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搖了搖頭,蒼白的小臉上因為一絲笑意而顯得有些脆弱的生動感,眼角帶著些輕微的紅色,輕聲安撫淩肖:


    “沒有,取血很順利。季白沒什麽過分的動作。”


    淩肖的看著程阮這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的模樣,盯著程阮青白的嘴唇,不放心地開口問:


    “那為什麽你……”


    程阮手指摸了摸嘴唇,笑了下,看著淩肖說:


    “我隻是在這裏待的時間太久了。暗牢裏不太通風,胸口有些氣悶。剛才還看到了好多血,有些害怕,不太能喘過氣罷了。”


    說著,程阮又那隻放血的手輕輕捂上左胸口。


    程阮偏過頭,用餘光觀察淩肖的動作。


    這話半真半假,大概是能催得動淩肖的吧。


    淩肖聞言,緊張地看向程阮,站起了身。


    走到程阮身前,淩肖蹲了下來,仔細查看程阮的麵色,見到程阮額角上細密的汗珠以及剛才因為忍痛咬傷的嘴唇,淩肖沉聲問道:


    “要緊嗎?”


    程阮作勢捂著胸口深唿吸,喘了口氣,視線平視著淩肖的臉說:


    “還是有些難受,咱們快出去吧。”


    程阮不擅長撒謊,耳朵紅了起來。說話時也不敢去看淩肖的眼睛,隻看向他的鼻尖,眼睛輕微顫動著。


    淩肖此時著急程阮的身體,也沒注意到程阮眼神的不對勁,立刻點點頭,應聲道:


    “好,我扶你走吧。”


    說著起身,一手從右邊攙扶起程阮,另一手拿起那個接滿了血的黑色壇子。


    淩肖放慢了腳步,照顧程阮的步幅。


    在走到那麵玻璃中間時,淩肖偏過頭看向了裏麵昏迷的季白。


    手臂上帶血的繃帶,蒼白帶著病氣的麵容……


    沒問題了。


    淩肖為這個有與自己一戰能力的人類惋惜了一秒鍾,又轉過頭來,扶著程阮向前走去。


    程阮感受到淩肖的動作,他不敢去觀察淩肖的表情。


    在淩肖轉過頭後,程阮抬頭看去,發現他麵色未變,便知曉此事算是成功了,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程阮在即將走向轉角的最後一秒向身後的玻璃瞥了一眼。


    這一眼,他似乎看見了:


    季白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催眠卡的時間還沒到,不應該啊……


    程阮皺了皺眉。


    淩肖注意到程阮的停頓,順著程阮的視線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又轉過頭來,看向程阮問道:


    “怎麽了嗎?”


    “沒事,有些擔心他而已。咱們快走吧。”


    程阮搖了搖頭,輕微動了動淩肖扶著的那隻手臂,催促著。


    淩肖點點頭,和程阮一起隱入了黑暗中。


    季白努力撐開眼皮,頑強的意誌與困意作著鬥爭,竟比催眠卡的時間早醒來了三分鍾。


    季白睜眼時,這間牢房以及門外的走廊,已經空無一人了。


    寂靜的空氣裏充斥著血的甜腥味,證明著這裏剛才發生過什麽。


    季白失落地望著周圍的一切,垂下了眼睛,睫毛輕輕顫動著。


    還是晚了一步……


    他似乎能感受到,程阮應該剛離開不久。


    突然感受到了手臂上傳來一陣異樣的束縛感,


    季白低下頭去,看到了他臂膀上纏著的帶血的繃帶。


    季白突然感受到一絲慶幸,嘴唇也微微彎曲:


    還好,


    還好程阮沒有代他……


    可是瞬間,季白的表情停滯了,他意識到了不對——


    繃帶之下,


    沒有任何的痛感。


    季白趕緊去找繃帶纏繞的結口,想要拆開它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繃帶一圈一圈解開,隨著最後一層散落,露出了數層包裹之下沒有任何傷痕的皮膚。


    真是沒用……


    季白脫力地靠在牆上,握緊了纏在手上帶血的白色紗布,將它們緊緊貼在了胸口。


    這血


    肯定是程阮的了。


    季白的眼睛有些酸澀,一種別樣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他何德何能,讓程阮這麽待他。


    僅僅是因為容貌嗎?


    季白不信。


    大片大片的血跡刺激著季白的神經,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程阮自己一個人放血的時候,


    該是多疼啊。


    季白眼前仿佛浮現出了程阮忍著劇痛,在自己瘦弱的胳膊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缺口,鮮血噴湧出來……


    季白緩緩閉住了眼睛:


    一定要,


    一定要將程阮一同帶出這座吃人的血堡。


    讓他離開充滿危險的血族。


    季白在心裏暗暗發誓。


    黝黑陰森的暗牢裏,季白的眼睛裏閃爍出不符合他氣質的狠厲的光。


    程阮和淩肖走出地下石梯後,就直接前往了沈敘言的書房。


    這是沈敘言剛剛吩咐過的。


    程阮體力不支,幾乎是依靠著淩肖才能走到那裏。


    書房的門大開著,程阮看到了地上摔碎的咖啡杯。


    咖啡杯的殘渣零碎散布在地上,程阮和淩肖停下了腳步。


    程阮看向淩肖,對著他搖了搖頭,伸手想拿過裝滿鮮血的黑壇。


    淩肖明白了程阮的想法,抓著不放。


    壇子在空中僵持了一會,在程阮堅持的目光下,淩肖先鬆開了手,最終還是沒能拗得過程阮。


    程阮對著淩肖笑了一下,將壇子抱在懷裏,朝他擺了擺手,然後走進了書房。


    他沒理由讓淩肖和自己一起承受沈敘言的雷霆之怒。


    “需要這麽久嗎,不會是你舍不得吧?”


    那道不怒自威的聲音隱含著不耐煩和怒氣。


    沈敘言的背影逆著光,寬腰窄臀。簡單的西裝凸顯出他高大的身形以及肌肉的輪廓,長發披散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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