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詹事王守一跟王皇後是雙胞胎兄妹。


    當年王守一剛剛來到人間時,比王有榮皇後早出生了一小會,王皇後得喊他一輩子哥哥。


    王守一常為胞妹王皇後著急想辦法。他聽到薑皎傳言,皇帝要廢王皇後,隻是因為她沒有生育。


    王守一想:如果王皇後生下一個男孩,便可避免被廢黜。於是他今天去求神,明日去拜佛。


    他請僧人明悟給想辦法,明悟法師乘機迎合他的心思,說:


    “皇後應祭拜南鬥星、北鬥星,取霹靂木刻上天地文、皇上名字,讓皇後佩帶在身上,就能生小孩。


    這樣做王皇後今後還能像武則天那樣成就皇帝位。”


    王守一喜得秘訣,急忙告知王皇後。王皇後心急犯糊塗,當即照著要求去做。


    這時有人把這事兒告知了武惠妃,武惠妃得著懲治王皇後的機會了,便去告訴了李隆基。


    武惠妃對李隆基說:


    “王皇後太惡毒了。她把陛下的名諱寫在木牌上,用神巫邪術咒害您。”


    李隆基聽了大怒,突然闖入中宮,往王身後身上一搜,果然發現寫著自己名字的腰牌。


    王皇後有口難辯,無可奈何地說:


    “這是王守一告訴我的,隻是為了求神靈賜給我兒子。”


    李隆基早想廢後,苦於沒有理由。這次有了證據了,哪管什麽真假,也不聽解釋。李隆基在712年7月,頒布詔旨說:


    “皇後王氏,天命不護佑,隻開花不結果,不能上承宗廟,不能母儀天下,決定廢為庶人。”


    王守一從幼年時,就是李隆基的鐵哥們。


    他倆從童年一起打鬧玩耍,到後來李隆基發動除掉韋氏唐隆政變,除掉太平公主的先天政變,王守一盡心出力幫李隆基成事兒。


    那時當妻舅哥的王守一和妹夫李隆基是命運共同體,保住李隆基就是保住他自己的命,哪敢不盡力?


    如今時過境遷,王守一在劫難逃,李隆基因他迷信邪術蠱惑皇後,先把他貶為柳州司馬,上任途中剛走到藍田驛站,又來了一道賜死詔旨,王守一在驛站裏自盡身亡。


    王皇後被貶入冷宮,日子過得異常淒苦,僅僅過了三個月,她帶著滿腹哀怨和對丈夫的深深失望,病死在冷宮中。


    後宮眾人懷念王皇後恩德,大家都很悲痛。


    李隆基聽到後宮宮人一片哀痛地哭泣聲,也感到懊悔,以一品禮儀給王皇後舉行葬禮。


    武惠妃陷害死王皇後,就盼著把自己立為皇後。


    李隆基也有這樣的意思,令群臣商議。


    禦史史潘好禮上書勸理阻說:


    “我聽說天下公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兒子不複仇,是不允許的。


    陛下的母親竇皇後是被武太後害死的,武惠妃是武太後的侄孫女。


    陛下要立武惠妃為後,怎麽麵對天下忠義之士?


    武惠妃的伯父是武三思,武惠妃的叔叔是武延秀,他倆都禍亂朝廷,為天下人憤恨。


    天氣再熱太陽再毒辣,不能在有毒的樹底下乖涼,口渴再厲害也不去喝盜泉裏的水,老百娃都能做到這樣。


    如今太子李瑛不是武惠妃所生,她當皇後也名分不正。


    武惠妃自己也有兒子,一旦立惠妃為皇後,恐怕她會出於私心,引起太子儲位不安。”


