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禾不知道高娟娟家,她直接去了鋼廠,舞會是在鋼廠小禮堂辦的,這裏是鋼廠平時開會的地方,雖不大,但音響設施一應俱全。


    她到了禮堂門口,陸陸續續有人登記了進去,陸晚禾等了半天也不見高娟娟怕她已經進去了,就去登記處看。


    “您好,同誌,能幫我查一下高娟娟是否已經登記進去了嗎?女字旁的娟。”


    登記的有一男一女,女的不耐煩地剛要拒絕,男的就熱情地道:“我給你看看。”


    男的手指在冊子上飛快地掃著,“這兒,她已經進去了。”


    陸晚禾笑著問:“那您能幫我去叫一下她嗎?說陸晚禾來了。”


    女登記員馬上擰著眉毛道:“開什麽玩笑,就你搞特殊,看不到我們這兒有多忙啊?”


    男的已經起身:“這不是都為同誌服務嗎?我去看一下。”


    不顧女的白眼,男的已經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麵色有些難看地出來:“我找到她了,不過她說不認識你。”


    陸晚禾冷哼了一聲,這個高娟娟挺記仇的,也不怕撕破臉皮太難看。


    正事要緊,她問:“同誌,我不是鋼廠的職工,一起來的朋友有事來不了,我有什麽辦法進去嗎?”


    男登記員馬上殷勤地道:“登記我名字吧。”


    “這不好吧?”


    “這有什麽,都是同誌,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陸晚禾看他在登記簿上寫下:張文,馬上道:“那謝謝張文同誌。”


    她跟著要交錢,張文馬上擺手:“女同誌不用交錢的。”


    陸晚禾再次道謝後就進去了。


    這舞會鋼廠半個月舉辦一次,主要是為了解決鋼廠員工的婚姻大事。


    內部能看上眼的,可能就不來這種舞會了,來的多數是在廠裏沒有中意的,所以廠裏鼓勵職工帶非鋼廠人員一起參加。


    鋼廠男職工多,所以帶來的女伴免費,男伴要交5分錢,這也是後來才定的規矩。


    因為之前發生了幾次外來男伴把帶來的女伴相走,鋼廠辦個舞會結果給他人做嫁衣。


    所以收個5分就是搞個門檻,多多少少有點勸退的意思。


    陸晚禾進去還覺得挺新奇,前世她可沒參加過這種活動,就算後來上了大專,因為要忙著打工也從沒參加過學校的舞會。


    再說當時的她很自卑,人多一點她就膽怯,後來進了社會,遇上一個好上司才慢慢改變的。


    禮堂的房頂上掛著拉花,幾個角落有類似射燈的幾盞燈,燈上糊著彩色的塑料板,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想出來的招。


    這種“彩色燈”讓屋內看起來沒那麽明亮,很有氛圍感。


    陸晚禾很快就看到了高娟娟,高娟娟看見她也不藏著,走過來問:“你怎麽才來啊?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嗬嗬,陸晚禾笑笑不說話。


    高娟娟打個招唿就走了,特意把陸晚禾一個人留下。


    以前的表姐一定會追上去,高娟娟就會有些嫌棄地邀功,然後下次在什麽地方討迴點便宜,她就是這樣拿捏表姐的。


    現在的陸晚禾巴不得她快走,省得礙事。


    陸晚禾在場內沒看見陳芝蘭,按道理說半個月一次的機會陳芝蘭不會不來。


    她還沒等來陳芝蘭,先等來了夏小豔,她一進場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廠花可不是隨便叫的,廠裏多少人心裏惦記著呢。


    陸晚禾馬上張望了一下,她二哥陸明揚並不在,這個傻子,這麽好的機會不知道積極點兒。


    不過要是那個傻子來了,她就麻煩了,她在心裏感慨傻點好傻點好。


    陸晚禾不知道,她其實已經被好幾人鎖定了,隻是目前還沒有人敢上前搭腔。


    因為陸晚禾這種很少見,又不是廠裏職工,卻一個人在那兒站著,按理說這種人旁邊應該有個廠裏熟人在的。


    有熟麵孔在,那些男職工就好找借口去搭腔。


    可等來等去也不見陸晚禾身邊有人,有膽子大的就先去試探了。


    “同誌,你是廠裏的職工嗎?怎麽沒見過你。”一個長相還說得過去的男人走過來問。


    陸晚禾正看著夏小豔想計謀呢,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我不是廠裏職工。”


    “哦,那你跟誰來的,怎麽就你一個人啊?”男人又問。


    “她跟我來的!”一聲音響起。


    陸晚禾一迴頭,正是剛剛那個張文。


    男人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張文是廠辦的文員,大學畢業分配進廠的,男人是車間的一級工,雖說不比張文工資低多少,但別人畢竟是坐辦公室的大學生。


    其實這都還是其次的,主要是他看陸晚禾對他也不感興趣的樣子,就訕訕地離開了。


    張文突然冒出來說這句話,在這樣的年代其實是有影響的,就像是對外人宣誓了主權一樣。


    陸晚禾到沒往這方麵想,用後世的眼光看現在所謂的名聲,其實很可笑,她有一些敏感性,但不多,確切地說不在意。


    張文卻在意,他看陸晚禾沒有要理自己的意思,趕快解釋:“陸同誌,不好意思啊,我剛剛是想幫你解圍。”


    這話也說得好笑,什麽叫解圍?人家陸晚禾又沒表態,他自作主張說這種話憑的是什麽呢?


    這不是今晚陸晚禾來這裏的目的,她有些淡淡地道:“謝謝,不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文一下子紅透了臉。


    他有文憑,工作也好,人長得也不錯,廠裏多少大姐要把自己女兒介紹給他,他都沒看上。


    被人這樣拒絕還是頭一遭。


    不過張文雖然工作不錯,但他家是附近一個村子的,全家都是地裏刨食,所以他一直惦記著找個縣裏家庭條件不錯的,到時他就真正在縣城紮下根了。


    他雖然看中了陸晚禾的長相,但也想打聽一下她家背景再考慮。


    被她一拒絕,反倒讓張文什麽都顧不上了。


    他結結巴巴地道:“好,好的,陸同誌,那我就在那邊,要是有什麽事你可以去找我。”


    “好的張同誌,謝謝。”陸晚禾保持著禮貌客氣。


    夏小豔已經脫了大衣,她裏麵穿的紅色高領毛衣,個子超過1米7非常出挑。


    此時已經到7點,禮堂響起了音樂,有人上前請她跳舞。


    夏小豔挑著眉毛看對方,下巴微微揚起,有種歐洲貴族居高臨下的範兒,她停頓了足夠的時間,才抬起手應邀。


    其實這個時候敢上前邀請她跳舞的,平日裏都跟她多少打過交道,而且條件也是說得過去的,等於是夏小豔池子裏魚,她高興了拉拉鉤子,這魚自己就上鉤了。


    陸晚禾撇撇嘴,她二哥陸明揚也是個視覺動物,怎麽就相中這種女海王了呢。


    正想著有人推門進來了,是陳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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