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菁菁也沒有再看梁玉燕一眼,跟在顧焱的身後轉身走了。


    一路無話,顧焱悶頭將東西放迴到拖拉機上,問:


    “這裏是什麽東西?要不要緊?”


    阮菁菁也沒瞞著顧焱,直接就打開了、


    “這裏是我買的書,有教材、有練習題、還有小說。你要不要看?”阮菁菁就像顯擺自己的成果一樣,還舉起來衝著顧焱搖晃了兩下。


    顧焱嚇得趕緊摁下去,嚴肅地說:


    “你買這些書幹什麽?”


    說完又有點覺得自己語氣太重了,緩了一下又道:


    “你想看什麽別自己去買,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買迴去。”


    “哦?你是我什麽人啊?我憑什麽要找你幫忙啊?”阮菁菁眼中帶笑地問顧焱。


    顧焱卻是不說話了,抿著唇,雙拳不自覺地攥了起來。


    阮菁菁也不再繼續逗他,又掏出那個梳妝匣子給顧焱看。


    “你看,這個好不好看?是那個廢品站裏買的,這個木頭一看就是好東西,可惜,現在沒人識貨。還有這兩隻玉碗,我跟你說,這要是換個時期,兩隻這麽好的碗,而且完好無缺的話,是有錢也買不來的,隻是這兩隻碗有點破了。”


    阮菁菁就像個得了新玩具的小女孩,迫不及待地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自己的收獲。


    顧焱小時候自然是見過好東西的,隻是這些年的遭遇讓顧焱有點忌憚。


    雖然現在形勢稍稍有所好轉,可顧焱還是有點緊張,下意識地就想把這些東西藏起來。


    阮菁菁看顧焱沒有說話,臉色也有點不好看,也反應過來,他可能對這些東西有些不好的感受。


    雖然這場運動馬上就會徹底結束,馬上就會迎來轉機,但是顧焱是不知道的。


    於是,阮菁菁把書用破布包好,掩蓋在幹草下麵。把兩隻玉碗和梳妝匣子交給顧焱,說:


    “這個匣子能不能放進前麵駕駛座底下?”


    顧焱沒有說話,接過東西,掀開座椅,把匣子和碗放了進去,扣上座椅還上了鎖。


    阮菁菁看著顧焱舒了口氣的模樣,越發覺得顧焱有些可愛。


    倆人又來到國營飯店,這次還是阮菁菁點菜。


    阮菁菁怕顧焱又不讓自己掏錢,這次沒點那麽多肉菜,隻點了一份紅燒肉和一份酸辣土豆絲。


    顧焱看了看阮菁菁,開口又加了一份糖醋裏脊和一份溜肉段。


    點了菜顧焱很自覺地就掏錢付賬。


    阮菁菁看在眼裏,沒有說話。


    待到兩個人坐下之後,阮菁菁才問:


    “你喜歡溜肉段?”阮菁菁昨天分明就發現顧焱沒怎麽吃溜肉段,一大半都是自己吃的。


    “你不是喜歡?”


    顧焱有些驚訝的反問?難道自己點錯了?


    “要不,趁廚房還沒做我去換一個。”


    “坐下,我喜歡吃。”


    阮菁菁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那個……剛剛那個女生是誰啊?她都哭成那樣了,你怎麽不管啊?”


    顧焱麵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之色。


    “她叫梁玉燕,是陳三的表妹。陳三就是昨天在這來跟我說話的那個人。”


    顧焱語氣淡淡的解釋,心中不禁一陣煩悶。


    “陳三的表妹。”阮菁菁重複著這幾個字。


    “就是這樣?既然是陳三的表妹,怎麽叫你焱哥哥啊?而且後來人家都哭了,你就這麽把人扔那,陳三知道了不生氣嗎?”


    “她很煩,我沒讓她叫。剛剛不巧遇上了,非要叫我一起去吃飯,煩得很。哭就哭吧,哭一哭也哭不壞,哭夠了就迴家了。陳三他敢生氣,我沒找他算賬就不錯了。”


    顧焱難得帶著情緒說這麽多話,阮菁菁托著腮眼裏帶笑,就那麽看著顧焱。


    短短幾句話,阮菁菁就明白了怎麽迴事。


    心頭的那一點點陰霾也都徹底散去了。


    顧焱說梁玉燕找他吃飯他很煩,哭成那樣也無動於衷。


    可是他跟自己吃了兩頓飯了,還答應和自己看電影,那天自己哭他可緊張了,這個傻子要是不喜歡自己,自己都敢把頭擰下來給他當球踢。


    飯菜端上來,阮菁菁很自然的撥給了顧焱半碗飯,又夾了好幾筷子的肉給顧焱,笑眯眯地說道:


    “快吃吧,扛那些東西肯定累壞了。趕緊吃,我們好看電影去。”


    顧焱本想說那點東西一點也不沉,可是嗓子裏就像堵了一團棉花,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悶悶地“嗯”了一聲,就埋頭吃了起來,也不敢抬頭看阮菁菁。


    阮菁菁倒是很大方的看著顧焱,自己吃得少,也吃得不慢。


    顧焱吃得更快,但是又沒有給人狼吞虎咽的粗俗感,反而透著一股從容和貴氣,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而且顧焱吃東西幾乎不發出聲音,每一口都嚼得很細致,但是動作又很快。


    阮菁菁想,應該是從小就被家裏人教得很好。如果沒有那一場變故,顧焱的生活想必和現在大不相同吧。


    阮菁菁的心裏不禁泛起一陣酸楚。


    吃完飯,阮菁菁沒有給顧焱猶豫的機會,拽著顧焱就來到了電影院。


    顧焱也生怕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影響不好,也就順著阮菁菁了。


    這個時候的電影院沒有那麽多的排片,當時正好趕上即將放映電影《長空雄鷹》,阮菁菁就買了兩張票。


    顧焱不喜歡看電影,也不懂這有什麽好高興的,但見阮菁菁笑得眼睛彎彎,也沒有潑冷水,隻安慰自己,這裏人多雜亂,自己得保護好阮菁菁,不能讓她出事。


    於是,“保鏢”顧焱就跟著阮菁菁一同進了黑漆漆的電影院。


    阮菁菁看得津津有味,影片講述了在抗擊外敵援助近鄰的戰爭中,誌願軍某飛行中隊粉粹敵人陰謀的故事。


    看到誌願軍頂住壓力,犧牲了眾多戰士,終於在敵人的空軍轟炸中,艱難保住了重要橋梁,阮菁菁哭得稀裏嘩啦的。


    反觀顧焱, 壓根就不知道電影演了什麽,好像就是一場戰爭吧。


    在黑暗中,人的感官會無限放大,顧焱的感官都放大到阮菁菁身上了。


    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氣,偶爾拂過手臂的發絲,不時傳來的抽泣聲,所有的一切在顧焱這裏好像都無限放大了一般,他都要懷疑電影院的喇叭壞了,否則為什麽聽不到電影的聲音?


    顧焱暗道,這張電影票真是白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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