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禾很自然地道:“我去廠技術辦找人。”


    那人放鬆了警惕:“那你走錯了,左拐一直走,在前麵的大樓裏。”


    “謝謝啦。”


    陸晚禾說這些話的時候,夏小豔一直看著她,陸晚禾也不擔心以後被她認出來,畢竟她是要出麵攪黃他二哥“好事”的。


    廠子裏的高級工程師除了陸衛東,都是滬城過來援建的,這些人見的世麵多,難免眼光高、心氣兒高些。


    陸晚禾進辦公室就把圍巾、帽子摘了。


    這臉一露出來,就有人誇讚道:“老陸,你這女兒長得可真靈。”


    陸晚禾笑著打招唿:“謝謝叔叔誇獎。”


    那人又道:“老陸,這麽漂亮的女兒怎麽不給買一點好衣服穿?”


    “叔叔,我好衣服可多了,今天來找我爸,怕給我爸添麻煩,特意穿了我媽的工作服來。”


    旁邊有人搭腔:“你這可就冤枉老陸了,他疼女兒可是出了名的,廠食堂的紅燒肉他恨不得都端了給她女兒吃。”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有人熱絡地拿出大白兔奶糖給陸晚禾吃,陸晚禾都大方地接下了。


    她沒有這個年代女孩子常見的嬌羞和扭捏,落落大方的,深得這些滬城人的喜愛。


    “這個年紀現在讀高中了吧?”


    有人問到了陸衛東的遺憾,家裏隻有老大讀了高中,後麵直接參軍了。


    老二學習不好不念就不念吧,老三好好一個苗子,沒提前跟他們講和班主任的恩怨,耽誤了。


    到了女兒這兒,又嬌慣了她,說不讀就不讀了。


    陸晚禾從容地迴:“叔叔,我沒讀高中,不過以後有機會還是會讀的。”


    她其實心裏想,還讀什麽高中啊,以後可以直接考大學。


    不小心問到了別人的短處,那人連忙道:“不讀也沒啥,反正現在高中是推薦上,大學也不是考的,這大學文憑的含金量可比我們那時候低多了。”


    旁邊有人趕忙提醒:“別胡說,都一樣的,社會需要有實踐真知的多種多樣的人才。”


    那人也覺得自己說錯話,也馬上重複:“對,社會需要多種多樣的人才。”


    好好聊個天兒,弄得氣氛這麽緊張,大家就都專心工作了。


    陸衛東把女兒叫到身邊:“你真想讀高中?”


    陸晚禾想到自己最近還有更重要的事做,迴道:“要讀也等秋季開學再說吧。”


    陸衛東一想也是,就滿意地點點頭。


    “三哥更適合讀高中,先考慮三哥吧。”


    “會考慮的,你們兩個一起想辦法。”


    陸晚禾開心地笑了,曾經的她考過大學,雖然當時隻是考了一個大專,但後麵她又自己深造了,現在再讓她參加兩年後的高考,她有信心,畢竟學習能力擺在那兒。


    三哥比她更需要這個機會。


    陸晚禾站起來準備走,陸衛東很意外:“馬上要吃午飯了,你不在這兒吃了再走?”


    “三哥做了我的飯呢,我都來看你了,中午得迴家陪媽吃飯。”


    陸衛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去吧。”


    陸晚禾迴家的路上想的都是怎麽跟那個夏小豔找機會接觸,她突然想到鋼廠的舞會,陳芝蘭好像也會去,正好了,不過她得迴去打聽一下。


    進家門也不見陸明遠,陸晚禾正奇怪呢,看他慌慌張張從自己的臥室出來。


    “嚇死我了,我以為是媽呢。”


    陸晚禾看著他亂糟糟的頭發大笑:“三哥,你下次鑽床底出來記得順一順頭發。”


    陸明遠跑到鏡子前,迅速扒拉了幾下。


    陸明揚中午迴來吃飯時,精神氣兒又迴來了,他心大、忘性大,再說陸衛東不在沒人說他。


    吃飯嘴也不閑著,跟家人吹牛昨天他是怎麽以一敵十的。


    陸晚禾看盛桂麗馬上又要發火了,趕快道:“二哥快閉嘴吧,你那麽厲害臉上怎麽還掛了彩?”


    陸明揚剛要反駁,就看見妹妹對自己使眼色,看到盛桂麗黑著臉,他終於識相地閉上嘴巴。


    下午陸晚禾帶著陸明遠來到了甬沙河,陸明遠路上就開始別扭。


    陸晚禾受不了地道:“大白天,他們還敢幹什麽?”


    到了河邊,那些男女相互間都保持著一段距離,連眼神交流都沒有。用後世的眼光看,他們就像不認識似的。


    陸晚禾走到男的麵前問:“要瓜子嗎?1毛一大包。”


    來這地兒又不花錢,再不買點東西就顯得有點摳了,兩人幹巴巴地站著有什麽意思?


    陸晚禾來這裏特意都帶的大包瓜子,這又沒有別人賣,她這是“壟斷”啊,賣什麽小份?


    男的掏了錢,陸晚禾就很懂地把瓜子拿給女的,還要故意說上一句:“那位男同誌買給你吃的。”


    這讓男的很受用。1毛在供銷社都能買半斤瓜子了,可現在覺得這錢花得值。


    這迴陸晚禾讓陸明遠遠遠站著,她在河邊一個個問過去,售賣成功率很高。


    河邊跑了一圈,陸晚禾這一兜子就賣沒了,她跑到陸明遠那兒跟他換包。


    陸晚禾就打算主攻小樹林,可她剛朝那個方向走去,就被陸明遠跑過來拽住了。


    “妹,你幹嘛去?那是小樹林。”


    這個年代,女孩的名節比什麽都重要,要是被熟人看見了到處去傳,是要影響以後婚嫁的。


    陸晚禾舉著兩包瓜子:“我進去賣兩包就出來。”


    “不許去!”


    “那三哥你去,在這兒賣完晚上就可以不用去電影院了,你不是總怕電影院有人把守嗎?”


    陸明遠有些動心,可他不懂地問:“就進去賣兩包?”


    “嗯,賣兩包你就出來,剩下的就是等著。”


    陸明遠拿著瓜子不情願地進了小樹林,沒一會兒就紅著臉跑出來。其實小樹林裏,根本就沒啥,隻怪他三哥太單純。


    陸晚禾在外邊耐心地等著,沒一會兒就有人走出來。


    瓜子這個東西有毒,一個嗑的,就能帶出其他人的癮,跟火車上吃黃瓜差不多一個道理。


    小樹林裏有迴音,這邊哢哢嗑,那邊就忍不住,別人女朋友有的,你女朋友沒有,多難堪。


    陸晚禾在那兒美美地收錢,有些男的表情並不是太好,嗑瓜子破壞了他想親密一下的氣氛,陸晚禾不管,她不跟錢過不去。


    守株待兔似的賣法,沒用多久就售罄。


    迴去的路上,陸明遠明顯有些興奮,什麽害羞都沒了,“妹,你也太厲害了吧?”


    陸晚禾驕傲仰起頭:“那是,不都說了你跟著妹混,有錢賺!”


    她讓陸明遠先迴家,自己則打算去找陳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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