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程阮就被一股力拽住,推向了牆上。


    “幹什麽?!”


    程阮的叫喊聲仿佛止住了身後那人的動作,程阮得到機會轉過身來,才看清了床邊站著的人影。


    是程昱。


    “大晚上的,你在我房間裏麵幹什麽?”程阮揉著剛才被程昱推得有點痛的肩膀,皺著眉看向程昱。


    今晚天氣很晴。月亮沒有被雲層遮住,所以月光從窗戶裏投射進來,正好落在了程昱的麵龐上。他的臉上沒有了今天早晨的活潑靈動,也沒了學校裏的隨意不屑,


    隻剩下了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在程阮身上。


    “你……”


    程阮被這眼睛盯得背後一涼,突然之間不敢說話了。


    “哥哥……陸宰源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


    程昱向後退了一步,靠在床對頭的電視櫃上,看著程阮。


    “床上的紙袋裏,不會就是他新買給你的禮物吧?他到底有什麽好的,讓你一直跟著他轉!”


    “學校裏,你被欺負成那個樣子,就算是用陸宰源那家夥的名字來威脅秦放,也不願意來向我求助。你就這麽見不得我嗎?!!”


    程昱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也不免大了些。


    “你……你小聲點,他們都睡了。”


    程阮向後挪了一點點距離,然後看著程昱那張臉,小聲說道。


    “嗬……”程昱看著程阮這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更是怒從中來,走近了幾步後說道:


    “要不是我打電話催著你迴來,是不是今天你都要待在陸家和那陸宰源一起了?”


    “他是我哥,我為什麽不能和他待在一起?”程阮反問道。


    程昱像是沒有想到程阮竟然還會這樣反問他,不怒反笑,看著比剛才更滲人了幾分。


    “很好,哥哥如果這樣想的話,那確實以後陸家要少去,陸家的人要少見了。”


    “你有什麽權力這樣幹?!”


    “我沒有,可是父親有啊……”程昱收起了笑意,看向了程阮。


    哥哥從小就不喜歡他,他知道的。


    他生來就享盡了寵愛,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還是學校裏同齡的孩子,都將他捧在手心上,不讓他受一丁點委屈。


    他知道,


    這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容貌,習以為常之後並不放在心上。


    可是他漸漸的發現,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並不這樣。


    他在父親母親麵前遷就自己,可是到了背地裏,卻好像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一下也不想和他接觸。甚至他坐過哥哥房間裏的床之後,哥哥都會將床單扯下來,放進洗衣機裏偷偷洗掉。


    他不生氣,反而覺得很有意思。


    這是他,第一次發現會這樣對待自己的人。而且身上,還有這盒子及共同的血脈。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木然的世界裏,突然出現了一抹鮮活的色彩,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隻是他的每次刻意接觸,都會被程阮刻意避開。


    看來,哥哥是不喜歡自己偽裝的這副樣子了……


    程昱將自己的真正模樣袒露在程阮麵前的那一刻,並沒有他所想象的,會讓程阮接納他。反而像是嚇到了人,讓程阮離他越來越遠。


    程昱不甘心,


    程阮既然不願意當他的好哥哥,那就隻能讓周圍的事物一步步將他推過來。


    進入高中,程昱結識了秦放。這是個絕佳的工具人,隻要哥哥沒了朋友,就一定會把自己看做是唯一的弟弟吧……


    沒想到一次又一次,哥哥卻越來越與陸家的陸宰源親近,將自己拋之腦後。


    程昱本來覺得這些都是能改變的,可是今日看到程阮直接跟著陸宰源離開,看也沒往周圍看一眼去尋找自己,就感覺自己這幾年的努力是走錯了路。


    剛才陸宰源的車停在了樓下,更是怒氣上頭,直接來了房裏和程阮對峙。


    程阮並不明白程昱明明平日裏並不喜歡自己,為什麽這樣一副激動的樣子,


    看著程昱詭異的微笑表情,程阮覺得今晚必須得快點結束,不然他都擔心程昱一會兒會不會直接一個拳頭上來。


    自己這個哥哥當的可真失敗,哪有弟弟這樣管著人的,還要告訴爸媽?


    程昱雖然比他小一個月,長得也精致好看,卻比他高出了一個頭,身上還有肌肉,自己這小弱雞根本打不過。


    程阮想了想,決定采取迴避戰術。


    躲著雖然可恥,但真的有用。


    程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出溜翻進被子裏麵,然後向一邊滾過去將自己整個裹住,甕聲甕氣地說:


    “你……你先迴去吧,我們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今天太晚了,我要睡了。”


    “你別繼續生氣了,我……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了。”


    “你再不走,我就……”


    程阮想了一會,才想出來一個可以拿捏到程昱的條件,


    “我就喊劉媽過來,告訴他你大半夜不睡覺,讓她告訴你媽媽!”


    程昱在床邊,看著床上的“蠶蛹”一般的人,突然火氣像被澆下去了大半。


    跟他這個沒有心的人計較什麽呢……


    在這跟人掏心掏肺了半天,這人竟然隻想著睡覺——要是他真想“打一架”,又怎麽會留給他喊人的機會?


    程昱盯著床上的程阮,看了良久,也覺得好像猜不透程阮的心思。


    程阮裹在被子裏,留心觀察著外麵程昱的情況。聽不見動靜,程阮也感到有些奇怪,


    怎麽還趕不走呢?


    隔了很久,程阮才聽到了程昱的歎氣聲:


    “哥哥聽不懂便也罷了,我不強求。”


    “今日的事,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以後哥哥放學時候,我們一起走,我不會再給陸宰源一次機會了。”


    程阮沒有作答,假裝是睡著了。


    程昱聽著那雜亂的唿吸聲,知道程阮是裝睡。程阮膽子小,他是知道的。隻要自己今天的話程阮聽到了,就不會敢像這次一樣,敢要夜不歸宿了。


    程昱掃視了一眼程阮的房間,又看向鍾表。此時已經是十二點鍾了。


    明天還要早起,程昱從桌邊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打開門的時候停住,又轉身看向剛剛冒出頭來的程阮:“我們,明天見。”


    看著又縮了迴去的哥哥,程昱無奈地搖了搖頭,合上門之後,去了自己的房間裏。


    來日方長,


    他們是兄弟,是永遠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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