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說了。”


    蕭懷瑾失笑,抓住作亂的小手認輸,“還請娘子大人大量不與在下計較……嗯,有些渴了。”


    蘇扶楹的一雙小手被蕭懷瑾寬厚的右手緊緊包住,掙紮不得。


    陌生而奇怪的感覺從手掌處一路蔓延至心口。


    一直封鎖從未有人踏足過的領域,忽然亮了一瞬。


    蘇扶楹腦瓜子有些發懵。


    待得迴過神來,她已經拿著水囊去接水了。


    她懊惱地蹲在河邊,自言自語。


    “我這是怎麽了?”


    “哎~主人,你這是中了美男計啊。”


    團子小翅膀撲騰撲騰,看著蘇扶楹十分怒其不爭。


    “美男計?”


    “可不嘛!主人,你瞧。”


    團子轉了兩圈,將方才的畫麵投影在虛擬屏幕上。


    在看到自己的呆愣的模樣時,蘇扶楹猛地起身,一拳將虛擬屏幕打散。


    心裏慌得一批。


    咋迴事?


    穿書一迴,長情絲了?


    不可能啊,蘇扶楹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知。


    她是那種看到隊友們在自己麵前換衣服都能臉不紅心不跳,甚至能指點一二的人。


    紅鸞星這個東西,跟她八竿子都打不著。


    她一定是顏控的毛病又犯了。


    哎。


    她有什麽錯?


    她不過是想給普天之下所有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同等的愛罷了。


    看著戲精附體的蘇扶楹,團子忍不住捧起鏡子,在她心尖上紮了一刀。


    “主人,你還是好好瞅瞅你現在的模樣吧。”


    麵積大,顏色豔的胎記猝不及防地闖進視野。


    蘇扶楹被自己嚇了一跳。


    久不憑鏡梳妝,她都快忘了她如今的樣貌醜陋,不是以往的冷豔美人。


    方才做的白日夢像一個個陽光下的泡沫。


    一觸即破。


    蘇扶楹多少有點惱羞成怒。


    “團子!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主人……”


    “閉嘴!”


    團子委屈唧唧地迴了空間。


    旋即又冒出個小腦袋:“主人,我們治臉吧!”


    另一邊,蘇扶楹剛走,白氏母女和三房一家也被蕭懷瑾安排到了一邊。


    他二弟想要跟他說點什麽,他作為大哥自然是要滿足的。


    隻是白氏一眾並未真的走遠。


    而是坐在一旁注視著那一年也見不到幾麵的兄弟倆。


    蕭月綺抱著手,轉動著為數不多的腦仁思考著。


    聳動肩膀碰了一下一旁同樣正襟危坐的蕭懷瑜。


    “哎,你說,他跟我大哥能有什麽好聊的?”


    蕭懷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


    不過隻要是仔細看過他的眼睛,就會發現那一閃而過的嫌棄。


    蕭月綺對此渾然不知。


    等不來迴應,她朝著蕭懷瑜甩下一句“木頭”,就去到白氏身邊繼續詢問。


    白氏幫著她整理被風拂亂的發絲。


    “你二哥頗有城府,肯來主動找你大哥,定是有了謀算,隻是不知道對我們來說是好是壞。”


    白氏心裏也有些擔憂。


    “什麽?”蕭月綺聞言從地上彈射起身要去阻攔。


    被蕭懷瑜一把抓住。


    “你幹嘛?放開我。”


    “別去。”


    蕭月綺睜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你,你說話了!”


    這人悶葫蘆一般的性子,竟然說話了!


    她迫不及待地與母親分享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娘!蕭懷瑜說話了!”


    蕭懷瑜鬆開手,麵無表情的臉上似乎滑過一絲無奈。


    白氏沒有迴應她,蕭月綺繼續追問。


    “娘,你不覺得震驚嗎?”


