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藏心情人2


    因為有你的愛


    寂寞的身軀


    才有溫暖的滋潤……


    隔日正是皇宮一年一度的秋季狩獵大會,皇親貴族不分男女都可參加,可說是場盛大的皇親聯誼會。


    尤其這是新帝繼位後的第一場狩獵,參加的人特別多,連名門世家未出嫁的女眷都盛裝出席,隻求趁此機會覓得一位允文允武的如意郎君,因此眾多馬匹將東郊的集合場擠得水泄不通。


    單慶餘帶著疲累的身心前來,一身白色勁裝騎在白色駿馬上顯得英姿煥發,完全看不出徹夜未眠的疲態。


    今天皇上沒有召喚,所以她直接來此地集合,晚到的她刻意選個外圍的位子避開人群。其實她根本不想來,但重要場合貴族子弟務必到齊。


    嘉俊也是一身勁裝打扮,騎著黑馬的他矗立於小山丘之上,盡管被眾臣所騎的馬匹環繞,他還是看到遠遠躲在外圍的單慶餘。


    「去傳喚單卿家過來。」他手一指,吩咐一旁的貼身太監楊興。


    於是,大家紛紛讓開一條路,單慶餘盡管百般不願,還是硬著頭皮緩緩馳向皇帝。


    沒料到這條路卻成為她個人的出場秀,所經之處傳來此起彼落的讚歎及耳語,還有女子的輕唿聲。


    馬球大會之後,靖王府小王爺的名氣已經傳開,尤其當日飛身救駕那一幕,如今仍為人津津樂道。隨著她入宮成為皇帝的左右手,單慶餘已然成為京城裏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更被一票名門閨秀封為京城第一美男子,在場的千金小姐大多是衝著她來的。


    「小王爺,請接受奴家的繡帕……」此時從旁邊飛來一條繡帕,恰好落在單慶餘麵前。


    狩獵大會開始之前,參加的閨女隻要對哪位單身男子有好感,就可將繡有閨名和家族徽章的繡帕送給心上人,據說會帶來好運。


    當第一條繡帕扔出後,接著第二條、第三條……她所到之處繡帕紛飛,差點將她淹沒。


    此時有位騎著壯碩黑馬的小女孩衝了出來,擋在單慶餘麵前,製止眾家閨女的行為。「住手!有資格將繡帕送給慶餘哥哥的隻有我!」


    女孩微胖,個頭嬌小,聲音卻宏亮無比。


    她一說完,卻引來眾家閨女圍攻。「憑什麽呀?你這胖丫頭,趕快迴家找娘去……」


    「對呀,憑你這貨色……」


    「小王爺是大家的,你有什麽資格獨占?」


    小女孩不幹示弱,以一敵眾。「慶餘哥哥是我一個人的!」


    一群女人吵成一團,單慶餘簡直頭疼欲裂。哪來的小蠻女?又不認識還叫得如此親熱……


    「小王爺,皇上等著見您呐!」楊興趕緊將單慶餘帶離這場混亂,她乘機問他小女孩的來曆。


    「那是鐵大將軍的妹子,鐵柔。」


    聞言,單慶餘的頭更疼了。


    「愛卿終於來了,朕久等多時……」嘉俊黝黑的臉龐在陽光下露出一口白牙,耀眼得令她難以直視。


    不知怎麽搞的,今天見到他有些尷尬,不知是因為那個吻,還是昨天的冒犯聖顏。


    「微臣單慶餘參見聖上。」趕緊拿掉沒有撥幹淨的繡帕,單慶餘迴以苦笑。


    「愛卿真是受歡迎呐!連朕都要嫉妒了,更何況在場的其他單身男子……」嘉俊故意抱怨著。


    因為心虛,單慶餘聽不出他的語氣是玩笑話還是生氣。


    「皇上別折煞微臣,盛情難卻,不要也罷……」她轉頭望著一旁搭起的帳蓬,皇帝特別寵愛的幾名妃子正看向這邊,眼神隱約帶著妒意。


    「如果皇上想要繡帕,幾位娘娘必然樂意奉送……」


    「朕唯一想要的繡帕隻有出自一人之手。」嘉俊的眼神極盡曖昧。


    旁邊的大臣聽著這對君臣的對話,莫不期待著單慶餘的迴答。


    大家對兩人之間的互動都見怪不怪,因為這樣的戲碼幾乎天天上演。眾臣非但不嫉妒單慶餘受到皇上專寵,反而私底下對皇帝欣羨不已。因為小王爺長得實在太俊美,口才好、人緣佳,學識豐富、見解獨到,總之無懈可擊。他們每個人莫不希望有這麽一位天人隨侍在側,是男是女都已不重要。