    李隆基此時還沒有昏頭昏腦,且朝中宰相也一致反對,武惠妃想當皇後,成了癡心妄想。


    從群臣到百姓害怕她成為皇後,成為武則天第二。


    武則天當年幾乎殺絕李氏皇室子弟,任用酷吏憑空捏造罪名濫殺好人那些事,人們想想都後背發涼。


    這時李隆基已經有了奢侈心,漸漸變得好大喜功。


    宰相張嘉貞他弟弟犯了貪汙罪,張嘉貞受到牽連,被貶為幽州刺史。


    撤了張嘉貞,宰相位空缺。張說被李隆基從朔方召迴,再次任命他為宰相。


    張說為迎合李隆基,建議去泰山封禪。


    李隆基去遙遠的泰山封禪,一來一迴奔波在路途上,得花費幾個月時間。


    (唐朝最先進的陸地交通工具是奔馬和馬車,和今天的我們相比,他們在旅途走得很慢。


    今天看來去趟泰山,耗費幾個月不可思議,當時就那樣。


    我說那時馬拉的車最先進也沒錯,因為它比那時的驢拉車、牛拉車、駱駝拉車還快得多。


    一千多年前唐朝沒有今天的一日幾千裏的高鐵、飛機、汽車。)


    皇帝離京這麽長時間,突厥趁機會入侵怎麽辦?


    李隆基采納兵部部中裴光庭建議,派中書省袁振,前往撫慰突厥毗伽可汗,征召突厥大臣,一起跟隨唐朝皇帝上泰山。


    毗伽可汗在大帳篷中,讓人把烤羊腿、烤鹿肉擺了一桌子,用大碗喝酒,招待唐朝使者袁振。


    毗伽可汗一臉威嚴地坐在上位,氣勢咄咄逼人地對袁振說:


    “吐蕃是些狗雜種,奚契丹是我們突厥的奴隸,憑什麽他們能迎娶大唐公主?


    可是我國一次次求婚,不見大唐批準,這是什麽意思?”


    袁振說:


    “你們的想法我可以代為向皇帝奏請。”


    突厥派阿史德去長安進貢提親,並跟隨李隆基去爬泰山。


    李隆基先到達洛陽,把洛陽作為中途休整站和封禪物資籌集站。


    備齊車馬鑾駕,開元十三年十一月啟程。


    文武百官及外國使者隨行 ,有關部門負責備齊了祭祀貢品,全牛、全豬、全羊、裝在瓷壇子裏的美酒等。


    出行隊伍綿延一百裏,沿途百姓夾道圍觀。


    李隆基到達泰山,親自祭祀昊天上帝。


    (上帝一詞不是西方人發明專屬詞匯,是中國人先叫起來的)


    李隆基令宰相祭祀三皇五帝百神於泰山腳下。


    第二天,祭祀土地大神在社首壇。


    天生萬物,地載萬物。先敬天,後敬地,天地有序。


    第三天,李隆基在禦駕帳幄內接受朝拜,宣布大赦天下,封泰山神為天齊王。


    “天齊王”是說泰山神和天一樣高。既然和天一樣高,哪敢不敬泰山神?


    封禪泰山這幾天,宰相張說確實忙得慌。


    他領著宰相府一幫官員們,辦理調度物品供應,是泰山封禪後勤保障總指揮。


    幾千人紮堆在泰山腳下,吃喝拉撒睡,後勤保障安排好了也不容易。


    封禪完畢,李隆基嘉賞官員。隻賞高官,不賞低級官吏。低級官兒人多,賞不過來。


    中書舍人張九齡(他也是唐朝詩人,唐詩三百首有他寫的詩),勸諫皇上別隻賞高官,皇上不聽。


    幾千護從兵士,隻得了名義上的記功一次(精神鼓勵),不發分任何物品。兵士都有怨言,精神鼓勵他們不稀罕。


    財政上缺錢開支,何必鋪張花錢封泰山呀。


    李隆基迴到長安,也知道國庫裏缺錢。


    掌管財政的大臣宇文融是戶部侍郎,他負責從百姓中搜刮糧食和錢。


    不管老百姓能活不能活,宇文融一年多收了銅錢七百萬緡。


    他怎麽能搜刮這麽多錢入庫,真有本事!李隆基覺得宇文融是奇才,大加寵信,專門請他吃了酒席。


    張說對老百姓心不狠,暗暗限製宇文融這樣胡來。


    遇到宇文融冒出鬼主意、想出鬼點子搜刮百姓,張說就阻止他。


    你不讓我多收錢,我怎麽邀功?宇文融勾連禦史中丞李林甫,一起向李隆基彈劾張說:


