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定州人叫陽城,隱居在中條山,以學道出了名,李泌推薦他當了諫議大夫。


    皇帝昏庸,迫切需要有個明白人來勸醒。


    陽城接受任命,他還沒有趕到長安城,長安百姓已經萬頭攢動,大家翹起腳後跟,昂著頭盼望,期待一睹李泌好朋友陽城的半仙風采。


    大家期望李泌推薦的人才,必定能舍命勸諫德宗李適改進過失。


    陽城到達長安後,隻是在他租住的院落房屋裏,和弟弟及賓朋好友,不分白天黑夜地喝酒,從來不寫奏章。


    長安居民好失望,原來他隻是個酒半仙。


    河南籍進士、大文學家韓愈,寫了一篇《爭臣論》,嘲笑陽城先生徒有虛名。


    陽城滿不在乎,隻是以酒為友,如象不知道人們非議他。


    到陸贄被貶官,李適的怒火還沒消退,宮內宮外的群臣都心懷恐懼,沒人敢上疏勸阻皇帝,沒人行動起來營救陸贄。


    隻有陽城奮然說:


    “不能眼看著皇帝寵信奸賊,廢黜沒有罪的人!”


    陽城這算醒酒了。


    一天,陽城和拾遺王仲舒、補缺熊執易、補缺崔邠,一齊進宮見李適。


    他們四個人趴在宮殿裏,給李適上疏勸諫,極力陳述裴延齡奸邪,陸贄忠直無罪。


    德宗李適大怒,想把陽城撤職問罪。


    幸虧太子李誦在一邊勸解,李適才隻是嗬斥陽城:


    “陽城!你立即從宮殿裏滾出去!快滾!滾!”


    金吾將軍張萬福,見此情景,大聲稱賀道:


    “恭喜皇上,朝廷有這樣正直敢勸諫的大臣,天下從此太平了!”


    退朝後,張萬福又去陽城家裏拜訪,對他正直敢諫大加讚賞。


    張萬福有名望,自從他去陽城家裏拜訪致敬後,陽城名聲鶴起。


    聽說昏了頭的李適,要再升裴延齡當宰相,陽城急哭了。


    他哭著對朝臣們說:


    “皇上如果真讓裴延齡當宰相,任命他的白麻紙詔書一旦頒出來,我就衝上前去,把詔書撕個稀巴爛!


    免得裴延齡這個奸賊,繼續貽害國家!”


    隨後,陽城又起草了奏章,列舉裴延齡種種罪惡。


    然後,陽城吩咐李泌的兒子李繁:


    “李繁,你來工整抄寫一遍,我拿去遞給皇上。”