    「此人想必是皇上最寵愛的萱妃娘娘。」單慶餘趕緊轉移焦點,「您瞧,萱妃娘娘已經將繡帕準備好了。」


    「朕不要萱妃的繡帕,隻要愛卿身上一樣東西。」嘉俊沒有移開目光,依舊專注在單慶餘身上。


    單慶餘故意打量自己一番。「微臣身上沒有皇上要的東西,方才的繡帕都已飛走了……」


    「朕想要的是……這個!」嘉俊飛快地靠近單慶餘,掠走她綁在額頭的頭帶後便一聲令下,「狩獵開始!」


    於是號角齊響,男人們專屬的遊戲正式展開。


    「愛卿,緊跟著朕。」嘉俊策馬領先,俐落地將紫色頭帶綁在手臂上,不忘迴頭唿喚單慶餘。


    單慶餘尷尬地望著周遭的皇親貴胄,眾人都掩口而笑,臉上流露曖昧神色。「小王爺,皇上叫您呐!」


    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迴應,隻能苦笑,策馬趕上前方的身影。


    十裏外的皇家森林裏,鳥獸正忙著逃命。


    這深不可測的林子內可說臥虎藏龍,自古至今,唯有太上皇承憲皇帝曾進入林子最深處。不過他獵到的不是珍奇野獸,而是一位美麗的林中仙子,也就是當今的武徽皇太後,這段傳奇故事如今仍為人傳誦。


    很久沒解放自己,嘉俊如噬血的獵人一馬當先衝入森林,單慶餘和幾名武將及鐵衛則緊跟在後,生怕皇上有任何閃失。


    「皇上,小心龍體呀!」楊興雖然上了年紀,仍拚命跟上伺候了二十年的主子,像個老媽子般提醒著。


    「楊興,別跟來了,你吃不消……」進了林子,嘉俊就像脫韁野馬盡情狂奔,完全不複見宮中的溫文形象。


    雖然事先已派人進了森林整理,但愈到深處路徑愈狹窄,到處都是傾倒的樹幹,這樣騎馬狂奔實在不智。


    嘉俊故意轉入小徑,沒多久便甩開鐵衛們,隻有騎術高超的單慶餘一路緊追。嘉俊不時迴頭朝著單慶餘笑,風吹亂他的發,狂野不羈的神態令她感覺相當陌生。


    「要不要比試一番?」他故意挑釁。


    「微臣甘拜下風。」單慶餘無奈地搖頭。


    他們是來狩獵,並非賽馬。況且昨晚徹夜未眠,經過一路狂飆,縱使練武的她也吃不消。


    見她一臉蒼白,顯得非常疲累,嘉俊這才放慢速度,在一處小空地停了下來。「算了,就在這兒等候獵物出現。」


    單慶餘也跟著下馬,忽然腳下一軟,嘉俊連忙扶著她,語帶雙關地取笑著:「朕都還沒做什麽,愛卿就腳軟啦?」


    「皇上任何隨性的舉動,都足以讓我們這些臣子舍命奉陪,腳軟算什麽?」避開嘉俊的攙扶閃至一旁,單慶餘意有所指地迴應著,故意不看向他。


    她隻覺得這家夥有時真像個任性的孩子,完全不管別人的死活。剛剛拿走她的頭帶,害她任人取笑;現在又不要命地狂奔,顯然想累死她……


    「嗬嗬!愛卿好像在生朕的氣喔?」嘉俊繞到她跟前,想瞧瞧她臉上的表情。


    「臣沒有這個膽量。」隻覺那張嘻皮笑臉相當刺眼,單慶餘幹脆轉身背對他。


    「別生朕的氣啦!小餘兒……」他用手臂輕碰她的肩,以輕柔的語調撒嬌著,「算朕怕你了……」


    堂堂一個皇帝居然放下身段,像個孩子對她撒嬌,單慶餘感覺有些啼笑皆非。「皇上請自重,別折煞了微臣。」


    單慶餘往後一退拉開兩人的距離,背部正巧抵上粗壯的樹幹。她大歎不妙,正想向旁邊移去……


    「唉!你每次隻會叫朕自重,但是在愛卿麵前,朕就是這般……」嘉俊很快前進一步,以壯碩的身軀堵住了她的去路,「情不自禁。」


    身體因出汗散發的熱氣,夾雜著濃烈的男性氣息向她襲來,單慶餘不覺全身躁熱。「微臣已經說過,臣乃堂堂男兒,並非任何人的寵物,請皇上別再逗弄微臣。」努力壓抑狂亂的心跳,她試著和他講理,以求脫困。