    “張說召用江湖術士,營私受賄,應立即罷免。”


    李隆基令源相曜:


    “告訴禦史台(總監察部)徹查張說。”


    源相曜曾上奏勸阻不要勞民傷財去泰山封禪,張說鼓動李隆基去泰山,兩人起了矛盾,相互不對付,源相曜恨不得張說倒黴,就對李隆基說:


    “張說這人放縱不檢點,行跡可疑。”


    李隆基吩咐高力士:


    “你去張說家裏看看什麽情況。”


    張說知道有人彈劾他,當時害怕極了,見高力士來他家查看,故意把頭發弄得鬆散蓬亂,臉上抹了灰髒兮兮的,跪在鋪地柴草上請罪:


    “高將軍救救我呀,我活不成了哇!”


    一邊哀求,一邊悄悄給高力士送了珍寶。


    但凡品行不好的太監,他淨了身,空蕩蕩的,啥也沒有了。他沒法好色了,他就貪財。


    他認為,錢財是水,人是魚。魚活在水裏悠然自得,人活在用不完的錢財裏滋潤快活。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才算兩不相欠。


    高力士得了好處,迴去對李隆基說:


    “啊呀,那些人告發不實,陛下。


    張說家裏,除了四麵有牆,家裏窮得啥也沒有。


    他日子清貧,清水煮粗米,菜盤子裏盛的是粗菜。


    飯菜粗劣難下咽,劃得喉嚨疼哩。


    為國操勞自守清貧,這樣的好官不應罷他官職。”


    李隆基於是決定讓禦史台別查張說了,改任張說為集賢院學士,負責編修國史。


    編國史的是個清水衙門,一般神誌正常的人,不至於給編國史的送禮,請求他們把自己的生平事跡寫得好一些。


    李隆基雖然不讓張說參與國政了,仍然器重他。遇到大事,往往對身邊宦官說:


    “你去國史館把張說叫聲,參加商議。”


    這時吐蕃(今西藏)使臣來長安,給李隆基呈送上吐蕃國書。


    國書裏介紹他們那邊的地理曆史,風土人情啥的,用來代替每年向唐朝進貢金銀珍寶等國禮。


    李隆基很不高興,這算啥呀,就是一本書,全是藏文,還看不懂。沒送來國禮,太輕視大唐了。不缺你們那點東西,要的是尊重。


    李隆基當麵沒有羞辱吐蕃使者,退朝後心裏打算發兵攻打他們,覺得國力比他們強就脾氣大。


    左丞相源乾曜,朝著皇帝唯唯喏喏、好好是是還行,拿主意擔責任的事他可不敢。


    新任宰相李元鉉、杜暹,隻知道潔身自好,守住清白不貪。


    他倆態度是:邊塞征戰,輸贏關係國運,俺們不懂也不亂拿主意。


    李隆基對宦官說:


    “你去把張說叫來。”


    張說應召前來,對李隆基說:


    “吐蕃輕視大唐,傲慢失禮,按說應該揍它。


    但是近十年咱和吐蕃幾乎年年開戰。


    甘州、涼州、河州、郭州那一帶,淨顧著打仗了,沒有心思搞建設,看上去破舊不堪的,和內地大不一樣了。


    請陛下大度包容,暫且寬待吐蕃,等到邊境生產生活恢複,養足精神和銳氣,再發兵攻打他們也不晚。”


    李隆基聽了很不高興,淡淡地說:


    “我知道了。等朕和王君埦商議,再做決定。”


    張說覺得再繼續硬勸很不自然了,磕了頭就走了出來。


    張說走到宮外,迎頭遇見源乾曜。


    張說趕忙對他說:


    “王君埦有勇無謀,立功心切,如果讓他參與商量邊境的事,他必定主張出兵。


    我跟皇帝說了不管用,隻擔心戰端一開,勞累死傷兵士,又花費錢財沒數。


    王君埦能發不能收,他自誤事小,他誤國誤民呢。


    你快去勸勸皇上吧,這仗打不得!”


    源乾曜含糊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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