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公主到達長安,武宗李炎令宰相帶領群臣到章敬寺前迎接。


    又令神策軍四百名,組成儀仗隊,列陣大街兩側,舉行隆重歡迎儀式。


    太和公主拜謁憲宗李純、穆宗李恆廟祠。李純是她爹,李恆是她哥。


    她遠離故土,曆盡辛酸,從幾千裏之外,如今活著迴來了。


    世事滄桑,她爹、他哥已經去世,她心裏悲痛,嗚嗚咽咽地低聲哭泣了好久才收住。


    哭罷去世親人,她退到光順門,脫去華麗盛裝,摘去發簪、耳環,自言自語地說:


    “大唐列祖列宗啊,我這次受朝廷委派,肩負和親使命,做得很不成功。


    我想想這些年我幹了些啥呀!我辜負國家厚恩,自責自恨啊!”


    武宗李炎派宮廷使者前往安慰她說:


    “公主遠赴異國他鄉,曆經千辛萬苦,為國奉獻青春歲月,已經是盡心盡責了啊。


    迴鶻的衰落和內亂,這都與你無關,請公主別再責備自己了。”


    使者仍請她穿戴整齊,穿好平時華麗盛裝,去拜見她母親郭太太後。


    這些年女兒遠在幾千裏之外,母女不能相見,母親牽掛思念女兒,心裏有多苦,流了多少迴眼淚,郭太太後自己都記不清了。


    忽然母女重逢,悲喜交集,相擁在一起哭泣,久久舍不得分開。


    郭太太眼神充滿無限愛戀,望著太和公主問:


    “閨女啊,這真的是你來了麽?


    我這是做夢,還是真的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閨女?


    我以為我老死前見不到你一麵了啊。”


    說罷,白發蒼蒼的郭太太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第二天,武宗李炎封太和公主為安定長公主,讓她居住在興慶宮左側。


    特意這樣安排,是讓太和公主和母親郭太太住房緊挨著,便於母女團聚,盡享母女團聚天倫之樂。


    武宗李炎派使者趙藩去撫慰堅昆國王黠戛斯。


    古堅昆國在西突厥西邊,貞觀年間,開始向唐朝進貢,往來不斷。


    後來迴鶻強盛,迴鶻強行隔絕了堅昆國和唐朝的往來。


    堅昆國阿熱可汗,發奮圖強,和迴鶻戰鬥了二十年,終於打敗了迴鶻。


    現任堅昆國王黠戛斯派使者帶上他寫的奏書,請求唐朝皇帝冊封。


    武宗才命趙藩前往堅昆國撫慰。


    武宗李炎最信任宰相李德裕,凡是唐朝和迴鶻、堅昆黠戛斯有交涉,必和李德裕商量對策。


    趙藩到了堅昆國,黠戛斯可汗願意給唐朝當藩屬國。


    唐朝軍隊聯合黠戛斯軍隊圍剿迴鶻烏介兵馬。


    武宗李炎命劉蒙為巡邊使,打算收複河湟四鎮十八州。


    河湟地區,被吐蕃侵占多年。如今迴鶻衰落,吐蕃內亂,唐朝收複國土的窗口期來了。


    武宗令劉蒙全麵備戰,準備人馬、兵器、糧草,待兵精糧足,先滅掉迴鶻,再打敗吐蕃。


    昭義節度使劉從諫病死,他兒子劉稹秘不發喪,逼迫監軍崔士康向朝廷撒謊。


    明明劉從諫自己死了,崔士康還給武宗李炎寫奏章說:


    “劉從諫病情加重,處理不了軍務,請朝廷任命劉稹為節度留後。”


    劉從諫人已死了,當然處理不了軍務。


    武宗看了奏表,即召李德裕、崔珙、李紳、 李讓夷商議。


    李紳、李讓夷說:


    “迴鶻作亂的那團野火,還沒有徹底撲滅,邊疆局勢依然緊張。


    如果再討伐劉稹,國力無法支撐。


    不如暫且讓劉稹領軍事。”


    李德裕獻議說:


    “昭義這邊情況,和河北三鎮不一樣。


    河北三鎮習慣作亂已久,人心難以教化。


    所以各代皇帝都不再考慮征服平定他們。


    昭義處在華夏心髒地帶,軍隊向來信守忠義。


    李抱真創建了昭義軍隊,德宗(李適)都不允許他兒子世襲。


    敬宗(李湛)貪圖玩樂,不關心國家事務,宰相群臣也沒有一點眼光。


    劉悟死後,他們把昭義封授給他兒子劉從諫。


    如今劉從諫快要死了,又想把兵權傳給他兒子劉稹。


    劉稹是個奶腥氣沒消、不懂世事的無賴痞子。


    如果這個小無賴都能世襲兵權,各地都會紛紛效仿。


    到時候各地各自為政,皇帝的政令還有人聽麽?”


