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出獄向武則天辭行,他跪伏在殿階奏陳說:


    “我已經年老體弱,如今去嶺南擔任高要縣尉,大概要死在那裏了。


    隻是想陛下今後,必定還能想起在我今天辭行跟您說的話。”


    武則天問:


    “你要說什麽話?是將來要有什麽不測麽?”


    魏元忠抬頭望見張昌宗、張易之侍奉就在武則天身邊,便用手指指他倆說:


    “我想說的就是他倆,這兩個無賴小兒將來必禍亂宮廷。”


    張昌宗、張易之聽了趕忙跑到殿階下朝武則天跪下磕頭,喊道:


    “陛下,我們冤枉!我倆不是無賴!我們今後也不會禍亂朝廷!”


    武則天嗬斥魏元忠說:


    “你退下吧!莫再胡言亂語!”


    她說完起座離開議事宮殿 ,領著張昌宗、張易之轉入後庭去了。


    侍禦史王晙上奏章說:


    “魏元忠忠貞報國,沒有謀反、沒有對聖上大不敬之罪。”


    武則天看了不予批複。


    魏元忠租了一輛馬車,帶上被褥等物品,啟程去嶺南赴任。


    這天早晨,魏元忠坐在馬車上,馬車緩緩走出了洛陽城南門。


    太子仆崔貞慎,在洛陽城郊外的路邊,給魏元忠準備了一壺酒,並用一張荷葉包著一塊熟牛肉,站在陽光微風裏等待魏元忠。


    遠遠地望見魏元忠,崔貞慎喊聲:


    “魏大人,崔貞慎特來為您餞行哩。”


    張易之知道了這件事,又寫了奏章,捏造罪狀向武則天告密說:


    “崔貞慎和魏元忠一起謀反,崔貞慎到洛陽城郊外給魏元忠擺酒送行,兩人在一起秘密商議謀反的事。”


    奏章末尾,張易之沒寫自己真實姓名,編造了個的署名寫上了:柴明。


    武則天命監察禦史馬懷素審案。


    馬懷素派人抓捕崔貞慎,審問了多次,查無謀反實據,故意拖延不向武則天奏報審訊結果。


    武則天派宦官催問審案進展。


    馬懷素這才進宮向武則天奏明審問情況。他對武則天說:


    “我多次審問崔貞慎,沒有謀反這迴事。僅憑一紙舉報,沒法認定有罪。


    請陛下傳召舉報人,我再審問舉報人。”


    武則天說:


    “朕不知道舉報人柴明是誰,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裏,上哪兒去找原告?”


    馬懷素說:


    “既無謀反事實,又無實名舉報人,為什麽還能誣陷人謀反?”


    武則天憤怒地說:


    “你要縱容叛臣麽?”


    馬懷素說:


    “我哪兒敢縱容叛臣?魏元忠身為宰相被貶謫,崔貞慎是他的親戚,給他送點吃喝送行,這樣就被誣陷謀反,我實在不能認同。


    從前漢朝彭越被漢高祖下令斬殺,首級懸掛在城牆上示眾。


    欒布從外地迴來,到彭越首級下麵痛哭祭拜,漢高祖都沒有給欒布治罪。


    如今魏元忠罪狀不如彭越,陛下居然想殺死給他送行的人,難過不是太過分了?


    陛下掌握生殺大權,如果要給人加罪,不妨想殺誰就直接下旨殺誰更省事。


    是陛下您不想隨便殺人,才委托我審問他的罪是真是假。


    隻為不辜負您的信任,我哪裏敢不問真假,隨便定罪殺人?隻好據實奏報!”


    武則天見他理直氣壯,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怒氣漸消。說道:


    “你先退下!朕已知道了。”


    馬懷素退朝後,武則天從此擱置不提,崔貞慎得以避免了牢獄之災。


    麵對朝廷奸佞當道,宋璟曾長歎一聲說:


    “唉!我不能夠為魏元忠申冤,也救不了張說,不但對不起魏公和張說,並且有負朝廷,心裏愧疚自責活不了多久了!”


    宋璟是邢州南和縣人,為人耿直不阿。十七歲就考中進士,多次升官做到鳳閣舍人。


    武則天因為覺得宋璟有才能,特別器重他。


    曾經賞賜他參加酒宴,和張宗昌張易之圍坐在同一桌酒席。


    張昌宗、張易之官居公卿三品。宋璟隻是六品官,當然自己選擇坐在了下座。


    張易之因為知道武則天器重宋璟,也對宋璟以禮相待。


    張易之起身空出上座,對宋璟作揖施禮說:


    “您是朝堂第一名流,為什麽坐在下座?”


    宋子璟迴答說:


    “我明明缺少才能,官位卑下,隻是張卿認為我是第一,我個人不這麽認為。”


    天官侍郎鄭果,它跟他們坐在一桌,鄭果說:


    “宋公為什麽稱唿張五郎為“卿”?”


    宋璟奮然說:


    “就官職而論,應該稱唿為卿,咱們又不是張卿的家奴,怎麽能稱張卿為”張五郎”呢?”


