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羽航在鏡子麵前照了好半天,這才轉頭看了錢程錦一眼,語氣裏聽不出情緒的起伏,眉頭微微擰著,說道:


    “今天陳教授在辦公室約了個以前的學生,他現在是貿易部的一個副部長。”


    錢程錦眼皮抬了抬,問道:


    “那你準備幹什麽去?陳老頭好像也沒那麽待見你。”


    景羽航懶得理會錢程錦的質疑,自顧自地說道: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錢程錦沒有轉身,隻在嗓子裏發出低低的一聲“嗯”。


    景羽航推開門,一絲涼風灌進來,景羽航和錢程錦都縮了縮身子。


    今年好像特別冷,恰逢陰天下雨,就更讓人感覺有些受不住了。


    景羽航攏了攏衣襟袖口,罩上了帽子頂著北風出了門。


    深秋的雨一點也不比冬天的雪天好過,景羽航覺得自己白穿了那麽多衣服,潮濕的冷空氣好像直接就打透了那麽多層衣服,直直地鑽進她的骨頭縫裏。


    路過空無一人的校園湖邊,往日那麽熱鬧的地方,今天也冷寂了下來了。


    湖裏泛起層層漣漪,景羽航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又下了起來。


    隻不過霧蒙蒙的一片,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霧還是雨。


    景羽航將臉往帽子裏麵縮了縮,自己沒撐傘,毛毛細雨被風一吹打在臉上,難受得緊。


    景羽航低頭往前走,心裏琢磨著怎麽才能接近陳教授,一般陳教授辦公室裏有人的時候,尤其是最近,他從不讓這些學生進去,就連那些年輕老師他都防著,也不知道都和那些人到底在討論些什麽。


    景羽航也納悶,是不是這些老教授都對學校有著特殊的感情,有事沒事就願意窩在學校裏,哪怕那些身居高位的學生和他見麵,也願意巴巴地跑到學校裏來。


    景羽航雖然不懂,但也樂見其成,要不是這樣,她更沒機會接近陳教授了。


    眼看著辦公樓就快到了,景羽航腳步慢了下來。


    她看見辦公樓下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雖然天氣不好下著小雨,但是依然看得出,車身很幹淨,被擦得很亮。


    蒙蒙細雨給車身蒙上了一層霧氣,濕氣漸漸加重,就會有幾滴雨水承受不住順著車身往下滑落。


    景羽航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不進屋避雨,她的衣服就要濕透了。


    景羽航顧不得那麽多,快步走到辦公樓下,站在大門口避雨。


    身上沾了一些水汽,倒還沒那麽濕,景羽航用手拍打了兩下,少了外麵的風雨,景羽航感覺好受多了。


    可腳底下的濕氣散不去,還是難受得厲害。


    景羽航看著樓梯,用手摸了摸書包裏裝著的論文,咬咬牙順著樓梯上了樓。


    來到二樓拐角處,景羽航停下了腳步,探頭往走廊看了看,走廊裏寂靜無聲。


    今天是周日,又下著小雨,沒有什麽人會在這個時候來辦公室。


    景羽航記得專業課的張老師辦公室就在這個樓層,景羽航一間一間的走了過去,腳步放得很輕,整個走廊空曠無聲,景羽航怕自己的腳步聲太沉重引起迴聲,所以走得格外小心。


    站在走廊中間的一間辦公室門口,景羽航敲了敲門,裏麵沒有聲音,這也在景羽航的意料之中。


    但是景羽航並沒有離開,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她其實心裏也沒底,最近陳教授的態度她有點看不懂,感覺陳教授對自己還算和藹,可是一旦她的問題超出了課本的範疇,陳教授就不願意多言了。


    景羽航掏出了包裏的論文看了起來。


    這篇論文其實是她抄的。


    她自己根本就不認同裏麵的觀點,這些觀點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也就阮菁菁那樣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景羽航不懂,不知道阮菁菁到底是得了誰的指點才會這麽大膽。


    不過她也算是看出來了,阮菁菁在那些老教授的眼裏就是個香餑餑,誰都願意跟她多說幾句。


    偶爾來班裏上課,也總是提到阮菁菁。


    既然他們那麽喜歡阮菁菁,那麽她的論文,應該也能得到教授的青睞吧?


    景羽航這麽想著,就不後悔自己偷了阮菁菁的論文手稿。


    距離期末還有兩個月,她還有時間。


    到時候就算阮菁菁又寫了一篇一樣的論文也晚了。


    景羽航就這麽拿著論文在走廊裏看了起來,腳步慢慢地挪到樓梯口,一抬頭就能看到樓上樓下人的位置。


    其實景羽航學習的頭腦還算聰明,這篇文章她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大概也吃透了裏麵的觀點內容。


    景羽航自覺自己是透徹掌握了。


    她隻希望,陳教授也能因為這個對自己高看幾眼,還有今天來的那個副部長,或許也能對這個論題感興趣。


    要是能和他們說上幾句話,找個時機偷聽兩句,拿到一些寶貴的資料,或許錢程錦那裏談判的籌碼就更多了幾分。


    即便錢程錦指望不上,她至少也能在陳教授和副部長麵前得點好處。


    反正自己手裏的籌碼越多,以後就越有話語權。


    就算不能出國,運用手裏的權利擺脫家裏那幫吸血鬼也是可以的。


    景羽航跺了跺有些濕透的腳,這個月家裏又沒有給她打錢,家裏寫信來說,讓她有空出去打打工賺點錢,弟弟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家裏準備給他安排到廠裏工作,需要花一筆錢,過幾年還要準備給他娶媳婦。


    那個時候她就要畢業了,家裏還希望她能給弟弟出一筆錢。


    景羽航看完信就把信給撕碎了。


    景羽航還是覺得首都大學離家太近了,她還得走得再遠一些才行。


    阮菁菁的論文實在是有些枯燥,景羽航看著看著就又走神了。


    連陳教授和一個穿著藍灰色夾克外套的中年男人一起下樓都沒發現。


    “景羽航?你怎麽在這?”


    陳教授的聲音將景羽航嚇了一跳,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抬頭望去。


    “啊,陳教授?不好意思陳教授,我……我沒注意到您下來了。”


    因為景羽航是真的走神了,這一下的反應反而是真實了很多,陳教授絲毫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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