    武宗李炎說:


    “你有遠見,我昨天也是這樣想的。”


    李炎派供奉官薛士幹命,去告訴昭義節度官署,傳達兩層意思:


    劉從諫如果沒死的話,由朝廷安排他去醫療資源最好的洛陽去治病,那裏名醫紮堆。


    如果劉從諫已經死了,劉稹也不用想繼任節度使,朝廷對他另有任用,讓他來京城當官。


    薛士幹走到潞州,劉稹已給劉從諫發喪,把他爹死了這事公開了。


    愣頭青劉稹看了詔旨,抗命不接受,薛士幹急忙返迴朝廷反映情況。


    武宗李炎聽了怒從心起,召入劉德裕問道:


    “你前邊說劉從諫囂張,不能讓他兒子世襲。


    今天他的無賴兒子劉稹不知死,公然對抗詔命。


    朕想把他消滅,你看用哪種措施?”


    李德裕說:


    “小無賴劉稹心中所依仗的,不過是不聽朝廷招唿的河北三鎮。


    隻需使成魏兩處不出兵援助他,劉稹就傻了眼。”


    如今應速派朝廷重臣,前往王元逵、何弘敬兩處說明情況,讓他們幫助朝廷討伐劉稹。


    能讓兩地軍隊服從朝廷命令,不阻擋官軍進討,劉稹這個傻小子,還有什麽難以捉拿的呢?”


    武宗李炎大喜,立即命令李德裕草擬詔旨,派使者頒令給成德節度使王元逵、魏博節度使何弘敬。


    同時傳達詔令給盧龍節度使張仲武,讓他看住迴鶻。


    李炎再調任王茂元為河陽節度使、王宰為忠武節度使。


    沒多久,朝廷得到成德、魏博兩處迴報:


    “我們堅決服從朝廷命令。”


    於是武宗李炎下詔令先撤消了劉從諫、劉稹官職。


    令王元逵,何弘敬、劉沔、陳夷行,王茂元、李彥佐、各領屬下兵馬,齊頭並進討伐劉稹。


    王元逵出趙州,進臨洺,逼近堯山。


    劉沔守昂東關,進兵榆社。


    何弘敬領兵進宏恩。


    陳夷行駐冀城,進冀氏。


    王茂元至天井關。


    李彥佐領兵從徐州出發,一路上慢慢吞吞、磨磨蹭蹭,徘徊不前,又上奏表請求在絳州駐紮休整。


    李德裕對武宗李炎說:


    “李彥佐這狐狸逗留觀望、裹腳不前,沒有用心討賊的心思。


    他的事兒賊多,又是請求休整,又是等待援兵,您都別聽他的。


    應該下詔令訓斥他,令他立即進軍冀城。”


    武宗李炎頒詔斥責了李彥佐。


    李炎又布置任務:


    王元逵占領邢州,


    何弘敬占領銘州、


    王茂元占領潞州、


    李彥佐、劉沔占領 潞州。


    讓他們責任明確,各人幹各自份內的活,這是李德裕給李炎出的主意。


    劉從諫還沒死時,曾多次上奏表陳述仇士良的罪惡。


    仇士良這時對武宗李炎說:


    “當時我說得沒錯吧?


    劉從諫父子反宦官專政是假,反抗朝廷才是真的!”


    武宗李炎覺得,仇士良擁立他當皇帝,是立了大功的,但是宦官把控朝廷不行,必須采取措施消除。


    他任命仇士良為神策軍軍容觀察使,表麵上給他提升了官職,實際是李炎內心疑忌他,不讓他當左神策軍中尉了。


    外調後,仇士良沒法住在宮中,不直接統領禁衛軍,也就沒法再發動宮廷政變了。


    這次討伐劉稹,武宗李炎也故意不調用被宦官勢力滲透的神策軍。


    仇士良暗暗嫉恨李德裕有才能謀略,恨他受到李炎信任重用。


    仇士良想方設法給李德裕進讒言。李炎倚重李德裕,一點都不信仇士良挑撥。


    李炎在日常工作中,發現宰相崔珙平庸無能,拿不一點有價值意見和建議,這個崔珙隻會到了吃飯時間,和李德裕陪坐在一起吃飯。


    李炎罷免崔珙,升中書舍人崔玹當宰相。


    仇士良自知喪失了朝政控製權,就請求告老退休,李炎當然批準。


    仇士良離開朝廷時,一大群閹黨宦官都禮送他出宮。


    仇士良秘密囑咐這群太監們:


    “我走了,你們切記,不可以讓皇帝閑下來。


    你們必須時常引誘他生活奢靡,沉迷吃喝玩樂,沒有時間精力忙正事,然後我們宦官才可以專權得誌。


    如果讓那些有見解學識的大臣伴隨他,讓他知道國運興亡,他必心存憂患,疏遠排斥我們這幫人。


    那樣的話,我們就沒有富貴日子可耍了。


    這是我們宦官做事的根本要領,你們要時時掛在心上,千萬不可忘記!”


    閹黨太監們都嗯嗯答應,感謝他苦心教導。


    仇士良的太監走運妙訣,實際是愚蠢透頂的盤算。


    宦官集團一起蠱惑皇帝沉迷吃喝玩樂,必然導致國家衰敗,朝廷覆滅。


    朝廷一旦覆滅了,他們宦官怎麽安享榮華富貴?


    這個計策隻對昏庸的皇帝有效,對英明皇帝不管用。


    仇士良這個手上粘滿眾多朝臣鮮血的惡魔滾了蛋,李德裕少了一個牽絆,和武宗李炎專心策劃平定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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