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一看,山坡上的小涼亭裏,正吊兒郎當的坐著三人。


    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


    見我望向他們,三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原本就站在高處,這會兒更顯得氣勢十足。


    “你們要幹什麽?”


    吳芙的聲音有些顫抖,像一隻麵對三條獵狗而虛張聲勢的炸毛貓。


    “你們要是敢欺負我們,我哥和她表哥們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兩少年,也不答話。


    隻是不急不緩的走向我們,明明步子很輕,卻踩的落葉枯枝發出“咯吱”的脆響。


    這細微的聲音,讓我不由的緊張了起來,全身肌肉緊繃。


    他們真的會打小孩兒。


    我的直覺很少出錯,咬了咬嘴唇,用疼痛驅使我行動起來,伸手拽著全身僵硬的吳芙就往坡下跑。


    要不是怕受傷,我都想用滾的。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身後有三隻惡犬狂追,傻子才會站住呢!


    沒跑幾步路,迴過神來的吳芙,拖著我就更快速地往前衝。


    路邊的梅花、小竹子瞬間成為了虛影,走馬燈似的,飛快地向後倒退著。


    吳芙雖然隻比我大一歲半,可她比我高了不止一個頭,運動天賦也極好。


    個高就腿長,腿長跑起來的步伐就極快,我使了吃奶的力,拚命倒騰著兩條小短腿,也跟不上她的步伐,整個身子往前傾了四十五度角都不止。


    就在我全身的重心都壓上吳芙,馬上就要因為刹不住的慣性,帶著吳芙一起滾下山坡之時,我的後脖領被人拽住了。


    下一秒,我就被一隻大手,按著腦袋瓜子,旋轉了過來,“啪啪”兩巴掌響起,我的臉火辣辣的疼,牙也疼極了……


    血腥味在嘴巴裏蔓延開來,舌頭往左麵一抵,牙齒掉了,再往右邊一抵,又掉了一顆牙齒。


    原本還有些火燒雲的天,隻剩下黑沉沉的一片,這人站在我麵前,宛如大樹一般高大,他那看不清楚麵容的身影,遮蔽了我的大部分視野。


    陰影中的他,看起來像吃小孩兒的妖怪!


    “啪啪!”又是兩下響亮的巴掌聲,緊接著吳芙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的牙!我的牙!你居然打掉了我的牙……你賠我的牙!”


    吳芙瘋了般撲上那個打她的人,想要撓花那人的臉。


    可惜,敵我雙方,懸殊過大。


    隻見那人猛得一用力,就將吳芙推的摔倒在地。


    “我們走!”


    聞言,打我的人,立馬放開了我,三人火速往前跑去。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這迴變成了吳芙瘋狗般在後麵追著,同時嗷嗷叫著智障話。


    最終,吳芙也沒追到那三人,我們是天快黑盡的時候,才到村路口的。


    路口迎麵走來好幾個高大焦急的身影。


    胖胖的大伯母,一把攬住吳芙,連聲責備:“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才迴來?上那瘋玩這麽久?害我們擔心死了,都打算是去找你們了。”


    或許是被媽媽攬入懷抱,有人能為自己做主了,已經停止哭泣的吳芙又張嘴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憋了一路沒哭的我,在看到奶奶那張擔憂的臉龐時,也哇嗚一聲,哭了起來。


    含了一路的血水順著我張大的嘴巴,流了出來。


    而這時,不知是誰把手電筒的光,對著我射了過來。


    “血!小梅花流血了!滿嘴的血!她這是要死了嗎?”吳超誇張的高音喇叭一宣傳,將再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的身上。


    對於現在這種情況,我很滿意,我當時沒哭,就是知道沒人撐腰,哭了也是白哭。


    這會兒能替我當家做主的人都在這,我肯定得告狀,無言地訴說我的淒慘遭遇。


    腫著一張豬頭臉,伸出一雙小手,往手掌心吐出兩顆小巧的乳牙。


    吳芙張大著嘴巴,拖著大伯母的食指,就往她嘴裏鑽:“媽……曾浩三兄弟打我們,我的牙也被打掉了一顆,你看,就是這一顆。”


    “這三個要被黃鼠狼叼走的大耗子!”大伯母很是心疼,“怎麽下得去手啊!打兩個小姑娘!沒出息的王八羔子……”


    我二姨夫大手一揮,下達了命令。


    “端午,傳小子,明天村裏念初中的那幾個小子迴來後,你們去把隔壁村的那幾個臭小子好好修理一頓!要下狠手,不要怕,一定要打服他們,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做孬種,欺負女娃子!”


    *——*


    01年,農曆正月初二十四,星期五,小雨。


    村裏的半大小子是怎麽修理隔壁村那三小子,我沒有親臨現場,不知道具體情況。


    但這天傍晚時分,殺豬般的哭嚎聲,響徹我們村。


    昨天欺負我和吳芙的那兩小子,鼻青臉腫,鼻涕眼淚狂飆,更襯得那張豬頭臉,慘不忍睹!


    他們兩人的手裏都拿著兩把明晃晃的菜刀,一邊哭一邊叫囂著:“你們這幫縮頭烏龜!有本事打老子,沒本事出來,孬種!是個男人就給老子出來!”


    二姨夫家磚瓦房的閣樓上,我們一大群人貓在上麵,透過窗子,看著那兩人手握菜刀,從村頭哭到村尾,又從村尾哭到村頭,似無頭蒼蠅般找尋著這些打他們的人。


    宛如在看猴戲。


    “嘖嘖!”輝表哥連連搖頭,一臉惋惜,“端午啊,我們今天下手是不是太重了?把這兩呆瓜的腦袋打壞了?”


    ”哈哈……”端午表哥忍俊不禁:“是有點兒……”


    “嗨,我們在這,你們有本事上來打我們啊!”吳傳還真是喜歡棒打落水狗,他竟然跳到木板鋪成的陽台上,開啟了嘲諷模式。


    “你有本事下來!看老子砍不砍死你!”


    “就不下來,你能把我怎麽著?要麽你下跪求求我,我心情一好,說不定就下去和你單挑了呢……”


    三個無聊的人,兩個樓下,一個樓上,哭唧唧,笑哈哈……罵罵咧咧的打了半個多小時的嘴仗。


    “曾權!曾利!瞧你們這點出息!還真是沒用!”一個虎背熊腰的壯年漢子,一手一個,按著那哭鼻子的兩少年就走。


    快走出村的那一刻,迴過頭來,氣吞山河般的大吼了一句:“明天,我們村的青壯年會集體過來,向你們村討一個公道,是下跪認錯,還是對戰,你們看著辦吧!”


    “……”事情怎麽發展成這樣了?


    小小的我,完全搞不懂。


    那人走後,村裏的大人們全都去往了祠堂,也不知道他們商量了些什麽名堂。


    “端午,小梅花,過來幫外公的忙。”外公一出祠堂,就抓了在祠堂附近溜達的我和端午表哥的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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