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無家可歸了,爸媽離婚後,他們都不要我,我請求您,讓我在您這當個保潔員吧,我不要工資的,隻要管住管吃就行!”


    我又說謊話了。


    哎,最近總是謊話連篇!


    女主編將作品遞到我手中,溫柔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耐心地解釋。


    “小妹妹,不是阿姨沒有同情心,是你實在太小了,迴去後,找找身邊的人幫幫你,好好讀書,若是將來你大學畢業了,還願意從事文字工作,阿姨歡迎你投簡曆過來。”


    隨後,向站在一旁的眼鏡哥哥招招手,輕聲吩咐道:“小鄧,麻煩你把這個小妹妹送出去,準你半天假,務必把她安全送迴去。”


    我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音來,但眼淚珠子不聽話,如泉湧般地往外冒。


    真討人嫌!


    我低著頭坐著沒動,一個原因是真不想走,另一個原因是不想讓人發現我在哭泣。


    女主編拿著桌上的保溫杯走出了辦公室。


    眼鏡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溫聲安慰我:“走吧,失敗乃成功之母,你還小,別怕,你還能有很多機會的。”


    那是別人。


    像我這種境況,不成功便成仁!


    我身後沒有任何人,無人替我兜底,一點容錯成本也沒有。


    可我的苦難,並不是編輯部的這些人造成的。


    又有什麽臉麵賴著不走呢?


    可是,真不甘心啊!


    這本小說,我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寫到廢寢忘食,走火入魔!暑假作業一個字都沒動!


    叛逆是有代價的!


    這句話,我在林昔年的葬禮上就懂了,可那時,刀沒紮在我身上,隻是悶悶的難受!


    而今,這刀紮得我滿身血窟窿,才知道啥叫痛徹心扉!


    痛到全身都在發抖,痛到路都走不穩,像是踩在雲端,深一腳淺一腳。


    茫茫然,不知歸處!


    眼鏡哥哥的雙手,用力地抓著我的肩膀,從身後扶著我,才讓我不至於像一攤爛泥般的滑倒在電梯裏。


    “小妹妹,你家是哪裏的?看你拉著行李箱,應該不是長沙的吧?”


    “嗯,我從這迴家需要坐火車……”


    “這麽遠!”眼鏡哥哥有些吃驚,“你膽還挺大的,剛念初中吧?”


    不怪他猜錯了,誰讓我長得矮小,還有一張娃娃臉呢。


    說我是個小學生,也會有很多人點頭讚同的。


    “馬上念初二了……”


    “噗嗤”一聲,眼鏡哥哥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了鼻子:“真沒看出來,你長得也太小了點。”


    電梯到了,我終於調整好心態,慢悠悠地走向我的行李箱。


    眼鏡哥哥的手拉著行李箱拉杆的那一刻,我好想唱一首周華健的歌: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而我的行李箱仿佛與我心有靈犀。


    它的四個輪子,“砰砰砰”三聲響,就很給力地斷了三。


    “……”眼鏡哥哥看著正在旋轉滾動的輪子,一臉驚愕。


    “小妹妹,你裝了啥?這麽重!輪子都壓斷了!”


    我雙手交叉絞了絞,頭微微低垂,盡量掩蓋住我內心的喜悅。


    行李箱壞了。


    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賴著不走了?


    隻要能留下來,有個住處,我總能生存下來的!


    反正我很抗餓!


    三天餓不死,總能找個打雜的活,混口飯吃的。


    “書。”我的聲音還是不自覺地帶上了顫音,透露了一點興奮的勁兒。


    “書!”


    眼鏡哥哥更加吃驚了,聲音不由地拔高了些,他推了推眼鏡。


    “你容我緩緩,哎,你還真是喜歡文字啊,走這麽遠,還帶著這麽多書!肯定很寶貝它們!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打個電話。”


    五分鍾後,眼鏡哥哥迴來了,笑著問道:“餓麽?帶你去吃點東西。”


    “不餓……”


    我身上的錢不多了,就剩62塊錢,若是花掉去吃飯了,這邊又不肯收留我,那我該怎麽迴家啊?


    “咕嚕……”可我的肚子拆我的台,餓得咕咕叫。


    現在是下午兩三點了,我就早上出門的時候,吃了碗荷包蛋麵條。


    一路上連拖帶拽行李箱上台階,可是個非常耗費力氣的活計。


    “走吧,我請客。”眼鏡哥哥憋著笑,提著我的行李箱,走在前頭,“還真是重啊!難怪行李箱會壞掉。”


    我們沒走多遠,就近來到一家麥當勞,裏麵的冷氣很足,我剛走進去就打了個冷顫。


    眼鏡哥哥給我點了一份香辣漢堡,一份薯條和一杯可樂。


    他自己隻要了一杯可樂,嘴裏叼著吸管,不停地用手機發著短信。


    就在我吃完漢堡,正在慢悠悠地吃著薯條時,一個青春靚麗的女生,拉著一個白色行李箱,輕快地走了過來。


    從背後拍了拍眼鏡哥哥的肩膀:“嗨,我來了,速度快吧!”


    “我女朋友。”眼鏡哥哥笑著介紹,“我剛剛就是給她打電話,讓她把我的行李箱拿來給你用。”


    “這怎麽好意思呢……”啊,賴不了皮了,好失落。


    但事已至此,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不然隻會白白惹人厭煩,連僅剩的一點憐憫都會不複存在。


    弄得雙方都很難看。


    “沒啥好不好意思的,你的行李箱都壞成這樣了,不用我的行李箱,你該怎麽迴家啊!”


    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又拉開我的行李箱拉鏈,眼鏡哥哥和他女朋友都驚呆了!


    半響過後,眼鏡哥哥雙手顫抖地拿著我的十厘米厚成語詞典,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大老遠帶著的是這樣的書?”


    “嗯。”


    有什麽問題嗎?


    把成語詞典放入新行李箱裏,眼鏡哥哥拿著我的暑假作業的手,顫抖的更厲害了。


    “我還以為你帶著的是珍藏版世界名著,最不濟也是邊城、紅樓夢之類的中國名著。”


    “……”


    我也想要擁有那些書呢,可惜我很窮,買不起,就偶爾為了放鬆一下心情,會去學校圖書館看看這類書。


    學校圖書館最受同學們歡迎的是意林之類的雜誌,以及學霸們鍾愛的英文版《飄》、《霧都孤兒》、《哈利波特》。


    勻了一半多書到新的行李箱中後,眼鏡哥哥將兩個行李箱的拉鏈都拉起來。


    “就這樣吧,兩個行李箱都帶上,若是把書都弄到新行李箱裏,我怕它扛不住,半路上也壞掉了,那就更麻煩了。”


    “好。”


    對於他人善意的建議,我一向是樂意遵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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