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清雲島上的鳥鳴聲很清脆,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穿過海棠樹,斑駁的光影映在了銀色的法陣上。


    法陣靈光亮起,法陣轉動,神毅開始有了唿吸,他突然覺得光線有些明亮,下意識地伸手擋住,眯著眼睛看去,是海棠院。


    他迷迷糊糊從法陣中下來,法陣消失,海棠掉了一地。他試圖清醒一下,摸了摸胸口,確定自己還活著,心跳聲很結實。


    他感覺周圍的空氣很清新,能聞到夜雨過後的植物味道,清晨的陽光照在地上,海棠樹的樹葉很嫩綠,視覺感很鮮亮,就連鳥鳴聲都那麽清晰。以前他在的地方可不會有這些聲音,所有的蟲魚鳥獸因為獄獅的靈威都會離得遠遠地不敢叫喚。


    正疑惑間,他看到了扶雪的封月插在地上,風吹了一陣,海棠殘花飛開,扶雪不在,但封月的鎮命法陣還在運轉,說明這個鎮命法陣是給他開的。


    神毅伸手過去準備拔起封月,就在要觸碰到封月的瞬間,封月被自動召迴了主人體內。與此同時神毅看到了衣袖上的血跡,不止衣袖,胸口上也有血跡,很顯然血是扶雪的。


    神毅環視了一下四周,不見她的身影,他突然一陣心慌,感覺有很不祥的預感。他準備想要施法尋找,卻運轉不了靈力,連禦日也召不出來。


    他一路向悅雲殿疾步跑去,一路不自覺地看著廊亭,池院,假山,樹木,青草,鮮花,還有幾隻蝴蝶……他看到很多平時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他有些不習慣,有些心慌,隻一路向悅雲殿疾步而去,但是路變得有些長,路上的事物好多。


    仙侍在灑水,有的在商議如何清掃,有的在商議著誰休沐,要去幹嘛……


    他更加不安,心跳得很真實,他想見到扶雪。


    他疾步跨入月雲殿,進到院子時,神毅看到了她的背影,她就好好地站在扶蘇樹下,一身素衣,發間還是那條綺緞。


    扶雪轉過身來,她看著他,笑得很真切,真切到不太真實。


    神毅慢慢走過去,仔仔細細看著她,怕會看不到她。


    他能看到扶蘇樹的葉子很綠,樹下還有一張石桌,石桌上有一個青色的托盤,托盤上有茶水,他還知道石桌上刻有一句話。他看到此處的院牆很幹淨,腳下的玉石路很平整,扶蘇樹下的玉珠石的顏色很素,陽光與清風都很暖軟。


    扶雪用笑意的目光迎著神毅,他突然抱住她,急切地確認她還活著,確認她在自己懷裏。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睜開眼後總感覺這一切不太真實,身體的感覺和平時不一樣。


    明明周圍什麽都沒有改變,卻覺得世界是另一種感覺,周圍的一點點聲音和色彩仿佛都在搶奪他的注意與視線,讓他不能像以往一樣隻能看到她。


    他抱著扶雪時,還能真實地嗅到她身上清淡的薔薇花香,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味道那麽好聞。


    神毅一路都能聽到自己喘息聲,現在能感覺到扶雪的心跳,很平穩。他一路疾走而來,心跳比她的快,一拍一拍地拍打著。


    他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的抱著她,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過了一會,他的唿吸與心跳迴歸正常。


    扶雪輕聲說道,“沒事了,已經天亮了,今天天氣不錯。”


    這不是錯覺。


    神毅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放開了扶雪問道,“你做了什麽?”


    扶雪,“隻是加固了一下封印,讓你的身體不那麽難受,你的靈力會慢慢恢複的,有可能會比以前的強。最近我們先住在清雲島吧!等你靈力可以運轉了我們再迴上雲宮,以免又引起鎮靈塔的注意帶來麻煩。”


    神毅,“也好”然後看著她,“我還以為……”


    扶雪笑道,“以為我會真的殺了你?”


    神毅,“當時不像假的,但是這個世界的確隻有你不會真的要殺我。”


    二人坐了下來,扶雪喝了一口晨茶問道,“加固了封印,不能運轉靈力的感覺怎麽樣?”她捏著杯子,看著朝陽。


    神毅看著周圍的場景說道,“好像不能專注,能看到很多東西,能感知到許多聲音與顏色,所有的感觸都比平時的……複雜。”然後又道,“不過……感覺還不錯。”


    他一句“感覺還不錯”讓扶雪鬆開了茶杯,朝陽的確很美。


    扶雪突然問道,“你在密令上寫了什麽?”


