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於何處?漕幫的歸屬權?建立漕幫的錢是我出的,人是我雇的,這是我的私有財產,將來可是要傳給我兒子孫子的。王爺一句話就想拿走,有些不妥吧。再者漕幫建立不久,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規模,不過是仗著我父皇一紙不收渡夜費的諭旨而已。王爺是否連這份諭旨也要接手,以示您已經完全臣服於我父皇了呢?」朱贏問。


    穆王妃在一旁冷笑。


    李承鍇根本就不知道這一點,進退維穀之際深恨盛默全消息不夠詳盡,害他在這對婆媳麵前如此出醜。當下恨恨地一甩袖子,走了。


    朱贏對穆王妃道:「王妃,您瞧見了吧,大哥和二哥已經聯手了,為了促成此事,王爺甚至連盛家綁架二哥之事都拋諸腦後。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萬一我這邊支撐不住,您說該怎麽辦呢?」


    穆王妃斜她一眼:「支撐不住就迴旻朝搬救兵!你這公主的名頭就為了叫著好聽的麽?」


    朱贏:「……」好吧,她終於也有敗下陣來的時候。


    過了幾天,漕幫接到了王府發的檄文,要對漕幫船隻征以重稅。


    朱贏轉身就把漕幫的總部遷到了龍堰渡附近,那是大旻的地盤,緬州管不著。


    李承鍇給她氣了個倒仰,剛想頒發對入境漕幫船隻征以重稅的檄文,卻發現新城一夜之間物價飛漲。


    百姓們存了一年的銅錢準備好好過個年,結果一夜之間發現自己什麽都買不起了,當即便鬧起事來。


    李承鍇怒不可遏,雖可殺一儆百,卻也不能將事情做得太明顯太難看,於是隻得暫時作罷。


    他這邊氣焰一消,那邊物價又瞬間恢複了。


    李承鍇對朱贏掌控市場的能力頗為忌憚,但若以王府勢力強行打壓,恐為世人詬病,思前想後,倒讓他想起一個人來——陶朱會掌櫃趙翀。


    李承鍇本想借整頓市場之名請趙翀來對付朱贏,結果派去崑州的人迴來說趙翀並不在崑州。


    李承鍇無奈之下隻得找戶部官員過來,準備成立官辦商鋪來分散眾鑫商會對市場的控製權。


    此事自然瞞不住朱贏,她也毫不在意。


    她自己有船,有整個大旻做她的供貨市場。李承鍇若是也去大旻采購,運費首先就比她高,若不如大旻采購,那成本……


    李承鍇很快就會知道,她朱贏之所以能開創今日之局麵,可不是單單靠她琅琊王世子妃和大旻公主的身份。


    那麽多日日夜夜的未雨綢繆殫精竭慮,分析形式琢磨人心,她一個不受歡迎的下嫁公主,才成了如今可以直接與他這個緬州之主叫板的世子妃。


    若是憑他一個突發奇想就能被打倒,她的根基未免也打得太不牢靠了。


    正月初八,穆小峰成親,朱贏帶著鳶尾和淩霄去喝了喜酒。


    看到一身喜服豐神俊朗的穆小峰,淩霄也隻淡淡笑了笑,並未說話。


    朱贏去新房看了新娘子,溫婉小巧的一個女子,未語人先羞的那種,和淩霄完全是兩種人。


    淩霄送了幾匹滿庭芳生產的綢緞給她,算是她香囊手帕的迴禮。


    坑女大帝果如朱贏所料,得了李承鍇的迴複之後,一直拖到二月初才發來檄文商討緬州援軍之事。結果二月中旬,猋族打出了休戰旗幟。


    此番交戰,猋族占領了崑州與緬州北部交界處的新月平原。這是一個狹長地帶,不大,麵積大約也就五百多平方公裏。如今三方的地形,就好似猋族釘了個楔子在崑緬兩州之間一般。


    朱贏甚覺不解,占領這樣一個隻要崑緬雙方一個夾擊就能奪迴的地方,到底有何意義?難道就為了延長三方的邊境線?