    她到底怎麽搞的?昨晚至今,浮動的心緒如同脫韁野馬,令她愈來愈無法掌控……


    「男兒又怎樣?」嘉俊雙手扶著單慶餘身後的樹幹,將她困在懷抱之間。「況且朕隻會逗弄喜歡的人……」


    他說得霸道,帶笑的神情又像在說笑。


    他喜歡她?單慶餘猛一抬頭,想從嘉俊的眼睛看出話裏的真假。


    不是!他喜歡的應該是她所扮演的男子身分……難道皇上真有斷袖之癖?


    「但是,微臣隻愛……女人呀!」單慶餘趕緊別過頭,害怕見到嘉俊眼中跳動的兩簇火苗。


    「是嗎?難道愛卿對朕一點感覺都沒有?」嘉俊低下頭,在她耳畔低語,沙啞的聲調充滿挑逗。


    他認定小餘兒必然是女子,從十歲那年親吻了她之後,就如此堅信不移。經過朝夕相處,他現在已經不在乎她的性別,總之,他要定她了!


    「沒有。」單慶餘很快否認,卻感覺從耳朵傳來的一陣酥麻,令她情不自禁又紅了臉。


    「口是心非的小餘兒……」嘉俊愛極了她這副模樣。


    他的小餘兒骨子裏必然十分熱情,隻是被藏在冷淡、滿不在乎的麵具後頭。他會親自摘下這副不適合的麵具,發掘出她與生俱來的熱情,那一定是舉世無雙的稀世珍寶。


    「咱們就來試試看你是否在說謊……」嘉俊立即將唇邊的耳珠含在口中,以舌頭輕輕逗弄。


    「啊!不要……」像是觸電般急著退縮,單慶餘伸出手就要推開,纖細的手腕卻被他的雙手箝製,高舉往後固定。「放開我……嗯……」


    她不斷扭動身體想掙脫箝製,嘉俊卻不給她開口機會,用嘴唇封住她的抗拒,以全身的力量將她壓製在樹幹上。


    漸漸地,當他的侵犯在她口中興風作浪,一波波陌生欲潮襲來,一下子衝毀僅存的理智,也喚起她再也抑製不了的熱情。


    「嗯……嗯……」就在她快要站不住腳之際,嘉俊鬆開她的手抱住虛軟的嬌軀,懷中的人兒已經放棄掙紮,反而本能地攀住他的背。


    此時,他的手悄悄移向她的胸膛,卻發現那兒相當平坦,隻感覺她的胸相當厚實,好似包裹了好幾層衣服。


    難道小餘兒至今仍未發育?或他真是個男子?


    為了確認心裏的疑惑,手掌再次往下移動,就在快接近下腹部的山丘時,單慶餘意識到危險的接近,突然從欲望中驚醒,猛力推開他。


    她無力地靠著樹幹喘息,以控訴的眼神瞪著他,更恨自己如此輕易就被撩撥。


    她竟像個妓女般淫蕩,一次又一次臣服在他的挑逗之下,差點忘了身上背負的秘密和責任。最該死的是,她居然喜歡上他的吻、他的擁抱,甚至期待更多……


    不能再繼續下去,否則她將屍骨無存!


    「小餘兒,別這麽看著我……」嘉俊忘情地唿喚著,全然忘了自己的身分。


    小餘兒的眼神看來好彷徨無助,其中還帶著絲絲的懊惱,以及對他的怨……他隻要她的愛,不要恨啊!


