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英尺的高空,從飛機窗口望出去,一塊透明的藍天,停留著一些細碎而潔白的雲塊。


    最終她還得沒有忍住踏上尋兒子的這一條路。


    上次出國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吧?


    嗯,有十幾年了,時間真的很無情。


    記得那次她緊緊的摟著周天晨,淚流滿麵:“天晨,往後就由我來擋著,你不要害怕……”


    隻是,周天晨沒有迴應。


    想到這裏,她又心酸到掉眼淚。


    不管曾經多麽不堪,不管那時多麽絕望,時間總會衝淡一切。


    -


    十五個小時的機程,倒沒有特別疲倦。


    蔣瑩瑩下飛機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如此陌生的大城市,一切都顯得那麽色彩斑斕。


    她緊張的跟著浩蕩的人流出機場。


    剛舉目望去,車水馬龍。


    一個少年高舉一個招牌,踮著腳張望高喊:“接媽媽,蔣瑩瑩。”


    蔣瑩瑩看到招牌上醒目的大字,露出笑容,踩著高跟鞋奔過去。


    “轉轉!!”


    轉轉聽到唿喚聲,興奮不已。母子離別四年了,再見已不是當初的模樣。


    “媽媽!”


    轉轉容顏俊美,身形修長,像混血兒一樣吸睛。


    隻是個子長的太快,瘦得驚心動魄,腰際單薄如紙。


    不過不影響他童心,直接往蔣瑩瑩身上撲去。


    “真好。”


    蔣瑩瑩緊緊擁抱著這副的身體,雖然瘦卻很結實。


    “媽媽!”轉轉熱淚盈眶。


    “媽媽在!”


    “我好想你!”


    “傻子!哭什麽!”


    轉轉拉開距離,目不轉睛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如既往的溫柔與美好。


    蔣瑩瑩的手撫摸著孩子的臉上的淚水,“都長這麽大了……”


    他如墨般深邃迷人,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媽媽,你餓嗎?我先帶你吃飯。”


    剛一個人出機場,她是惶恐不安的。當兒子的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她又什麽都不害怕了。


    “好。”


    轉轉像個男子漢,一把接過蔣瑩瑩的包,背在肩上,拉著她的手,護在身後。


    轉轉招來出租車,用流利的英語與出租車司機溝通交流。


    “媽媽,上車。”


    蔣瑩瑩突然覺得自己像傻子一樣,一愣一愣地按照轉轉的話來做。


    “媽媽,喝水。”


    轉轉很熟練的安排著事宜。


    這一切都是他在學校爭取來的各種實踐活動摸索出來的經驗。


    “我兒子現在好厲害!”


    “嘿嘿。”


    轉轉從自己背包裏掏出零食說道:“媽媽,你最喜歡吃零食,給你。”


    “你哪聽來的?”蔣瑩瑩很驚訝。


    “爸爸有一次說漏嘴。”


    轉轉拆開包裝袋,拿出一塊糖拆開塞進蔣瑩瑩嘴裏,然後自己也吃了一顆糖。


    蔣瑩瑩哭笑不得。


    轉轉憨厚可愛的樣子真的深入她心。季梵星沒把孩子養成他那副德行,真的是很萬幸。


    出租車停在了一家餐廳門口。


    “媽媽跟我來,我帶你吃好吃的。”


    “好。”


    轉轉先下車,護著蔣瑩瑩的頭,牽著蔣瑩瑩下車。


    “我已經花了一年的時間,把這邊比較出名的餐廳都嚐個遍,隻為了有一天你來,能帶你吃好吃的。”轉轉得意地說。


    “早有預謀啊!”蔣瑩瑩這才明白,轉轉早就在策劃與她相見。


    “是的,無時無刻不想著迴你的懷抱。”


    “轉轉,我跟你說個事……”蔣瑩瑩清了清嗓子,看著轉轉說道:“小時候,我帶你去醫院查過很多次智力……”


    “幹嘛?”轉轉推開餐廳玻璃門。


    “因為你小時候不聰明………現在咋這麽聰明絕頂了?!”蔣瑩瑩哈哈大笑。


    轉轉嘿嘿笑,迴答:“都是用眼淚換來的。”


    每次他哭,季梵星嚴厲斥責他,讓他把眼淚擦幹,用腦子想想怎麽解決問題,哭有什麽用。


    蔣瑩瑩臉上的笑容消失,“你受過很多委屈嗎?”


    “沒有,無能的人才會覺得委屈,強者隻會無限挑戰命運。”


    這,這很季梵星呀!


    哎,不想這個男人,晦氣。


    他們落座在餐桌前,轉轉點了很多菜。他幫蔣瑩瑩清燙碗碟,說道:“放心大膽的吃,我錢夠。”


    “你哪來的錢?!”


    “爸爸給我的零花錢我全部攢起來了。原來準備逃跑用,後來發現跑了也會被抓迴來。”轉轉吃著蟹餅。


    蔣瑩瑩噗呲笑出聲。


    “媽媽你不知道,我為了攢錢,背負著摳門男的罪名。”


    “怎麽說?”


    蔣瑩瑩拿起烤排骨,醬汁偏甜,入口後,煙熏香氣立馬從鼻腔噴出,輕輕一拉骨肉分離開,晶瑩剔透的肉汁掛在肉絲縫中。


    “就是在學校一毛不拔~~我同學讓我請客,我從不理睬。”轉轉反而有種得意的感覺。


    “傻瓜!”


    轉轉為蔣瑩瑩倒上果汁。


    其實他知道媽媽很缺錢,他記憶裏,糖葫蘆、烤紅薯明明很便宜,她卻從來不給自己買一份。


    “媽媽,我以後存多多錢。”說著,他從包裏摸索著,然後掏出一個紅色小盒子,打開說道:“給你花。”


    蔣瑩瑩目光落在了盒子裏,一枚亮閃閃的鑽戒。


    “這是……”


    “你沒有的東西,兒子全部給你補上。”


    他的媽媽沒有戒指,他的媽媽沒有漂亮衣服,他的媽媽沒有依靠……


    轉轉嘴裏嚼著菜,雖然顯得很隨意,但是執起蔣瑩瑩的手是那麽的小心翼翼。


    他那麽溫柔的把戒指戴在蔣瑩瑩的中指,好像生怕驚了她。


    “很適合。”轉轉笑著看著蔣瑩瑩。


    淚水從蔣瑩瑩的眼眶中流出,輕輕地滑落到嘴邊。


    可是,她嚐嚐這甜甜的淚,笑了。


    “嘿嘿,真好看,媽媽你喜歡嗎?”


    過了一會兒,轉轉又開始鳴咽,並再一次試圖用手掩蓋他的痛苦,他那不時的凝泣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


    “媽媽,再給我幾年,我一定會迴國找你。”


    她那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


    她想說些什麽,可是什麽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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