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是很有可能考入市一中的!隻要你老老實實的刷題,別整這些幺蛾子!”


    劉老師氣得食指狂點我的腦門。


    “你知不知道,就你這種爛家庭的小姑娘,在底層活著,會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的!”


    我的眼淚終究還是沒有被逼迴去,反而蓄滿了眼眶,讓我無法看清楚劉老師的臉。


    不知她此刻的表情,是憤怒多一些呢,還是心疼多一些。


    “就不說你爸會不會拿你嫁給老光棍換高價彩禮,就你們公平鎮亂成那個鬼樣子!你就沒聽說過混混組隊撬開了女生宿舍門鎖,糟蹋了九個姑娘的那件事情嗎?”


    “……”她的這些話,讓我驚訝極了,冷不丁地吹出一個鼻涕泡泡。


    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而我關注的點,總是會莫名其妙地跑偏。


    我現在壓根就不在乎那所中學曾發生過什麽事,因為我詭異地品出了劉老師怒罵之中的關切之情!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愛之深,責之切?


    可我不喜歡這樣的關心方式!


    太粗暴兇狠了!


    就在我糾結要不要繼續傷心的時候,一塊毛巾隨意地丟在我的臉上。


    “你還哭!抽你兩下有什麽好哭的!就這麽放任你浪逼,等你去了你們那的鎮中學,早早地懷孕生子,那才有得你哭的!哭瞎眼也沒人管你!”


    劉老師的聲音依舊是氣憤的,隻是稍微軟和了一點。


    她說得是事實。


    我們那的鎮中學,從來就不是學習的地方,每年能有一個人考入市高中,都是需要校長燒高香好好保佑一番的。


    大家基本上都是心知肚明的去那找對象。


    我們村的吳蘭,那個長得挺漂亮,說話溫溫柔柔的大姐姐,就是初二的時候談了對象,一畢業就奉子當了農村少奶奶。


    她男朋友家經濟條件挺好的,在鎮上有棟兩層樓的房子,自家的門麵做著不鏽鋼防盜網的生意。


    惹得吳芙羨慕了好幾天。


    說她現在有花不完的零花錢,又不用做飯做菜,又不用帶娃,成天都可以去打麻將打牌。


    還說她老公很寵愛她,怕她打麻將餓著,裝好飯,夾好菜,親自端到麻將桌旁喂她吃。


    吳芙仰天長歎:“要是我能嫁個這般寵愛我的老公,讓我拿十年的壽命去換,我也是願意的。”


    我聽著她的描述,總感覺很不對勁。


    真誠發問:“這真的是寵愛嗎?這不是在養廢物嗎?等她年老色衰,人家不願意養了,她要怎麽活下去啊?”


    我的話又給吳芙當頭潑了一大盆冷水,氣得她手指門口,氣沉丹田一聲吼:“滾!你就不能盼著人家點好?人家就不可以相親相愛一輩子嗎?”


    我想說:人生很長,世事無常!萬一她老公中途掛了呢?就像我們之前看過的那本青春疼痛文學小說那般。


    可望著正對著我狂翻白眼的吳芙,似乎我若是再說一個字,她就要忍不住拿掃把將我掃地出門。


    我默了默,離開了她外婆家溫暖的火爐,滾迴學校刷題去了。


    *——*


    04年,農曆三月二十二,星期一,陰轉晴。


    瘸腿了,這些天的生活,真的很不方便,特別是我還沒有拐杖,哪哪都去不了。


    幸好我早已習慣靜坐刷題,就沒怎麽焦躁。


    洗臉、刷牙、上廁所的活計,被肖梅包圓了。


    打飯菜、洗飯盆、背我上大舅舅家去洗澡的活計,被肖贏包圓了。


    特別慶幸現在還是初夏,洗澡隻是擦擦身子也能應付過去,若是三伏天,真心不敢想象啊!


    大概會成了一壇人形醃酸菜。


    今日學校組織我們去學校附近的照相館,照貼在準考證上的照片,每個班的前五名,十來個人浩浩蕩蕩地走在前麵,肖贏背著我跟在後麵。


    劉老師到現在看我依舊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對於肖贏成天膩歪在我身邊的事,也沒多說什麽。


    閃光燈亮了又亮,同學們一本正經地拍好照片,就三五成群地迴學校了。


    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肖贏背我迴學校。


    “老板,幫我們照張合照吧。”肖贏嬉皮笑臉地遞給照相館的老板五塊錢。


    老板收了錢,笑眯眯地在我和肖贏身上來迴瞟,接著打趣道:“喲,小子,這是你女朋友啊,眼光不錯嘛。”


    “不是!”肖贏連連擺手,急急否認,“你別亂說,她臉皮薄!”


    “……”臉皮薄的應該是他吧?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我反而從小就被說是朱砂的媳婦兒,還有些嬸嬸伯母喜歡我,就逗弄我,說讓我做她家的媳婦兒。


    因此,我對照相館老板的打趣沒什麽感覺。


    早就免疫了。


    肖贏走到我前麵,蹲下,熟練地背起了我。


    “小狐狸,把你的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們一起拍張照吧,還有兩個月,我就畢業了,這輩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了……”


    肖贏的語氣很傷感,讓人無法拒絕。


    他的成績挺爛的,百分百去不了市裏的公立中學,爸媽也離婚了,都不怎麽管他,大概率不會花大價錢送他去念市裏的私立中學。


    若是不出大意外,這次分別後,我們的人生線,幾乎不會再相交了。


    不管是他年少時不幹人事的欺負逗弄我,還是我腿瘸後,給與我的這些幫助,通通都會化作迴憶,塵封起來。


    “來,一二三,茄子。”


    笑一笑,拍了個看上去很親密的合照。


    辦好準考證的第四天,學校包了個加長版的大麵包車,把我們十一個學生加兩個帶隊老師,全部強行塞了進去。


    嚴重超載,大家都擠成了夾心餅幹!我因腿瘸了,有幸同肖梅擠在副駕駛上。


    考試地點在小水鎮中學。


    所有人都是隨機打亂的,我的準考號被分配到三樓的教室。


    沒有電梯,肖贏背著我爬樓梯,引來許多人側目與側讓過道。


    “走慢一點,小心一點,別摔了。”


    肖梅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保駕護航,生怕肖贏一個不小心,把我摔得傷上加傷。


    這場語數聯賽,對我來說,與平常的考試,沒什麽區別,就是考完數學考語文。


    若不是我腿瘸了,是被肖贏背著來考試的,應該都不會在我的記憶裏留下一丁點兒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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