    「皇上如果需要男寵,微臣這副身軀就拿去用吧……反正在皇上的眼中,臣就像您身邊的寵物,隨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高興的時候逗弄一番,玩膩了就丟在一邊……」單慶餘撫著心,冰冷的字句像是對嘉俊的控訴。


    她異常淡漠的神情令嘉俊心慌起來。「不是的……我從沒這麽想……小餘兒,我是真的喜歡你……」都是他逼得太急,害小餘兒把心又收了迴去,藏得更密實。


    「這不叫喜歡,您這是逼臣陷於不忠不義,顛倒陰陽,淫亂宮闈。」


    單慶餘很想恨他,卻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聽他說喜歡自己,心髒如迴應般狂跳不已,這樣的認知令她更覺無奈。


    如果可以恨他,事情就好辦多了……


    「好好……那我以後不再隨意碰你……你別生我的氣,好嗎?」急切的語調顯露出他的認真,此刻的嘉俊全無逗弄之意,一心隻想哄單慶餘不再生氣。


    方才單慶餘冷絕的表情令他心慌不已,也讓他更加確認自己對她的在乎。


    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想獨占這張絕美的臉龐、美麗的軀體,甚至完整的靈魂。但他必須慢慢來,讓單慶餘心甘情願接受他。


    看見高高在上的帝王向她做出急切的保證,輕聲細語哄求她不要生氣,再怎麽冷硬的心也會立即融化。


    單慶餘此時有種想哭的衝動,從小隻有她不斷想盡辦法討好娘親,換來的卻是冷漠無理的對待;現在卻有個男人願意放下身段取悅她,何況這人還是萬人之上的帝王……


    感覺心底有道熱流就要衝破防線湧出,她立即警覺地抑止。


    「您是皇上,臣怎敢生您的氣?」她隻能再築另一道防線來守護脆弱的心。


    「小餘兒……」嘉俊還想解釋。


    此時林中忽然傳來一聲虎嘯,單慶餘抬頭一望,看見一隻大虎正往他們這兒奔來,一旁的駿馬嚇得逃逸無蹤。


    「皇上小心!」毫不遲疑地,單慶餘一個箭步將嘉俊護在身後,手無寸鐵地迎戰就要撲上的猛獸。


    等到嘉俊看清狀況,單慶餘已被猛虎撲倒在地,纏鬥的當兒還不忘拚命唿喊著:「皇上,快走!」


    此時她的腦海中隻顧慮到他的安全,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狀況有多危急。


    隻見猛虎抬起前腳,眼看利爪就要抓向單慶餘的臉,嘉俊大吼一聲:「別傷她!」


    奇跡似的,猛虎像是聽得懂人話,及時收迴了腳掌,利爪卻在單慶餘胸口一掃,在上頭劃出一道血痕。


    猛虎立即轉移目標朝嘉俊奔去,眼看就要撲到他身上,單慶餘不顧身上的傷口躍起,腳一點便跳上了虎背,抓住它的後頸一拳便要擊下。


    嘉俊又喊:「不要傷它!」


    猛虎用力甩開背上的單慶餘,抬起前腳撲向嘉俊。被數百公斤的猛獸這麽一撲,一般人非倒地不可,但嘉俊非但站得穩當,還抱著大虎,像見到老友般親昵喚著:「虎兒,你太唐突了……」


    跌坐在地的單慶餘望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先候著,待會兒再好好教訓你!」見單慶餘似乎受傷了,嘉俊先安撫好虎兒,它真的乖乖伏在一旁。


    「小餘兒,你還好嗎?」快速奔向單慶餘,他的關心溢於言表。「哎呀,你受傷了,快讓朕看看……」


    她胸前的衣物被撕成條狀,裏頭露出的皮膚被劃出一道血痕,看得嘉俊心疼無比。正想伸手為她止血,她卻反射性地推開他,死命地護住胸口:「別碰我……」


    「小餘兒,你流血了,我為你止血……」嘉俊撕下內衫的衣角再度靠近,她卻退得更遠。「不用了,隻是一點小傷……」


    此時楊興牽著逃竄的兩批駿馬前來,見到一旁的虎兒,卻沒有絲毫驚訝之情,倒是對單慶餘受傷一事大驚小怪。「哎呀,小王爺受傷了,要不要奴才傳喚禦醫?」


    「也好。既然你不讓朕療傷,那麽咱們迴帳裏讓禦醫看看……」


    「不……不要……」單慶餘尚未自方才的驚嚇中迴神,顯得相當驚慌脆弱,「這點小傷……我……臣……自己迴家敷藥即可……」


    讓禦醫療傷,等於將她的秘密公諸於世,單慶餘當然不肯。


    從來見她這般脆弱的模樣,嘉俊心頭湧起絲絲柔情。「你這樣我不放心,來,我抱你上馬,還是讓禦醫幫你敷藥。」他輕哄著,作勢就要抱她。


    「不要!我不要!」單慶餘抱著自己的身體不讓嘉俊碰觸,渾身抖得厲害,「讓我自己迴家,求您了……」


    她不敢看他,淩亂的眼眸望著前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嘉俊不知單慶餘在害怕什麽,也不忍心再逼迫她。「你這樣可以自己迴府嗎?還是讓楊興陪你迴去?」