    神毅,“等你正真需要玉昆神族的力量時,你就會知道。”然後也問道,“那你呢?是什麽密令才能讓天海焰那老頭驚掉下巴的。”


    扶雪道,“到時候,你也會知道的。”她也沒有告訴他,她道,“我打算去天城一趟,酉時你可以在西山等我一下嗎?不過,我有可能會迴來晚點。”


    神毅,“可以”然後問道,“去天城有什麽事嗎?”


    扶雪,“見一個人,說一些事。”


    神毅見她不願與自己詳說,便沒有再問。


    扶雪來到清雲島的通靈法陣前,分別向天海神族本家宿蒼神宮和竹海仙島發去了信令。


    午時便開始啟程前往天城,臨走前命人開啟了清雲島的全部結界。


    扶雪坐在前往天城的風輦上,又嘔出了一灘血,她傷神喘息道,“這封印威壓把元神都震傷了,看來要快一點了,不然下一次神罰詛咒開始時,身體可能就不成勢了。”


    扶雪來到宿蒼神宮,有仙侍在迎她,“守天神女”仙侍行禮道,“長尊在等您,請隨我來。”


    扶雪隨仙侍來到瀟風院,這處院子不算大,十分的幽靜。正在打坐等待隕化的天海颰盤坐在院中的菩提樹下,他看上去和大祭司十分相似,隻是他顯得更加蒼老虛弱得多。


    扶雪走近行禮道,“天海神尊,晚輩扶雪來叨擾了。”


    天海颰睜開眼,慈祥地看了看她,“是扶熠之孫呐,我已不任神職,你就依輩分喚我聲爺爺吧!”然後招唿道,“孩子,到樹下來,和爺爺一起乘會兒涼。”


    扶雪,“是,爺爺。”然後走到菩提樹下站在一旁。


    天海颰繼續閉上眼,平靜慈祥地說道,“孩子,你特意來拜訪,不像是為了自己的事,倒像是為了神毅那孩子。”


    扶雪,“是的,爺爺。”


    天海颰,“你想替他要什麽?”


    扶雪,“天聽宮和鎮靈塔打算把神毅鎮壓在鎮靈塔內,我不願意。”


    天海颰,“這是你拿迴守天神族主事權的原因嗎?”


    扶雪,“是的”


    天海颰問道,“你找到解決獄獅問題的辦法了嗎?”


    扶雪,“找到了”


    天海颰沉默一會後,“你的解決辦法是巫靈島覆滅後的三百年?”


    扶雪風輕雲淡,“是”


    天海颰歎息道,“你經曆了神罰……的確隻有天神之力才能做到……所以那三百年,不是你的三百年。”


    扶雪苦澀說道,“不是”


    天海颰忽然明白了過來,有些心疼道,“原來你的解決辦法是這樣的……守元靈蝶當時不在身上,孩子,一個人,很漫長、很艱難吧!”


    扶雪,“我一個人在那片灰暗太久了,我知道那種痛苦,所以不想神毅的一生被滅神釘折磨著經曆那樣的痛苦。”


    天海颰心痛無奈道,“可是孩子,天海神族是否會站在你這邊,已經不由我決定了。即便是我,天海神族也不能站在你這邊。”


    扶雪,“我猜到了您和天海神君不會讓天海神族站在我這邊。”


    天海颰,“所以你來此的目的是……”


    扶雪,“讓天海神族在此事上保持中立即可,爺爺,這件事您還可以做得到。”


    天海颰猶豫道,“可你在拿蒼生作賭,神毅持天機神印,你不一定會贏,禦日迴歸注定了迴鎮靈塔是他的宿命。”


    扶雪眼含淚花,“爺爺,我因為禦日迴歸放棄過他一次,可即便是天神刑罰我也還活著。或許是他的命運沒有放棄他,是蒼生祈願他不該。我不一定會輸,他也不一定會站在蒼生的對立麵。”


    天海颰問她道,“蒼生與他,孰輕孰重,你衡量過嗎?”


