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亮籠罩著這片土地,陽光一列列列車,上麵載滿了灰塵,沉沉地壓了下來。


    孟子羌朝著迴去的路慢慢走著,她的身體的確不適合帶著卿鈴去無間地獄。


    “丹燃。”


    丹燃幾個健步跨到孟子羌身前,雙手搭在身後,堆著笑應道,“在呢,姐姐。”


    “老……不正經。”孟子羌無語。


    “姐姐,我這臉好歹也算風華正茂!這樣說,我可是要傷心透了~”丹燃雙手重疊抱在胸前,仰頭哭唧唧。


    “過了。”孟子羌轉頭,定定地看著他。


    丹燃眉心一皺,,等著孟子羌說話。


    他似乎比孟子羌還要了解她。


    迎著昏暗的光線,孟子羌的眉眼變得溫柔,“還請你,務必保護好卿鈴。”


    丹燃嘴角輕勾,“自然,畢竟也是我的徒弟。”


    越發昏暗的光下,兩人並肩走迴小木屋。


    等迴到小木屋,屋內多了一個……人?


    “他(她)是誰?”


    坐在桌邊披頭散發的人迴頭,“來告狀的人。”


    ???


    陸柯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卿鈴輕咳,將筷子遞出去,“那個,你先吃?補補氣血?”


    “哼。”


    孟子羌看著他的背影,越發覺得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


    丹燃一手抓住卿鈴的肩膀,挑眉看向對麵拿著筷子打顫的人,“丫頭,這是怎麽迴事?”


    “師父,我說了,你不會大打我吧~”卿鈴瑟縮著抖肩膀。


    孟子羌繞到陸柯旁邊,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威壓,揮手將威壓打去。


    陸柯剛剛解開威壓,猛地張口大喘氣,“師祖祖呀!他謀殺我啊!”


    她含淚指著男人控訴,“嗚嗚嗚嗚,師祖祖,你要給我做主啊!”


    孟子羌心疼地撫背,雖然和陸柯相處不多,這幾日也是處出了點感情。


    男人顫顫巍巍抬手將頭發撩起,麵上慘白,雙目漆黑,“我還沒控訴你的罪行呢。”


    “季暮樾?”


    男人抬頭看向站在陸柯身旁的孟子羌,語氣中透露出滿滿的疑惑,“你怎麽認識我?”


    孟子羌沉默,腦筋轉的飛快。


    這家夥不認識我,看起來年輕,難不成是min版本季暮樾?


    “你是怎麽來的?”


    “你沒迴答我的問題。”季暮樾虛弱反駁。


    對味兒了……孟子羌內心開始瘋狂腹誹:


    好你個狗崽子,居然落到我手上!


    我那伴生鼎被你狗崽子顛碎!


    我那孟婆府邸多出的半座山!壓碎了我後院多少珍奇草藥!


    我那可愛乖巧的徒弟被你教出個混世魔王樣兒!


    ……


    孟子羌嘴角上揚,“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就對了。”


    她抬手壓在男人肩膀上,“哎呀,小夥子,你這筋骨奇佳啊!”


    “隻是……可惜了,受這麽重的傷。”


    丹燃聽著孟子羌這不對味兒的話,想到她最厭煩的不過兩人,一個司命,一個季暮樾。


    “是啊,小夥子,你這傷啊,重呐……”


    丹燃單手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


    天道無人不知,季暮樾身體怪異,隻要未傷其根本,便可慢慢自愈。


    孟子羌表現出慈母般的關懷,“小夥子,你也算好運,遇上了我,我家世代行醫,最擅熬湯!你且放心,不出三月,包你痊愈!”


    季暮樾緩慢張嘴欲要反駁,但是想到自己身體特殊,也不能讓人發現異常……


    大不了到時候把藥湯給倒了便是。


    “好吧,謝過兩位長者。”


    “話說迴來,你怎麽在這?”丹燃撐在季暮樾身上,直把他壓的喘不過氣,才彈簧似的反應過來,站直了身,“啊呀,忘了你受傷了!”


    丹燃嘴角噙笑,“小夥子不錯,能忍嘛。”


    季暮樾放下筷子,緩緩抬手示意沒事。


    陸柯顫顫巍巍地發聲,“真要救他嗎?祖祖大美女,我剛剛差點被他給嘎了……嗚嗚嗚……”


    孟子羌有一瞬遲疑,抬手揉了揉陸柯腦袋,“他怎麽找上你們的?”


