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磊原先的屋子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印著大紅牡丹花的新臉盆放在刷著紅漆的臉盆架上,毛巾、牙膏、梳子、香皂整齊地擺放在一旁。


    門上都貼滿了喜慶的紅喜字,炕上的被褥堆疊得老高,都是李春花給準備的。


    嶄新的紅色炕桌擺在中間,大棗、花生、桂圓、蓮子竟也都備齊了。


    張秀梅沒什麽好挑的,眼睛又一次蒙上了點霧水。


    她以為,顧磊能去把她接迴來,顧家能給她一個幹淨的住所她就能高興的。


    可是在院子裏忙忙碌碌紅紅火火的氛圍中,張秀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仿佛又迴到了當初自己第一次嫁人時的情景。


    不!不對!


    上一次好像除了緊張和不安,並沒有如此濃鬱的幸福感。


    張秀梅噙著淚花笑了。


    “二嫂。”阮菁菁邁步進屋,看著稍加打扮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張秀梅,阮菁菁打趣道:“怪不得二哥今天嘴都合不上了,原來二嫂這麽一打扮竟這麽漂亮。”


    張秀梅有點不好意思,她可從來沒有這麽穿過,也沒化過妝。原本都忘記了,被阮菁菁這麽一打趣,竟感覺臉有些發燙。


    “你可別拿我開玩笑了,我自己什麽樣我還不知道嗎?我再打扮也攆不上你啊。”


    阮菁菁今天依舊是平日裏的裝扮,一件長袖淺紫色碎花連衣裙,高腰的設計,讓阮菁菁少了些孕味,多了些可愛。


    阮菁菁就著張秀梅伸過來的手,坐在炕邊上,笑著說:“今天你最大,誰都不如你漂亮。其實你自己太小瞧你自己的,就你這一身颯爽的氣質,在咱們村都找不出第二個。不然,二哥那麽高的眼光,怎麽就偏偏看上你了?”


    張秀梅縱然是二婚,但實際上也是個單純的沒嚐過情愛滋味的小姑娘,被阮菁菁這麽一調戲,臉色爆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今天是顧磊和張秀梅的好日子,顧家人個個都麵上帶笑,除了張玉翠。


    就連顧鑫、顧念念,甚至是鐵蛋都是樂嗬嗬的。


    顧鑫心大,見弟弟娶媳婦,他自然是開心的。


    念念是個善良的孩子,也為自家二叔而高興。


    鐵蛋則是單純因為可以吃上一頓好的而興奮。


    就隻有張玉翠板著個臉,在李春花麵前晃來晃去。


    “你要實在不高興,要麽迴你屋去,要麽迴你娘家去。大喜的日子少在這給我添堵。”


    李春花真是膈應死這個大兒媳婦了,擺著個臭臉給誰看呢?


    可張玉翠是真高興不起來啊。


    看這排場,也不知道李春花給掏了多少錢?偏心的老太婆。


    還有,昨個她娘家媽叫她迴去,給她好一頓罵。說她連那麽小的事都辦不好,白嫁到顧家那麽多年了。


    還是什麽長媳?還有個什麽長孫?在她這全是狗屁!


    張玉翠心裏窩著火呢,哪裏笑得出來。


    可是當著滿院子的人,張玉翠也做不出來那麽跌份的事。


    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臉,硬著頭皮說:“媽,我沒有,我就是昨天沒睡好。”


    張玉翠迴娘家,又帶著氣迴來的,住在一個院子的李春花不可能不知道,猜都猜得出來張玉翠迴去為啥挨罵。


    李春花心裏還有點得逞的小興奮,也懶得和張玉翠計較,隻說:“你再板著臉就給我迴屋去,省得叫人家笑話。笑話也是笑話你這個大嫂。”


    張玉翠勉強笑笑,打起精神來幫忙往外端菜,隻是一雙眼睛,卻是滴溜溜地不停亂轉。


    院子裏坐滿了前來祝賀的村民,湊在一起對這兩個婚姻不順的年輕人評頭論足。


    大多還是都比較看好的,張秀梅雖然人緣不好,可到底也沒正經得罪過誰,那些年被她趕走的說媒的,也大多沒往心裏去。


    再看看如今顧磊的條件模樣,也覺得自己當初介紹人的確實過分了點。


    於是,也沒人開口提起以前的事,張秀梅的前婆家依舊是無人露麵,正好也避免了尷尬。


    顧焱沒有出現在酒席上,帶著王衛國幾個不知道忙活了一通什麽,直到酒過三巡才匆匆趕迴來。


    阮菁菁也沒來得及問,隻後來在顧焱的口中得知,原來顧磊結婚那天,李小紅來了。


    是張玉翠告訴她的。


    她離開顧磊以後過得很慘,每天挨揍,吃不飽飯,幹活幹得沒有喘息的時候。


    聽聞顧磊要再婚,李小紅抱著一絲絲希望迴來了,可是,她連顧家的大門都沒看到,就被顧焱帶著王衛國給送走了。


    直送迴到她的相好家裏。


    她那個相好的知道她想迴去找前夫,自然是不會饒過她的。


    隻可惜,張玉翠望著大門,幾乎是望眼欲穿,到天黑也沒看見想見的人影,到底也沒看上一出好戲。


    這個夜晚,對於顧磊和張秀梅來說,都是新奇的,都是激動的。


    兩個二婚的人,頭一次品嚐到了洞房花燭夜的美妙滋味。


    顧磊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這種運氣。


    第二天出門簡直就是神清氣爽、腳底生風。


    顧磊給張秀梅在村長那裏請了假,自個在地裏幹得不亦樂乎,也不在乎村裏人對他善意的取笑。


    李春華看著二兒子又活過來的樣子,一上午不知道抹了多少把眼淚。


    日子一天一天過得飛快,阮菁菁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的就大了起來。


    正值夏季炎熱,阮菁菁每到晴天的中午就難受得喘不過氣,坐著躺著都難受。


    小腿和腳微微有些水腫,雖然顧焱每晚都會為她泡腳按摩,可阮菁菁哪裏受過這種罪?還是覺得有些辛苦。


    每天掰著手指數著預產期。


    可是隨著預產期的臨近,阮菁菁又開始擔憂害怕。


    看著自己的大肚子,總是在想,他到底要怎麽出來啊?


    現在的醫療水平那麽低,萬一自己有個什麽好歹可怎麽辦啊?


    還有個大事,馬上夏天就要過去了,怎麽高考的事就一點信都沒有呢?到底是幾月會來消息?到底是不是今年恢複?阮菁菁真恨自己上學的時候沒有好好學學近代史,怎麽這個時候記憶會模糊呢?


    真是應了那句話:書到用時方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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