    扶雪道,“我曾經衡量過,但是爺爺,您有沒有想過,神毅也在蒼生裏。見天地,見眾生,是他先持天機神印以身為器封印獄獅,為蒼生擋下了災禍。為何此時因為天機神印,我們卻不能先慈悲於他。我隻是想您能以親人和長者的身份……”扶雪看著菩提樹繼續說道,“以玄清神域天海神族長尊的身份,站在蒼生裏以這菩提之心給他一次機會。”


    扶雪說罷,天海颰忽然頓悟般睜開了眼,風吹落了菩提樹的新葉,他豁然開朗道,“菩提之心……原來如此……蒼生是萬千,一人也是蒼生。孩子,我明白了,天海神族會在此事上永遠保持中立。”


    扶雪欣喜道,“爺爺,謝謝您!”


    天海颰欣慰說道,“孩子,你很像我祖父頓悟神隕前說的一物,他靈脈枯竭前預言了有人會打開時之鏡,就在他苦苦參悟破解之法時,突然有一日頓悟說出了一句話。蒼生臨難時,蒼生之盾也會現世。或許蒼生之盾不是物,而是人。”


    扶雪苦澀自嘲道,“我也隻是雲雲眾生裏的一位,沒有那樣的能力。”


    天海颰,“你為了玄清神域經曆神罰,很痛苦吧!”


    扶雪聽風吹動菩提樹葉的聲音,有些難過,她道,“這世間,還有比神罰更痛苦的事,它令我無法慈悲於自己。”


    天海颰說道,“自知曉你受了神罰後,我打坐時總不經意想起一事來。我們少時還在道堂修煉,你爺爺因為覺得夫子的課業授得太慢,他便慫恿我與神毅的爺爺一起逃練去九靈天看傳聞中的時之鏡。他出主意,神毅爺爺偷南宮家通行令,我偷自家風輦。”說罷還有些好笑起來,“三人一路竭力駕馭風輦而去,等到了九靈天的天極台時,我因胎中之故,精力不及他們二人,便在時之鏡前睡著了。”


    “我在夢裏進入了一片混沌,突然又天清水靜,我見到了一個人,在夢裏我與他相談甚歡。我先於書上聽他說到,在天神所居住的虛空中沒有時間,混沌靈冥無生,亦是相依共生。虛空之中有三大天神,十二神仆,他便是十二神仆之一,天地神尊座下的靈吹。我和他聊了很久,久到我覺得時間真的已經過去了數日,即便醒來時仍然覺得時間已久的感覺是真實的,並不似夢中。”


    “神明居關於神罰的記載,隻簡單地提到違背與天神的契約會遭到神罰。但靈吹告訴我,人神若是違背與神仆的契約,能挺過神罰便是大幸。若是違背與三大天神的契約,就算在神罰中僥幸活了下來,也會在天神曆命之時經曆神罰詛咒,痛不欲生。臨了還說有個神女違背了天神契約,神仆無神已經降臨了玄清神域。”


    “我醒來後告知他們二人此事,他們二人信了我的話,我們神神秘秘地等了數日也不見無神臨世,便覺得那隻是個不真實的夢,後來便忘了此事。原來無神真的臨世了,你便是那個神女。”


    “所以,與你簽訂契約的那個天神,是神仆還是三大天神之一。”


    扶雪哽咽道,“他已經離開了神明居,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天海颰聽罷,深深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心疼道,“孩子,如果你贏了,神明居該向你說句謝謝!但無論如何,神毅能遇見你,想必是積攢了你三千世的緣。”


    扶雪看著遼闊的蒼穹,此時流雲漫天,她道,“我已經沒有機會可以愛他了,這大概也是宿命吧!我唯願此事過後,天地安寧,風順雲舒。”


    天海颰祝願道,“那便預祝守天神女所行亦會所至,神職守位,庇佑天地。”


    扶雪行禮道,“晚輩告辭”


    扶雪離開了宿蒼宮後,天海颰留下了一封信令,隨之便在菩提樹下神隕石化了。


    扶雪想著天海颰說到的夢,便出了天城結界去了九靈天,沒有立即迴清雲島。


    此時淵斬從鎮靈塔下值迴到了無心殿,他在鎮壓邪物的過程中,又把衣物都撕碎了。想著還要去清雲島找扶雪,問她關於拿迴守天神族主事權的緣由,於是便在衣櫥裏翻找著為數不多的衣物。


    打造滅神釘之故,近來動了好幾件邪物,幾乎把衣物都弄破了,衣櫥裏隻有一件素袍衣還算體麵。他以往覺得穿這樣的衣物不夠利索,於是便久置不理,現下倒是隻有它可以穿出門了。


    淵斬換好衣物準備戴麵具時,梧沐便來到了無心殿,他喊道,“淵斬護法!”


