懿宗李漼奏稱:


    “南詔蠻子兵已經逃遠了,他們也不敢再來了。


    如今邊境上沒啥事,留外地軍隊駐紮在安南沒啥用了。


    這些軍隊不調迴,巨額軍費咱也開支不起,不如讓他們各歸本地。”


    懿宗於是令各地援軍迴歸。


    外地援兵陸續被調迴,蔡襲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緊急上奏章說:


    “南詔賊兵瞪著眼睛盯著我們這邊呢,一旦戍守兵力太少,他們就卷土重來,再次入侵我國。


    我們不可沒有防備,請求留下外地軍隊五千人。”


    懿宗李漼看了奏章不予理睬。


    蔡襲判斷南詔蠻寇必來進犯,交趾城缺兵又缺糧,處境危險。


    他連續給朝廷寫了十次申告書,強烈要求派兵防衛安南(交趾)。


    懿宗李漼沒有眼力界,朝廷幾個宰相也如同行屍走肉。


    宰相們覺得自己有高官當著,有高工資發著,老婆孩子不缺錢花,眼前的富貴小日子,能得過且過就行了。


    安南離長安那麽遠,管他呢,今後有什麽後患,與我們何幹?


    蔡襲連上十次奏章,說得迫切激烈,宰相們看完,把奏章扔在一邊,不再理睬。


    臨時安南那邊無戰事,徐州這邊發生了兵變。


    徐州守軍曾號稱“徐州銀刀軍”,從王智興鎮守後,在編兵士有三千人,這夥人一貫驕橫狂躁。


    徐州銀刀兵的不良傳統是:


    兵士團結如一人,


    驅趕將領出營門。


    他們驕狂到什麽程度?假如一個兵士突然唿喊一聲:


    “我們氣不順!我們受不了了!我們要反了!”


    馬上就有三千名兵士一齊響應。


    朝廷派去的徐州團練使,被他們起哄趕走都不奇怪。


    徐州團練使田牟病死,懿宗李漼派將軍溫璋繼任。


    徐州將士們聽說溫璋治軍嚴厲,他一到任,眾人就看他不順眼,暗暗忌恨他。


    溫璋坦誠撫慰將士,將士們仍不滿意。


    將士們想:


    我們不喜歡你,無論你怎麽做,我們也還是不滿意,我們隻想讓你滾。


    抵觸情緒逐漸膨脹,某一天終於爆發。徐州銀刀兵將士,一唿百應,開始起哄驅趕溫璋。


    徐州兵風風火火跑出軍營,圍住了徐州行營官署。


    他們中有一群人衝進官署,對著溫璋怒目而視,厲聲喝斥他:


    “你趕緊滾蛋!我們都討厭你!


    你敢賴在徐州不走,你隻能被我們殺死!”


    說完,十幾個徐州兵一擁而上,把溫璋拳打腳踢地痛揍了一頓,打得溫璋鼻子青了、眼圈腫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在毆打過程中,溫璋的官帽被打掉在地上,作亂兵士故意用腳踩踏,官帽被踩扁踩壞。


    溫璋的官袍也被他們撕爛,成了飄動的幾塊破布掛在身上。


    溫璋看看實在待不下去,隻好狼狽逃離了徐州。


    懿宗李漼得知溫璋被徐州兵趕走,生氣地想:


    “徐州驕兵又打走了一個朝廷命官,這樣下去還了得?這種歪風邪氣必須得刹住。


    我給你們派個厲害角色,前去整治你們,我看你們咋驅趕他?”


    懿宗李漼派王式前去鎮守徐州。


    他擔心王式這次孤身前去,也會被徐州兵起哄打跑,特意囑咐王式帶領許州忠武軍、滑州義成軍一同前往。


    王式平定了浙江反賊,還沒迴朝廷,此時接到詔令,啟程奔赴徐州。


    王式就像那時的消防英雄,哪裏有了緊急火情,他被調往哪裏去撲救。


    王式領大軍到了徐州,徐州銀刀軍得知他帶強勢兵力前來,不敢不出城迎接。


    王式不動聲色,熱情親切地和前來迎接他的徐州將士交談。


    王式進城三天,擺設酒宴招待他帶去的忠武軍、義成軍兩軍兵士,聲稱是為他們餞行。


    徐州銀刀軍是地頭蛇部隊,當然也跟著沾光,他們也享用大魚大肉,隨著大吃大喝。


    餞行的意思就是讓忠武軍、義成軍吃好喝好,將要啟程返迴。


    徐州銀刀軍將士們都暗暗高興,他們湊在一起商量:


    “王式這老小子都給忠武軍、義成軍擺設酒席送行了!