    李泌一代名相,生養了不爭氣的狗兒子。


    李繁品行不正,他替陽城抄寫好奏章,私下把陽城寫奏章彈劾的事去告訴了裴延齡。


    裴延齡事先知道了彈劾內容,急忙入見德宗李適,逐條反駁辯解。


    等到陽城把奏章遞上來,李適心裏已經先入為主,認定陽城誣告裴延齡,把奏章扔在一邊,看都懶得看。


    李適改任陽城為國子司業,升任裴延齡給為戶部尚書。


    奸臣不自知,裴延齡沒有得到懲治,他不是偷著樂,他是還嫌官職不夠高,心裏懷著不滿。


    裴延齡已經衰老,天天憂憤自己沒當上宰相。


    欲望熏心不自解,經常鬱憤滿胸膛,他一生氣,就謾罵身邊的大臣。


    裴延齡生了病躺在家裏的床上,還舍不得辭職,讓人擅自把國庫的財物,用馬車拉到自己家裏往外開支,沒有人敢舉報他。


    他躺在床上他起不來了,身體越來越幹瘦如柴。


    第二年這個老東西就油盡燈枯,病死了。他死的時候六十九歲。


    聽說裴延齡死了,宮廷內外的人們,都各自在家裏悄悄擺酒慶賀。


    這叫奸臣家裏有喪,我們的快樂不宜張揚,我們隻能偷著樂,不言說。


    皇帝昏庸,不殺奸賊,全靠蒼天來殺他,這本身很無奈。


    普天同慶死了奸賊裴延齡,隻有德宗李適悲痛得像是死了他的幹爹。


    裴延齡死前曾推薦諫議大夫崔損,說他有大才。


    宰相趙憬也死了,盧邁年老有病,窩在家裏不上班。


    中書省沒有主官十多天,德宗令崔損當了宰相。


    崔損卑劣無能,當上宰相後不幹人事。


    崔損他老娘死了,辦喪事不舉行葬禮。


    崔損他姐姐出家當了尼姑,她娘死了,她都不到場哭親娘,不來出席葬禮。


    崔損對李適唯唯諾諾,是個三腳踢不出一個屁來的廢物,李適喜歡他,讓這個廢物當宰相當了好幾年。


    再強的羽箭,飛行到最後,沒有勁兒了,連最薄的絲絹都不能射穿,人蒼老了和它一樣,沒有力量了。


    一代名將、官至太尉的李晟,和一代名將、官至司徒的馬燧都很老了,朝廷再黑暗,他倆也躲在家裏,不聞不問了。


    不久,李晟死了。


    不久,馬燧死了。


    昭義節度使李抱真也死了。


    山南節度使李皋也死了。


    宣武節度使劉士寧還沒死,他壯實著呢。


    何以見得他壯實?他是個老色魔、老淫棍。


    他的最大興趣是,不停地奸淫年齡、相貌、體形不同的婦女。


    他這個人,見到有姿色的女人挪不動步,對女子他是好色荒淫,對和他同性別的將士們,他殘暴又兇狠。


    將士們早就受夠了,兵馬使李萬榮帶領將士發動兵變,把劉士寧趕走。


    劉士寧沒處去,騎著馬逃往長安。


    李萬榮被任命為節度留後。不到一年,宣武軍又發生了兵變。


    都虞侯鄧惟恭,看到李萬榮病得躺在床上起不起來了,命令兵士揪起躺在病床上的李萬榮,用馬車押送他去長安,讓朝廷處置這個“兵變首惡分子”。


    軍隊裏弱肉強食,兵變不斷,哪裏還有正義?


    這次李適硬氣,不慣著軍隊作亂下屬,沒讓鄧惟恭如願當上節度使。


    李適任命董晉為宣武節度使,即日赴任。


    李適又怕董晉為人寬容隨和,去了鎮不住局麵,又任命性格剛硬的陸長源為行軍司馬。


    兩人一剛一柔,形成剛柔相濟組合,一起向宣武出發。


    兩人到達宣武軍駐地時,鄧惟恭已自封軍隊頭目。


    突然間朝廷派的官員來了,鄧惟恭倉促間來不及對抗詔令,隻好出城迎接。


    董晉身邊不帶衛兵,親切接見鄧惟恭。


    兩人進行了熱情友好地會談,董晉安排鄧惟恭繼續在軍營當高官,暗中布置小心戒備。


    等到鄧惟恭組織兵士謀亂要殺董晉,董晉早已布置嚴密。


    董晉命人先下手了,先把鄧惟恭同夥逮住處死,又把鄧惟恭抓捕住,命兵士用囚車押送他去長安治罪。


    經過董晉做細致的思想工作,撫慰了軍中不滿情緒,宣武軍心安定下來。


    過了兩年,董晉就病死在工作崗位上。


    董晉以柔克剛的運作,是成功的。董晉死了,剛強嚴苛的陸長源繼任節度使。


    陸長源一上任,就揚言說:


    “我們宣武將士,作風散漫,紀律鬆弛。


    我要重振法紀、掃除不良習氣。”


    將士們聽他這樣說,都心慌畏懼。


    有人勸說陸長源:


    “兵士們訓練辛苦,請將軍愛惜將士,給大家分發點錢財,慰勞一下兵士,以安定軍心。”


    陸長源說:


    “我怎麽能效仿河北叛賊,靠發錢收買將士人心?


    眼下要做的事,是整肅軍紀!”


    整肅軍紀,將士們被整得身體苦、心裏苦,背後罵陸長源:


    陸長源是毒太陽,


    每天被它烤得慌,


    毒太陽啊快死去,


    太陽死了見清涼!


    兵士們齊了心,都盼著陸長源快死。


    陸長源晚上睡熟的時候,兵士們發生集體嘩變,寢室門口幾個衛兵,根本擋不住一群兵士衝擊。


    兵士們呐喊著衝進陸長源臥室,把陸長源砍了頭。


    陸長源去陰間報到去了,他的整肅軍紀工作從此全劇終。


    監軍俱文診,緊急召宋州刺史劉逸準平定叛亂。


    劉逸準原來是宣武軍將領,深受眾人擁戴。


    接到俱文診急召,劉逸準領兵前來,安撫宣武軍。


    劉逸準向朝廷說明宣武軍兵變情況並請求任命。


    李適授任劉逸準為宣武節度使。


    不到幾十天,劉逸準又死了,睡夢中死的,死因不明。


    兵士們又推舉韓弘為節度留後。


    韓弘曾為兵馬使,因為宣武軍多次作亂,他查出作亂頭目及同夥三百人。


    他召開宣判大會,把參與作亂的人都就地正法。正法就是把他們砍了頭。


    韓弘平定兵亂,恭請朝廷再正式任命,受任為節度使。


    韓弘給將士們發了錢,宣武軍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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