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嬸聽見陸晚禾的話不以為然,她小心收好自己的點滴瓶,心裏想著不能浪費了,晚點要陸知青再給她打完。


    言語是能殺人的,尤其是人在氣頭上,可農村人不覺得,他隻認為自己隻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你聽不了實話那是你自己心眼小。


    馬車飛馳,陸晚禾隨時觀察著病人的狀態,還好送到公社醫院很及時。


    她呆愣地坐在醫院外麵的椅子上,看著手上的血漬,這殺人不眨眼的事,她不想在自己的衛生室再發生。


    她跟碾子叔還有病人打了招唿,自己跑去供銷社扯了白布,迴衛生室就用白布把裏麵一分為二。


    以後在這裏,她要保護病人的隱私。


    此外,她還立了好幾條規矩,閑雜人等不允許在衛生室逗留,這些規定要通過村委會,她為此拿著去找趙支書。


    趙支書把她的本子扔在一邊看都不看。


    陸晚禾就講了上午的經過,“趙支書,如果沒有這些規矩,以後還發生類似的事件怎麽辦?”


    趙支書抽了一口煙:“就你事多。”


    這話說得很重,趙愛國在旁邊臉上也不太好看,他想上前幫陸晚禾說兩句,被他媳婦扯住了。


    她媳婦梗著脖子壞笑,拿花生喂到懷中寶寶的嘴裏。


    陸晚禾有些無奈,家合奶奶去世,傅家合對村裏有了敵意,其實對陸晚禾的心態也有影響。


    趙支書這種人太常見了,大局抵不過他的權力、他的利益。


    她正準備走,愛國媳婦突然大喊:“寶寶,寶寶怎麽了?”


    陸晚禾看孩子已經憋紅了的臉,突然迴憶起剛剛愛國媳婦喂給小孩子的花生。


    她馬上上前把孩子搶過來,愛國媳婦不撒手:“你幹什麽?”


    “放開!要不然他就憋死了。”


    陸晚禾坐下,讓小孩趴在自己腿部,用一隻手將小孩麵部稍微抬起,另一隻手拍打著小孩兩側肩胛骨之間,她連續拍打了5次,小孩突然吐出了異物大哭起來。


    愛國媳婦一把抱迴孩子,哭喊地叫著自己的心肝寶貝。


    趙愛國連忙道謝:“陸知青,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在,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愛國媳婦突然哭著扭頭道:“說什麽話呢,我自己也行,顯著她了?”


    趙愛國突然朝她臉上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愛國媳婦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開始爆哭,趙愛國搶過孩子,推搡著她出去了。


    趙支書手裏握著煙杆,那煙早就滅了,他低聲道:“東西留下吧,我知道了。”


    陸晚禾神情嚴肅:“趙支書,希望下次不是因為我救了你孫子你才肯接受我的提議,你親人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您是一村之長如果沒有這個覺悟,那就需要反思一下了。”


    陸晚禾自從來了柳樹村,對趙支書一直都算尊敬。


    強龍壓不住地頭蛇,陸晚禾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她一直按趙支書的思路行事。


    但奈何有些人不做人,趙支書陷害傅家合那一刻起,陸晚禾就已不把他放在眼裏。


    如今她很快就會考出去,還有陸建設做後盾,趙支書算得了什麽?


    本來隻想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無事,誰知趙支書這個人隻因想對付她,格局越來越低。


    陸晚禾的話觸動了趙支書,在柳樹村誰敢跟他這樣講話?他坐在那兒沉默良久。


    趙愛國返迴來道:“爹,說實話有些事我不讚成你的做法,爺爺從小就教育我們要以村子的大局為重,帶著大家吃飽飯,村官是為大家服務,不是為私己服務。”


    趙愛國看他爹沒言語又接著道:“我們利用這個職位,已經得了很多好處了,是要為村子想想了,不能光顧著自己痛快,拉整個村子下水。”


    趙支書抬頭看了趙愛國一眼,但他既沒有打罵也沒有憤怒,因為趙愛國說的都是事實。


    現在的傅家合給村裏交的提成都非常可觀,可想而知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再三毀約鬧翻,村子現在能賺多少。


    別說在公社、縣裏他臉上有光,就是對著這一村的父老鄉親他也有底氣呀。


    可事情已經發生,一切都無可挽迴。


    趙愛國看出了他爹的心思,趕忙又道:“傅家合那邊是沒辦法勸他了,但陸知青這個人大氣,我們跟她搞好關係,沒準還有其他的出路呢?有這麽個人在身邊為什麽不能利用好呢?”


    趙支書沒吭聲,趙愛國就當他默認了,他想著以後找機會跟陸晚禾好好聊聊。


    傅家合不知怎麽知道了這件事,第二天陸晚禾去開門,傅家合也等在門口。


    “你來幹嘛?”


    “幫你攔著閑雜人。”


    陸晚禾沒好氣地笑:“那你不是啊?”


    “我不是,我有病。”傅家合說完往自己的心口指了指。


    陸晚禾都驚呆了,要命,這個人什麽時候學會了這一套?不過……他做到不油膩。


    小六老婆鬧自殺的事在村裏是瞞不住了,陸晚禾隻希望以後她這個地方不是大家獲取別人隱私的場所。


    麻子嬸進門,從懷裏拿出昨天剩下的藥。


    “不能用了,我給你量量體溫,差不多你今天就不用打了。”


    “那不是浪費了嗎?我怕它凍了,特意放在懷裏帶過來的。”


    陸晚禾冷笑:“你打嗎?打死了我不負責,你還打嗎?”


    麻子嬸臉一黑,嘴上嘟囔:“對怪那個瘋女人。”


    陸晚禾氣樂了:“我看誰也沒有你們瘋,殺人不見血,懟著別人傷口說,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陸知青,你講話不要太難聽,我又沒說你。”


    “說我?你敢嗎?你說個試試?”


    麻子嬸抬起手指著陸晚禾臉道:“你,你跟——”


    她話還沒說完,傅家合就從簾子後麵走出來,麻子嬸不知道傅家合在,嚇得扔下她的瓶子就走了。


    陸晚禾看著傅家合笑道:“看來你在還是有點用的。”


    村衛生室可算消停了一陣,陸晚禾剛恢複平靜,轉眼就要過年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廠裏摸了大半年魚的原因,這一年過得特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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