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舒熠挺羨慕謝旭陽的。他好像總是能在命運的轉折點上走出正確的路。


    小時候家裏沒什麽錢,但是花滑天賦被發現,教練倒貼錢都要他。長大後,教練和師兄對他都特別好,自己想要什麽總會有。作為運動員的時候,努力訓練之後師兄因傷退役,順理成章地成為華國隊一哥之後自身風格定型,卻被所有人接受。


    他好像一直都在順風順水,沒有什麽大的挫折,雖然網絡上也會有人罵他成績沒有莊銘好,可是也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他。


    林舒熠盯著謝旭陽發呆的樣子太明顯,很容易就被莊銘發現了。


    莊銘比賽都不看了,就盯著林舒熠,發現他臉上流露出那種很濃的羨慕,才開口問他:“你羨慕他?為什麽?”


    林舒熠聽到他的話,看向他:“難道你不羨慕嗎?謝旭陽的路比你的好走太多了。他好像一直都在順風順水的路上,他沒有經曆過斷腿,沒有經曆過在冰麵上直接受到傷害,他沒有經曆過蹉跎多年卻上不了世界級的賽場。這難道還不算幸運嗎?”


    莊銘聽了他的話後沉默了一下說:“林舒熠,你這樣說,對謝旭陽不公平。他是沒有經曆過那些蹉跎,但是你不能這樣說他,這對他來說真的非常的不公平。他是沒有摔斷腿,但是他真正的傷不少的,他隻是恢複能力比較好,身體素質好,沒辦法這羨慕不來。沒有在冰麵上收獲直接的傷害這條更可笑。你怎麽知道他沒有受過傷害呢。你這是在憑借他如今的成就,來推斷以前的他並沒有經曆過不好的事情,是這個意思嗎。”


    “抱歉。”林舒熠對著他道歉,但是他道歉的主語不是對謝旭陽,是對著他。


    莊銘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他其實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麽,也沒有覺得自己有說錯。但是他覺得他不高興了,所以他本能的道歉。


    莊銘感覺自己頭痛得不行。所以說他是真的很討厭教小孩子,特別是林舒熠這種表麵上看著聽話懂事,但是實際上的善惡觀還沒有徹底長成的。他會用自己以為的去探索世界。


    就像此刻,他不認為自己有說錯什麽,他甚至覺得自己很對,但是讓他感覺到不舒服了,所以他在向他道歉。


    林舒熠仰著那張曾經被好多人誇過長得好看的臉,麵無表情的看著莊銘。


    莊銘隻好耐心給他解釋:“一一,你得知道。如果一個人沒有絕對的實力,哪怕他再是我的師弟,他也不可能站在現在這個位置。謝旭陽現在能在這個位置,完全是他自己的努力,你不可以因為他是我師弟的關係,而完全忽略了他自己的努力,他不是完全幸運的。他為了訓練也受過很多的傷。你也知道我是國家隊內可以說比較令人信服的一哥,那你能想到有多少人覺得他是我師弟是占便宜嗎?甚至在他剛來那一陣,因為和我的關係不是特別好,隊內是有人帶著一幫小孩子孤立他的。他也曾經曆過很多苦難,甚至你所謂看到的幸運,都是在他經過無數次的苦難之後逐漸站起來的證明。這才是他真正能以少年風格佇立在這片冰場上唯一的答案,因為他擁有無論經曆多少次磨難都可以笑著站起來,然後意氣風發的說我依舊還可以的勇氣。因為這樣,才會一直有觀眾有粉絲有裁判為他的表演喝彩。林舒熠,沒有人能靠幸運走一輩子,謝旭陽的表現配得上他如今的位置。”


    林舒熠聽著他說話,分心去看下麵的比賽。他這一大段苦口婆心的話說完,比賽也快結束了。莊銘說的口幹舌燥,一抬頭就看到林舒熠根本沒在聽,火氣頓時冒了出來,毫不客氣地責問他:“你為什麽不聽我說話?”


    林舒熠迴頭看他:“你已經給我定罪了,那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我現在也依舊覺得謝旭陽幸運,如果他不幸運,怎麽可能會有你這種人在背後裏為他解釋他的辛苦。如果他不幸運,他沒有去醫院躺過大半年,他沒有年紀輕輕就因為傷病必須退役,他也沒有因為沒有錢而沒辦法繼續夢想!他怎麽能不算幸運?”