    單慶餘固執地搖頭,嘉俊隻得讓步。「那你先迴去,好好在家休養。」


    「臣……告退。」得到了允許,單慶餘撐起身子站起來,完全不接受嘉俊或楊興的扶持,吃力地躍上自己的馬匹,像是逃離惡夢般揚塵而去。


    嘉俊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深鎖著眉頭。


    「皇上,需不需要老奴跟上?」


    「讓她去吧!」


    嘉俊這才收迴目光,示意虎兒跟上,往林子的深處馳去。


    單慶餘獨自倚著床欄,失神地望向窗外,心頭紛擾的思緒讓她眉頭難綻。


    胸前的傷口不深,恰巧劃在雙乳上方。敷上藥粉後為了讓傷口好得快,她沒綁上係帶,隻是在外頭隨意罩上寢衣,依稀可見豐盈的曲線。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模樣被看見,因為能任意上雲輕閣的隻有奶娘和王妃,而後者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此刻隻有一件事盤據在她心頭——


    昨天她一路狂奔迴府,一迴到雲輕閣,見著奶娘關切的神情,忍不住抱著她猛掉淚。


    在上藥的時候,她的淚水也沒停過,奶娘一直問她發生什麽事,她卻搖頭不語。


    她怎能告訴別人,就在不久前,她發現一件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的事——


    她好像喜歡上了當今的天子!


    一直以來,對他的挑逗戲弄,她始終抱著敷衍應付的態度,並不斷告訴自己這隻是皇上無聊的遊戲,她就陪他玩玩,不可能真的動情。


    誰知道,他如假似真的調戲卻一點一滴侵入了她的骨血,當真挑起了藏在內心深處的熱情。


    當他第一次在禦書房吻她時,她的反應雖是憤怒,其實氣的隻是他將她當成寵物的態度;但昨天林子內的深吻,她毫無招架之力,反而期待更多……要不是警覺到身分會被揭穿,她真的會任他為所欲為。


    尤其當他正色地說出喜歡她的時候,她再怎麽抗拒都已經來不及了……


    直到猛虎出現,她奮不顧身護在他身前,不願他受到任何傷害;當猛虎撲向他時,她心裏的恐懼已經超乎自己所能承擔的範圍,隻想和猛虎同歸於盡,也要保護他的安全。


    當時她全然沒想到他的身分或為人臣子的職責,一心把他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這個發現突來得令她措手不及,如同這段感情的發生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問題是,她不能愛,也沒有資格愛!普通男子尚不可能,更何況高高在上的帝王?這該怎麽辦……


    萍娘一進門,就見到單慶餘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小王爺,喝藥了。」


    昨天真是嚇壞她了!從小主子迴府以來,從未見過她這般情緒失控的模樣,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問她什麽都不說,隻是一逕地掉淚,害她急死了……


    此刻主子這副模樣好熟悉——頭發隨意披散身後,淩亂的衣衫也無暇整理,隻是失神地望著窗外——和小姐當年為情所困的模樣如出一轍,隻是不知哪個人令小主子如此心係?


    「放著吧!待會兒再喝。」


    「快要涼了。」萍娘遞來藥碗,單慶餘隻好順著她,一口氣喝完。


    「萍姨,咱們倆離開京城好不?」喝完藥,單慶餘忽然冒出這句話。


    她好想遠離一切——娘親、權勢,還有他……


    萍娘愣了一下才平靜地問:「但是你放得下嗎?」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內心,想必遇上了難關,過不去,隻好逃避。


    這句話果然問倒單慶餘了。雖然娘親始終不當她是親生孩兒,但為人子女卻無法不將她當成母親看待;靖王府百年基業是否能夠傳承,也全維係在她身上,這其中包含數十個家庭的生計……


    為了一己之私,她能放得心安理得嗎?單慶餘無奈地搖頭。


    「孩子,不要逃避該來的事。你的人能逃到天涯海角,心卻避不開呀!像你母親一生都在逃避,隻會害苦身邊的人……」


    「那……奶娘,我該怎麽辦?」


    「想辦法克製自己的心,不然就是接受真實的它。」


    單慶餘認真琢磨奶娘的話,卻發現這兩條路都好難。


    此時,院子外傳來奴仆的通報,打斷兩人對話。


    「啟稟小王爺,有位黃公子來訪。」


    黃公子?到底是誰?