    他們兩軍馬上就要走了,咱們就可以下手收拾這個王式了!


    他王式要是聽話,咱們就讓他乖乖滾蛋,他不聽話不肯走,咱們就弄死他。


    他死了,朝廷如果派來人查,咱們就說王式得了急病,是他自己突然嘎嘣一下暴死的。”


    徐州銀刀軍樂嗬嗬地隨著兩軍吃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飽了喝足了,他們大大咧咧地離開飯攤兒,各迴營帳唿唿大睡。


    大家喝酒喝得暈乎乎的,睡覺格外踏實深沉。


    這天晚上,銀色月光照射在大地上,照射在徐州兵營的一大片灰白色帳篷上。


    徐州銀刀兵都在帳篷內睡得香甜,忽然有無數的兵士殺進了他們的營帳。


    徐州兵們從被窩裏伸出了頭,頭就被割去了。


    有的徐州兵先伸出手腳,手腳即被剁斷了。


    被割了頭的徐州兵都不吱聲了,靜靜地躺在那裏。


    被剁了手腳的徐州兵,疼得鬼哭狼嚎,哇哇地喊叫不止。


    徐州兵中有幾個眼疾手快的麻利兵士,胡亂穿上衣服,從營帳裏逃了出去。


    他們逃出帳篷一看,更是滿臉絕望。


    帳篷外麵,早已被無數兵士密密層層圍住,根本沒有逃生機會。


    衝出帳篷的徐州兵,一個個也都被砍死。


    殺到天明,三千徐州銀刀兵,已被全部殺光光。


    如同神兵天降,趁夜突襲營帳,殺光徐州銀刀兵的,就是王式帶來忠武軍、義成軍兩支神勇部隊。


    他們暗中接受了王式的軍令,前來完成殲滅徐州驕兵的光榮使命。


    徐州兵一直驕橫,不接受朝廷任命的將領,屬於人狂必有禍,咎由自取。


    但是王式事先毫不聲張,突然晚上迅猛發力,把徐州兵殺光光,這手段也真夠果斷狠辣。


    王式這次屬於先斬後奏,朝廷沒有責怪他殺人太多。


    懿宗李漼調任武寧為徐州團練使。令忠武軍、義成軍各自迴守本地。


    又詔令王式迴京城長安,擔任左金吾大將軍。


    嶺南節度使蔡京,執政苛刻狠毒,他設炮烙火烤酷刑,虐待當地兵士和百姓。


    蔡京作惡太多,大家夥兒受不了他,眾將士齊心協力驅趕了他。


    蔡京這狗日的沒處去,領著老婆孩子逃往藤州城。


    這事被朝廷知道了,懿宗李漼貶任蔡京去海南島崖州去當管戶口的小官兒。


    蔡京聽說海南島崖州是熱帶雨林,一片原始洪荒之地。


    那裏不分白天黑夜,巨型的蚊子成群結隊,圍著人的頭臉嗡嗡地飛。


    巨型蚊子們最喜歡喝人血,它們從不和人商量,直接撲上來,咬開人皮的某一部位,就開啟喝人血模式。


    蔡京又聽說那裏荒草有半人高,皮色不同、粗細不同的毒蛇滿地亂竄。


    在那裏生活的人們,走個路還得小心腳下,毒蛇們隨時會咬人,它們咬人時,也是從不事先跟人商量。


    蔡京知道了這些,就嚇得死活不敢去了。


    蔡京雇了四輛馬車出逃,貪汙的金銀銅錢拉了兩馬車,他和老婆孩子,分乘兩輛馬車,他們一家人逃去了寧陵,醉生夢死地繼續混日子。


    蔡京貪的錢太多花不動,他就領著老婆孩子,天天胡吃海喝。


    這老狗日的有了空,他還瞞著妻子家人,去逛逛紅燈青樓,偶然瀟灑釋放一迴。


    懿宗李漼知道了這事,心想:


    “我讓你去海南崖州,你敢抗旨不去?那好吧,你幹脆別活了。”


    懿宗李漼頒下詔令,派宮中宦官送詔令並且執行,把蔡京賜死在寧陵。


    蔡京死了,李漼調任鄭愚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安南都護駐地交趾城,戍守唐軍兵力不足,防守空虛。


    南詔首領號召蠻族子弟,踴躍報名參軍入伍打唐朝,五萬蠻兵集結,入侵唐朝邊境。


    蔡襲再次上奏表告急,懿宗李漼頒發詔令,調動湖南兵三千,義征兵三千,讓他們趕往邕州,接受鄭愚指揮,馳援安南。


    遠水難救近火,兵士們沒法生出翅膀,一下子飛到安南。


    他們千裏增援、征服距離,靠得是馬的四個蹄子和人的兩條腿,在茫茫大地上不停地往前挪動。


    這時,大批南詔兵馬已經圍困交趾城,安南都護蔡襲領唐軍登上城牆固守,又派人突出重圍,騎快馬再向朝廷告急。


    懿宗李漼再下詔令,調山南東道弓箭手一千人前往救援,他們也是一時沒法趕到。


    援兵將士都懂得,早早趕去參戰,等於早早去送死。


    弓箭手們為了多活幾天,晚些被南詔兵殺死,所以他們在路上的行進速度,像烏龜趕路一樣緩慢。


    交趾城危在旦夕,蔡襲領唐軍守兵好不容易熬過了殘冬。


    到了鹹通四年正月,交趾城內的糧食吃光了,守城的唐軍兵士也快死光了。


    南詔蠻兵已經攻進城內。


    蔡襲領殘餘唐兵,同南詔蠻兵展開慘烈的巷戰。


    廝殺了半天,蔡襲身邊的兵士都陸續戰死了,隻剩蔡襲一人還活著。


    他徒步力戰,身上已被射中十支箭,箭簇都在鎧甲縫隙裏嵌著。


    蔡襲看到不可能戰勝南詔蠻兵了,沒奈何大吼一去聲,揮舞長杆步槊殺開一條血路,奪過敵兵一匹戰馬,騎上馬飛奔,往東逃往海邊。


    安南唐朝守軍中,也有朝廷委派的太監監軍,這家夥已事先逃出交趾城,登上了木船,準備下海逃命。


    蔡襲騎馬倉惶奔跑,越來越接近海邊,監軍見他前來,急忙令船夫駕船離開海岸。


    蔡襲喊監軍停船等他,監軍指揮船夫搖櫓更快,蔡襲趕到海邊,監軍乘坐的船已行駛到大海深處。


    蔡襲站在岸邊往身後看,大群南詔蠻兵已經嗷嗷叫著,往這邊追過來了。


    蔡襲仰望頭頂的那片藍天,流著眼淚高聲喊叫:


    “我寫奏章請求十遍,朝廷都不理睬我的唿喊!


    朝廷不理睬我,可我沒有對不起國家!


    我蔡襲今天以死報國了!”


    喊完,蔡襲縱身跳下馬來,扔了手中長杆步槊,縱身跳入浪濤洶湧的大海裏。


    他在起伏的海浪中漸漸下沉,水麵隻露出一縷散亂飄動的頭發,一會兒他就沉下去了,死了。


    一個大唐忠魂,帶著悲憤和不舍,去了另一個世界。


    這時還有荊南將士四百人,本在交趾城的一段城牆上幫助蔡襲守軍守衛。


    因為此時交趾城被南詔兵馬攻陷,守衛那段城牆已失去意義,他們沒奈何也逃了出來。


    他們跑到城東大海邊,四下看看,沒有找到可以渡海逃生的航船。


    荊南將領元惟德對屬下將士們說:


    “我們沒有渡船,跳進海水中必定淹死,不如返身和南蠻搏鬥,我們隻要能以自己的一條命,殺死兩個以上南蠻,就死得值了!”


    眾兵齊聲應諾:


    “我們都聽您的!”


    於是他們又返迴交趾城東羅門,一陣亂砍亂剁,殺死南蠻兵士兩千多人。


    南蠻將領楊思縉領眾多南詔蠻兵前來交戰,唐將元惟德力氣用完,被南詔蠻兵殺死。


    四百唐兵寡不敵眾,全部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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