    莊銘看著他突然說不出話來,因為林舒熠覺得不公平並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為了更多的其他的運動員抱不平。


    他像是突然一下子變成了那些運動員,那些走在這條路上,卻因為天賦而沒辦法繼續,因為生長期而沉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辦法站到這個位置。


    莊銘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林舒瑜跟他強調過林舒熠的共情能力很強了,他是那種會因為一件小事而共情大部分人的那種人,明明是他沒有那麽大關係的一件事,但是他就是能感受到那一瞬間的共鳴。


    波莉娜看著他們兩個爭吵,看著莊銘被林舒熠的情緒震驚,然後問他們兩個:“其實說實話,我們這些能站到你麵前的運動員,嚴格來講都是幸運的。因為有太多太多曾經天賦絕倫的那種前輩。他們在各種方麵上因為意外而失去色彩。我曾經就見過一個比我要強的女單,但是她生長期的時候直接沉湖了,再也沒有起來過。所以如果你要說謝謝,能站到現在這個位置是一種幸運的話,那麽我以及你莊教練都是幸運的。我們幸運的有足夠的天賦,幸運的在成長期的時候都沒有直接消失,我們非常幸運的在運動員的曆史上擁有淺淡的一筆。其實你們兩個不用吵的,因為本身能出現在人前,就已經足夠幸運了。”


    莊銘點頭應聲:“林舒熠,你要知道,當你擁有足夠的金錢來學花樣滑冰的私教課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你缺少了一部分煩惱,至少在錢這方麵。有太多有天賦的人付不起這種私教的錢去學,你不愁吃穿,甚至可以為自己的愛好砸下重金,這本身就是你足夠幸運了。你要知道有更多的人是沒有這種幸運的。他們甚至有一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花樣滑冰上會有天賦,因為他們連最廉價的一雙冰鞋都沒有,他們沒有機會觸碰到冰麵,這就是現實,林舒熠。”


    林舒熠低著頭,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的手,喃喃道:“是,我也是足夠幸運中的一員。”


    此時,比賽已經結束了。體育場裏都是陸陸續續離開的人。


    林舒瑜最近終於有時間來看一看自己這個二傻子弟弟,找人要了一張票進了內場,剛看見林舒熠就聽到他在那裏發瘋。


    林舒瑜一看莊銘還在那裏表情很嚴肅得試圖教育林舒熠就感覺頭痛。


    莊銘人是挺好的,有點心眼兒問題也不大,但是非常糟糕的是,他沒有經曆過叛逆期,別人有叛逆期也不用他管,所以他從來沒有經曆過有一些中二小孩兒,偶爾就是會露出這種思考人生的想法。可能有時候他們大多數時候並沒有想黑化或者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甚至事情都沒有他想的那麽嚴重。但是莊銘不知道啊,他不僅非常嚴肅的對待了這件事情,他還覺得這件事情很嚴重,他甚至在試圖說服一個中二時期的小朋友。


    林舒瑜真的非常感動於莊銘把林舒熠當成一個可以尊重的個體來看待,但是偶爾中二少年犯病的時候真的沒有必要慣著他啊!


    林舒瑜一過去就一巴掌打在了林舒熠的後腦勺,訓斥道:“你是不是仗著你莊教練脾氣好,所以就欺負他啊!”


    林舒熠一迴頭看見他姐,嘿嘿笑了兩聲,沒有說話。但是很明顯,他就是知道莊銘會認真對待這件事情!


    “姐,這本身也不能怪我吧,你看你和張教練平時都不相信。隻有莊教練會認認真真的給我解釋這些事情啊。”林舒熠笑著對莊銘挑眉,哪還有一點剛剛的思考人生的樣子?


    莊銘,20多年的人生裏,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叛逆期,但是很少接觸中二病,尤其是像這種程度的中二病。


    莊銘的世界裏會有那種淘氣的小男孩兒,也會有那種平時偶爾喜歡漂亮衣服的小女孩兒,同樣也有跟他一樣風度翩翩的世家子,也有那種熱愛玩樂的紈絝子弟,但是他的社交圈裏並沒有出現中二病這個名詞。


    而像他這種非常尊重每個人性格的人,往往會把對方說的話當成是一次認真的對待,開玩笑是開玩笑,但是大多數時候你說的話他是會聽的。這也就導致了莊銘一點兒都沒有懷疑林舒熠其實是在偶爾犯病的狀態。


    但是波莉娜應該是知道的,因為他剛剛解釋的時候,她一直沒怎麽說話,直到最後才發出自己的感慨。


    莊銘扭曲著迴頭看向波莉娜,他的好朋友此時正捂著嘴笑的開心,完全沒有對自己朋友的擔心。


    莊銘感覺自己好難,各種方麵的。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掏出了自己的記仇小本兒,直接遞給了林舒瑜。


    四大洲錦標賽結束的這天晚上,林舒熠哭的聲音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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