    鄭果聽了啞口無言,不由羞得臉頰發紅,就是在坐的官員,也不免感懷慚愧起來。


    到了酒罷席散,宋璟不和張昌宗、張易之打招唿就走了,二張從此怨恨宋璟。


    有時二張被武則天召幸,時常編造些汙蔑宋璟的諂言,說給武明天聽。


    武則天知道宋璟 忠誠耿直,一點都不信。


    張昌宗、張易之的勢力,越來越膨脹,無論宮廷內外,有得罪他倆的,即遭到懲罰報複。


    舊皇孫李重照是中宗李顯的大兒子,中宗李顯被廢幽禁外地時,李重照也被貶為庶人。


    到中宗李顯再被武則天召入洛陽,立為太子,李重照又被封為邵王。


    因為“照”和武則天的“瞾”,字音字義相通,犯了武則天的避諱,李重照改名為李重潤。因為他爹李顯改姓為武顯,他也得改姓為武,稱為武重潤。


    武重潤的妹妹永泰郡主,嫁給了武承嗣的大兒子武延基。


    武重潤見到妹妹永泰郡主,不免談論起張昌宗、張易之和武則天之間發生的種種可恥醜聞。


    二張偶然聽說被非議嘲笑,對武則天說:


    “武重潤、永泰公主非議我們的事兒,嘲笑我們荒淫下流。


    請陛下不要再召見我們倆了,免得他們總是嘲笑我們,說我們荒淫無恥。”


    武則天把張昌宗張易之當做寶貝,一天都不能分離,不召幸他倆怎麽能行呢。驟然聽到二張這樣說,武則天又羞又怒,對宮內宦官喊道:


    “讓武重潤、永泰兄妹倆,兩個不肖子孫,立即來見朕!”


    武重潤、永泰公主接到召他們入宮的宣召,不敢抗命,隻好膽戰心驚地隨宦官入宮見武則天。


    武則天厲聲問他倆:


    “你倆身為孫輩,閑及無事,隨意嘲諷妄議長輩私事麽?”


    武重照、永泰郡主齊聲辯解說:


    “祖母陛下!我們無意嘲諷非議長輩。


    祖母陛下男寵之事,朝野人人皆知,我們晚輩以此為恥是實。”


    武則天嗬斥道:


    “反了!反了!兩個不肖孫!取刑仗來!各打六十杖!


    教他們從今管住嘴!須懂得禍從嘴出!”


    武重潤、永泰公主都是體質柔弱的金枝玉葉,經受不住杖刑毒打。


    內侍太監為了討好張昌宇、張易之,掄起棍杖打他倆脊背時,下手格外重,一頓猛打,打得他倆皮破肉爛。


    打完了,宮內宦官派馬車把他倆送迴各自家中。


    他倆都閉著眼睛,沒了唿吸和脈搏跳動,家人仔細看,確認他們已經魂歸陰曹地府去了。


    李顯和韋妃,見一天之間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都被武則天下令打死,除了蹲在家裏痛哭,不敢去找武則天說一個不字。


    武則天餘怒未息,料想永泰郡主的丈夫、武承嗣的大兒子武延基肯定也參與了非議,且為妻子永泰郡主被打死懷恨,幹脆下了一道詔旨,派宦官給武延基送去,那詔旨是:


    武延基夥同永泰郡主,以下犯上,誹謗至尊,對皇帝大不敬,即賜自盡。


    武延基懸梁自盡,武則天一天除掉了三個至親孫輩。


    同平章事韋安石,見張昌宗、張易之兇惡橫行越來越厲害,寫奏章向武則天檢舉他倆各種罪狀。


    武則天下詔令說:


    “他倆犯錯這麽嚴重,需要查了。韋安石,你和左庶子唐休璟,一起來審他們。”


    韋安石剛想命人抓捕張昌宗、張易之,沒想到宮內宦官手裏托著武則天新詔令到了。


    宦官展開詔旨念道:


    “詔命:


    韋安石為揚州刺史。


    唐休璟為幽州都督。


    即刻赴任。”


    唐休璟知道這是張昌宗、張易之對武則天說了他和韋安石的壞話。


    唐休璟去外地赴任前,秘密對太子李顯說:


    “二張恃寵作惡,日後必禍亂宮廷,殿下應預先防備,免得遭受災殃。”


    太子李顯答應說:“好。好。我記下了。”


    武則天因外調了韋安石,打算選人補缺,還沒決定選誰。


    這時突厥別部酋長叱列元崇,領突厥兵進犯。


    武則天派尚書姚元崇,出任安撫大使,平叛突厥部落。


    武則天召見他時說:


    “姚元崇,你得改改名字了,免得和叛寇叱列元崇重名。”


    姚元崇說:


    “臣名元崇,字元之。從這改名叫姚元之就行。”


    武則天對姚元之說:


    “你出征前,得給我推薦個宰相人才。”


    姚元之說:


    “我看張柬之沉穩有智謀,能斷大事,現年已八十歲,請陛下趕緊用他才是。”


    武則天說:“行啊。行啊。”


    武則天即任用張柬之為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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