    “瑜兒隻是性子內斂,又不是啞巴。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一驚一乍的。”


    “娘……”


    蕭月綺捂著被娘親戳疼的腦門,翹著嘴撒嬌。


    全然忘了她方才要做什麽。


    被這麽多雙眼睛虎視眈眈,蕭懷玨並未怯場退縮。


    他站在蕭懷瑾躺臥的擔架前,負手而立。


    “大哥,還好嗎?”


    “如你所見,死不了。”


    蕭懷瑾摩擦著指腹,像是還在懷念方才手中那雙小手柔膩的觸感。


    嘴角向上揚著,笑意卻並未達眼底。


    “蕭家數十口人因大哥牽連受罰,大哥就不想做點什麽……贖罪嗎?”


    “贖罪?”蕭懷瑾輕哼一聲,語氣懶散閑適,“我隻餘一副殘軀,你們若想拿去泄恨,拿去便是。”


    蕭懷玨不耐與人打太極。


    流放路上休憩時間有限,他蹲下身子與蕭懷瑾直視,直奔主題。


    “大哥盤踞軍營多年,難道就沒有心腹?”


    他看了一眼大胡子押送的錢家隊伍,“那裏,有你的人吧。”


    後麵這句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蕭懷瑾摩擦的手指頓下,眼底有一抹寒光,“二弟說笑了。”


    “大哥……”


    “走了走了,趕緊起身趕路,天黑之前要走到下一個驛站。”


    蕭懷玨剩下的話被淹沒在官差攆人的催促中。


    臨走之前,他留下一句話。


    “兄弟聯手,東山再起。”


    兄弟?


    蕭懷瑾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


    擔架被抬起。


    蕭懷瑾闔上眼避免陽光直射。


    沒多時,刺目的光線暗下去。


    他睜眼,看到頭的兩側多了兩把樹枝,正勤勤懇懇地為他撒下一片綠蔭。


    蕭懷瑾抬眼看去,發現蘇扶楹正若無其事的背著手在一側走著。


    敘事目光太灼熱,又被盯得久了,她秀眉一蹙。


    “別瞎想,我隻是不想讓我這麽多天的努力白費而已,好不容易養迴來的可不能曬壞了。”


    “多謝。”


    蕭懷瑾重新闔上眼。


    思索著壓在心底如千斤的那些事。


    酷暑難耐,路上時而又有人中暑暈倒,或被親友背著趕路,或被官差用鞭子抽醒接著趕路。


    到了驛站時。


    有老嫗老漢抵擋不住,徹底沒了生息。


    看到官差毫無感情地記錄下亡者信息,向驛站匯報,後用草席草草卷起,扔到板車上拉了出去。


    蕭月綺心有不忍,問道:“他們會被拉去哪裏?”


    一旁的蕭懷瑜,“亂葬崗。”


    “亂葬崗……”


    沒有棺槨,沒有墳頭,沒有墓碑……


    甚至到最後,連屍骨也會被野狗叼走的亂葬崗!


    蕭月綺嚇得臉色蒼白。


    她第一次認識到了流放的可怕。


    原來,真的是會死人的。


    她撲進白氏的懷裏,放聲大哭,“娘,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們死……我害怕……”


    在一旁為蕭懷瑾檢查傷口的蘇扶楹心裏也不好受。


    雖然見慣了生死。


    但是這流放之人裏不乏許多被無辜牽連之人。


    此次被這無妄之災奪去性命,實屬這個時代的無奈。


    “後悔了?”


    “什麽?”


    蘇扶楹看向蕭懷瑾,有些不解。


    “嫁給我,後悔了嗎?”


    “不知道。”蘇扶楹悶悶地迴了一句,就躺在床上進了空間。


    說不上後不後悔,這本就不是她的命運。


    她不過是個半路接手的外來者而已,完成了任務就會離開的。


    眾人因為這件事都有些心情沉悶。


    而此時,蕭懷玨走到蕭懷瑾麵前,說道:“大哥,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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