    不過這也不是她該考慮之事,因想著備孕,朱贏從年前就開始仔細調養,到了三月上,找大夫把了脈,確定身體沒什麽問題,她便準備去隴北找李延齡了。


    穆王妃自是支持的。


    年初時文靜姝給李延年生了個兒子,如今三個兒子隻有李延齡一無所出,加之李延齡快半年沒迴來了,眼下也不知何時才能迴來,李承鍇自然也找不到理由反對。


    於是三月初,朱贏帶著穆小峰等二十人,王府又派了三十護衛,加上淩霄等丫鬟與粗使奴仆,並五十輛裝滿糧油布匹的馬車,一行二百餘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新城。


    三月,在大旻早已是花紅柳綠草長鶯飛,而在緬州,卻才是冰雪初融草色初顯的早春。


    淩霄一路扒著馬車窗簾看路兩旁的沃野千裏青山綿延,隻覺心胸間也一片廣闊。


    這世間如此寬廣如此遼闊,又何必為了那一個人一件事而作繭自縛呢?


    如是想著,再麵對穆小峰時,她便不再刻意坦然,也不再無意迴避,而是隨其自然。


    朱贏在一旁看著,甚覺欣慰。


    三月下旬,朱贏一行終是到了驍騎營主營所駐紮的下東村,兵士和百姓們都在修葺被雪壓塌的房屋。見朱贏一行來了,副將楊英急忙來見。


    「世子爺呢?」朱贏問。


    「修葺房屋的木頭不夠,將軍帶著林郎他們上山砍樹去了。」楊英指指不遠處的大山。


    朱贏的注意點卻不在他去了哪裏,而在:「林郎?哪個林郎?」


    「去年將軍在烏蒙村救災時遇到的一個少年,說是去烏蒙村投奔親戚的,不料遇到雪災,親戚死了,就投了驍騎營。這小子雖然個子矮小身體單薄,卻甚能吃苦耐勞,伺候將軍勤快體貼,為人也孝順,獨自贍養一位雙目失明的老娘。將軍對他甚為照顧。」為了給雪中送炭的世子妃留個好印象,楊英說得十分詳細。


    聽到這個「林郎」居然有個雙目失明的老娘時,淩霄扭頭看向朱贏。


    朱贏麵不改色,隻微微笑道:「哦?世子爺那般直來直去的性子,還會照顧人?」


    楊英恭維道:「將軍自與世子妃您成婚後,性格溫和不少。若換做以前,林郎這樣體格的,他根本都不會收入驍騎營,更別提讓他貼身伺候,還拿自己的夥食份例補貼他們母子倆的生活了,這都是世子妃之功。」


    朱贏眯眼:她之功?說得好,可不是她之功麽。


    楊英見她表情有些不對勁,正欲詢問,朱贏卻又換了一副和藹的麵色,對楊英道:「我帶來之糧食布匹你先收好,別告訴將軍我來之事,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楊英連連應是,恭送朱贏去了李延齡的帳篷。


    「公主,肯定是許琳琅這個賤……」一進帳篷,淩霄便攥緊了拳頭怒不可遏道。


    朱贏拍拍她的肩,笑道:「生什麽氣嘛,人既然都粉墨登場了,咱們看著便是。若是好看,給幾個賞錢,若是不好看,便砸了她的場子。」


    淩霄憤憤然地閉上嘴。


    朱贏環顧四周,整個帳篷收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


    餐桌上碗筷潔淨且幹燥,蓋在上麵那塊青色的布大約是用來擋灰的。書桌上筆墨紙硯各在其位,桌角還放著一隻養著紫色野花的小瓦罐。床鋪之整潔自不必說,就連衣服和褲子都分門別類,疊得整齊劃一。


    朱贏隨意抖開一件衣服,便見袖口磨損處的針腳細密平整,縫得結結實實。


    她唇角勾起諷刺的微笑,將衣服一丟,迴身吩咐淩霄:「把床上的被褥床單全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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