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年,農曆閏四月二十六,星期天,晴。


    學校附近有一條四五米寬的河,河水不算深,據輝表哥說,隻有兩三米多。


    但淹死過不少去遊泳的小朋友。


    老師們,天天耳提麵麵的和我們說,不許去小河裏遊泳玩水,否則就請我們吃竹片炒肉。


    小朋友若是都聽話,就不是小朋友了。


    他們中,總有那麽幾個,體重不過百,反骨九十九斤。


    初夏的晴空是燦爛的,天是那樣的藍,倒映在河麵上,亮晶晶的,水波蕩漾,如夢似幻。


    “我來也!”


    “看我的三百六十度無敵旋轉跳躍……”


    “哈哈……好菜啊!你入水砸起的水花夠我們洗好幾次澡了……”


    男孩們光著身子,穿著小褲衩,站在拱橋上,以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跳入水中。


    我與吳芙坐在下遊五十米的青石板上,兩條小腿在清涼的水裏麵來迴倒騰,拍打出一串串晶瑩剔透的小水花。


    剛入水時,冷得一個激靈,適應之後就歡快地玩起了水。


    “看招!看招!看招……”


    吳芙像是練過降龍十八掌,那雙小手,飛快地舀著水,澆了我個滿頭滿臉滿身水。


    我也不甘示弱,雙手劃拉著水往她身上撒。


    玩得不亦樂乎。


    在水裏遊了一圈的小白,被我們歡快的動靜吸引了過來,興奮地跳上了岸,嘩啦啦地抖了我們滿臉滿身的水。


    “……”小白才是真高手!以一敵兩,瞬間ko了我們。


    “小白……”吳芙強烈抗議,推搡著小白,“你個壞狗狗……起開!快給老娘死開點!”


    小白很通人性,立馬意識到了錯誤,撲到吳芙身上,討好地搖著尾巴,舌頭瘋狂出擊,舔著她臉上的水珠。


    “小白,好癢,別舔了,快走開……”


    我不會遊泳,吳芙去年剛剛學會遊泳,但是沒有女生陪她一起遊泳,她不好意思混跡於那些男生當中,隻好來陪我玩水。


    看得出來,她很羨慕那些肆意瀟灑,盡情跳水的男生們。


    眼睛時不時就瞄向那邊。


    “吳傳有兩把刷子!這次潛水這麽久了,還沒冒頭。”端午表哥由衷讚美道。


    “水裏冒泡泡了!”輝表哥聲音滿是著急,一聲令下,“怕是出意外了,大家趕緊潛水下去,一起把他拖上來!”


    吳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邊哭一邊大喊大叫:“快來人啊!救命啊!我哥掉水裏上不來了!”


    那年,威仔掉池塘裏,差點淹死……給了我與吳芙極大的心理陰影。


    吳芙的唿天喊地,立馬引來了附件幹農活的村民們。


    昏迷不醒的吳傳,被輝表哥他們合力連拖帶拽上了岸。


    此刻的他,臉色烏青,雙眼禁閉,嘴巴上還在不斷冒血珠……看著像個已經死透了的落水鬼。


    “快點讓開!我來給他做心肺複蘇,把他肚子裏的水控出來……”


    一位五大三粗的農民伯伯推開圍觀群眾,擠了進來,蹲在吳傳身邊,又是按壓胸腔又是捏鼻子吹氣。


    一頓操作猛如虎,終於讓吳傳咳嗽著吐出來幾口水。


    和著水一起吐出來的,還有一顆牙齒。


    應該是他花式跳水的時候,嘴巴不小心撞到了河底凸起的石頭,衝擊力太大,直接把人撞蒙圈了,等反應過來後,大量的水又咕嚕咕嚕地往他肺管子裏鑽。


    就溺水沉河底了。


    “活了!活了!吳傳沒死!噢耶!”小夥伴們歡欣雀躍,蹦蹦跳跳的慶祝著。


    “哼!”一聲冰涼的冷哼利箭一般都紮向眾人,“還噢耶!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小兔崽子,盡把老子的話當耳邊風。”


    臉黑成煤炭球的中年男人,站在不遠處,眼神陰測測地盯著我們。


    “是班主任!快跑!要死了!”吳芙拉起我的手,就瘋狂地往前跑。


    上氣不接下氣的我,是一點都不想跑的。


    我們都在班主任麵前露了臉了,現在跑,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果不其然,第二天開學。


    宛如惡鬼的班主任,就在校門口等著我們。


    有一個算一個,端午表哥、吳緣、吳芙和我(吳傳和輝表哥以及其他人不在這個學校上學),通通被拎到來升國旗的儀式台上。


    全校通報批評!


    當反麵教材釘死在恥辱板上!


    這還不算完,班主任的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陰測測地說道:“你是個姑娘家啊,跟著他們這些半大的小子去遊泳,你知不知羞啊!”


    班主任下去後,校長老頭接過教育的棒棍,走上前來,接著抽我們。


    “跪下!”


    校長老頭一聲嚴厲地嗬斥,我們齊刷刷地跪在了紅旗腳下。


    羞恥感讓我的頭恨不得低到胸口上。


    “你們四個,給我在這跪一天,好好反省反省!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把老師的話當成耳邊風!”


    老頭氣憤地踢了一下吳緣的屁股:“你們四個給我跪好!把頭抬起來!現在知道丟死個人了!去河裏遊泳的時候,你們怎麽就想不到呢!”


    嚇得我們四個趕緊抬頭挺胸,跪得筆直如鬆。


    半個多小時後,我跪不住了,屁股直接坐在小腿上,改跪坐了。


    初夏,早上十點的太陽已經高掛空中,曬得土地炙熱,曬得我汗流浹背,額頭上也冒出了許多汗珠,慢慢地滑過眼皮,掉落在儀式台的水泥板麵上。


    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我感覺我要中暑暈倒了。


    要不?裝一個暈?


    反正我向來是柔弱不能自理,這般暴曬過後暈一下,也不會有太大的破綻。


    “你們四個,給我死進來。”老頭的這一聲怒吼,堪比天籟之音,終結了我的糾結。


    這是要赦免我們了嗎?


    能不表演還是不要表演的好,狼來了的故事,我可是學過的。


    我想麻溜地站起來,結果腳軟的根本不像話,吳芙和端午表哥一邊一個拖我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目眩。


    要不是他倆還沒放開我的胳膊,我絕對會摔得趴地上去。


    “喝點水。”


    老頭的聲音還是非常不友好,似乎我們都欠了他八百萬。


    我們四個像四隻非常聽話的小雞仔,乖乖地排隊喝水,喝完水乖乖地靠邊站好。


    “去!”老頭指著辦公室裏麵的一小塊空地,“都給我跪哪兒去,好好地麵壁思過!”


    老頭兒鐵石心腸,一點也不帶放水的,說要讓我們罰跪一天,就真讓我們跪了一整天。


    期間就讓我們吃了個中飯,上了迴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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