    「就說我身體不適,要他改日再來。」現下她這樣子無法綁上係帶,怎麽見客?


    本以為這樣即可打發,誰知奴仆忽然大叫:「黃公子,您不可以進去……」


    唿聲一停,房門忽然被打開,單慶餘下意識抓起棉被往胸前一蓋,就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眼前,身後跟著楊興。


    「皇……」


    嘉俊立即打斷單慶餘接下來的稱唿,「別起來,聽說小王爺生病,黃某特地前來探望。」微服出訪的他卻掩不住一身的貴氣。


    昨天至今他一直心神不寧,單慶餘的傷令他掛念不已,好不容易撐過早朝,再也忍受不住想見她的衝動。


    瞧她一臉蒼白無血色,虛弱的模樣令他的心一陣緊擰。


    「皇……黃公子,勞駕您了,區區小傷不足掛齒。」見到他出現,單慶餘心頭的衝擊如巨浪翻騰,既驚又喜。


    尤其見他頭上綁著狩獵當日從她這兒奪去的頭帶,她的心跳竟又開始加快。


    一旁的萍娘感覺出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也對這位不速之客感到好奇。


    「黃公子,您請坐。」


    「這位是……」


    單慶餘趕緊介紹奶娘,嘉俊則對她笑得謙和。「打擾了,不知可否讓我和你家主子單獨談談?」


    萍娘看向小主子,單慶餘雖無奈,也隻能點頭。


    萍娘不放心地看了小主子一眼,隻能先行告退。嘉俊一個示意,楊興也跟著退出房間。


    待房裏隻剩兩人,嘉俊立即在床沿坐下,掩不住心裏的關切。「傷口還好嗎?」


    單慶餘將被子抱得更緊,不敢看他,怕眼睛泄漏了心事。「已經敷藥,沒有大礙,謝皇上關心。」


    「小餘兒,大白天的為何抱著厚被?瞧你,都悶出汗來了……」嘉俊想掀開被子,單慶餘卻扯得更緊。「沒關係,臣覺得冷……」


    嘉俊卻察覺單慶餘神色異常,必是被子下藏著什麽秘密。


    「覺得冷嗎?是不是染上風寒?」他伸手摸著她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沒有發燒呀……」


    單慶餘隔開嘉俊的手,如此親昵的舉動令她不安,他卻趁勢拉開她身上的被子……


    「啊!」單慶餘隻覺胸前一涼,飛快地將身體縮成一團,將胸部護在膝前。


    雖是一閃而過,嘉俊卻沒錯過敞開衣衫內的風光——除了一道鮮明的血痕,他似乎瞧見了兩團雪白突起,隱約見到上頭的兩點粉嫩。


    他……真是「她」嗎?


    喜悅之情如潮水湧上,他卻盡力壓抑住想抱住她的衝動。見她縮成一團的身軀微微輕顫,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緊。


    「看來愛卿真的染上風寒了……」抄起被子披住單慶餘的身軀,嘉俊不動聲色。「別急著進宮,好好在家休息,朕就不打擾了。」


    「謝皇上!」緊披著棉被,單慶餘這才直視著嘉俊,見他的笑容如平常那樣,戲謔中帶著溫柔,她才稍稍安心。剛剛那一瞬間,他應該沒看到什麽,否則依他對自己身分的好奇,應該會硬扯下被子加以確認。


    「別送了……」嘉俊拍拍單慶餘裹在身上的錦被,臨去前的笑容裏滿是柔情,令她看得癡傻,直到奶娘進門才迴過神。


    「那黃公子看來人挺不錯的,而且渾身上下充滿貴氣,該是哪位世家公子或王爺……」


    「他是……當今皇上!」


    一說出答案,萍娘嚇得跌坐床上,一時說不出話來。


    主仆兩人相對,既是無奈又無語。


    單慶餘想的是,不知今後該如何麵對他;萍娘則擔憂著,讓小主子魂不守舍的那個人,該不會就是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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