    陸柯龜縮窩頭,不說話。


    卿鈴和盛轍雙目對視,卿鈴率先抬手,“你這裏好像傷了。”


    “是嗎?你幫我上上藥吧。”


    丹燃沒眼看,什麽時候這倆感情突飛猛進了?


    季暮樾看著這三個不答,倒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剛剛來這兒,進了辛吉拉獸群,本來我有把握殺掉那古比拉獸。”


    他緊緊盯著陸柯,直把陸柯瞧出個洞似的,“若不是她飛過來吐我一臉,一時敗了下風……”


    “嗬,結果救人拿出兩個鐵塊夾……”


    季暮樾不再繼續,直接總結,“總之,我現在這樣,她有一半責任。”


    陸柯一直低著頭,打死也不想對上他的目光。


    孟子羌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我們更要好好幫你的!”


    丹燃瞧著孟子羌眼中撲閃撲閃的光芒,心情也跟著舒暢了。


    既然這貨來了,那帶他去無間地獄走一遭,出來機率也大。


    按照季暮樾獵奇的心理,丹燃已經想好用什麽好東西撬動他了。


    不過,季暮樾斷斷沒有想到,那湯不是入口的,是泡人的。


    日頭如火一般燒著,卿鈴五人圍在一個表麵鑲鐵的木桶旁。


    桶裏隻有一人,正是季暮樾。


    “季暮樾,這是我們孟家獨家研製的療愈湯,隻是與尋常的湯藥不同,一不能入口,二以摧骨噬肉,甚是猛烈。”


    季暮樾疑惑,“催骨噬肉?”


    “對,所以,不能入口,隻能藥浴。”孟子羌含笑,“但除此副作用外,待你筋骨重塑,你的肉身會更強勁的。”


    季暮樾倏地看向孟子羌,眼中一霎滿是欲望。


    “當真?”


    “當真。”


    “快開始!放藥!熬湯!”


    卿鈴欣喜地端出幾大盆藥材,“來囉!”


    孟子羌欣慰點頭,“小夥心性不錯,不畏便好。”


    “陸柯,盛轍,和卿鈴一起去倒藥材。”


    丹燃主動請纓,雙眼笑彎了,看著季暮樾笑說,“我來生火,給你燒個好湯!”


    陸柯不情不願地抬著一大盆藥材,繞到了季暮樾後背。


    “孟家湯講究火候、時機,藥材的藥性也是極為重要的。”


    孟子羌單手拿刀,一麵軟帕擦著,“不過,你也應是懂的。”


    季暮樾隨意瞥了一眼,的確是很尋常的藥,而且年份看著也不小,的確可以。


    “夫人動手便是。”


    孟子羌手一頓,輕嗬一聲,“那便不多言了。”


    卿鈴歡喜地將手裏的藥材悉數倒進去,陸柯泄憤似的往裏麵死塞,盛轍笑著往裏麵一件一件地扔。


    待藥塞滿了桶,將季暮樾的腰身團團圍住,丹燃揮手一道火卷上去。


    季暮樾看見這火,眼中光芒閃爍,這火是好東西啊,比之他的黑火,也是不遑多讓。


    過了一刻鍾,季暮樾開始後悔了。


    這藥勁兒一下就上來了,每一絲藥湯都順著毛孔往他身上鑽,一道道熱刺刺向他的骨頭,散發出鑽心刺骨的疼。


    他隻能咬牙站直了身,避免那湯藥融進他的傷口,可總覺得有隻蟲從他足尖鑽進去似的。


    陸柯看著他後背被汗水浸濕的深黑衣裳,訝異地伸手要去探進藥湯中,卿鈴一把抓住,“別。”


    “為什麽啊?”


    “咳咳……這可是男人的洗澡水,有什麽好碰的!”卿鈴擠眉弄眼,幾番示意她。


    陸柯心中有了些猜測,點頭,“的確,髒。”


    季暮樾低頭悶哼,咬牙不說話。


    這一次,足足熬了五個時辰。


    季暮樾中間腿軟,滑進了藥湯中,幾次驚唿出聲,最後咬牙挺過去。


    丹燃也心生佩服,雖不知他為何變得稚嫩了,但是他這性子的確堅韌,不愧是天道第一人。


    孟子羌甚是愉悅,連帶著陸柯,也有幾分大仇得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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