    淵斬出來,“何事?”


    梧沐道,“此前你讓我派鎮靈塔影衛觀察守天神女,看她是否會在天城有何動靜,方才鎮靈塔影衛傳來了消息,說守天神女來了天城。她一來便去了宿蒼宮,剛才用守天神族家主的通行令出了天城結界,已往九靈天方向去了,影衛沒有通行令便沒有跟去。”


    淵斬道,“知道了”說罷立馬出了無心殿,一路向九靈天而去。


    梧沐看著淵斬離去的背影道,“淵斬護法何時會穿這樣的衣物了,影衛去仙市采辦來時,他不是嫌棄這樣的衣物不利索以後不要買了嗎?”


    扶雪站在天極台上看著時之鏡,此處的長明燈已經熄滅,天空晦暗,萬物無光,當日毀壞的所有建築也都恢複了原樣。時之鏡被天誅鐵鎖鎖住,猶如老石般靜靜地立在那裏照著天地與眾生,而那夢中見天神的言語也一直擾著她的心神。


    人在確定沒有希望的時候,反而會麻木絕望地活著,可一旦覺得有了細微的希望,執念便會重新迅猛地生根發芽,讓人更加地痛不欲生。


    可執念多了,何嚐不是一種妄念。


    扶雪看著時之鏡,所有的思念猶如潮濕不退的季節,雨在心裏不斷地下。她沉默著壓抑,像是被困在封閉的透明盒子裏,能看到所有的事物卻喘不過氣來。


    所有的思念哽咽在喉,她蠕動著嘴唇看著時之鏡,“天地神尊,我……想見他一麵,見他最後一麵……”那點不真實的希望,瞬間被自己的自欺欺人放得很大,卻又清醒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最磨人的執念不過如此。


    她已經好久沒有念過那道咒語,“意念所指,身行所至……”她的神印閃過一瞬的靈光,但是並未完全開啟。


    這時身後有人飛來,是風吹動外袍的聲音,扶雪轉過身去,看到一人淩空飛來……


    那人皎皎如月,雙眼潺潺無辜,溫馴幽靜猶如乖獸。身姿修長,一身素布白袍裹身,裝扮十分素淨。氣度不凡,天神臨世。


    她站在天極台上,時之鏡如此高大威嚴,宿命的齒輪轉動,所有的劫難與虛妄在這一刻越過虛空,來到了她身旁。


    九靈天萬物之光暗淡,隻有她的眼神跨越了人神一生,仿佛迴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巫靈仙島,如此明亮。


    她喜極生悲,“扶山哥哥!”她奔向他,仿佛雨過天晴,所有潮濕壓抑的思念如此洶湧地奪眶而出。


    是星辰入海明月高懸,是四季輪迴日升月落,是三千流雲隨風動。隻有扶山站在她身旁,這一切才有意義。


    她抱著他,熱浪翻滾傾訴衷腸,所有的堅韌無所依靠在這一刻全部被卸下,“扶山哥哥,你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啊——!我已經封印了獄獅,你帶我走吧……你帶我一起走……扶山哥哥……”


    他沉默著沒有動,他不明白為何世間會有人為了一個人如此痛徹心扉。


    他平靜冷漠地開口道,“守天神女……”他不是扶山,她不是他的公主殿下。


    隻是平淡的四個字,她眼裏的光便瞬間熄滅,四季晦暗,天地孤絕侘寂,所有洶湧而來的一切隻輕輕地掠過她的生命,便立即絕塵而去。


    扶雪不可置信地放開他,她看著他,額間的確不是陰陽魚神印。她不明白,為何隻是這一點之差,眼前之人便不是扶山,她認不出,一直認不出。


    那喜極而泣的眼淚變成絕望的淚水,胸中的積鬱就要噴吐而出。


    淵斬見她臉色不對,試探性地喚道,“守天神女?”


    扶雪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衣,淵斬還來不及抓住她,她便苦笑著閉上了眼倒在天極台上。


    她念動咒語,他一襲白袍素衣而來,天極台上她看錯了人,但她再也不能將他認成淵斬,命運何苦這般玩弄於她。


    淵斬抱起扶雪一路向天城飛去,她還在不斷地嘔著血,像是受了極重的傷。


    他莫名地慌亂,冷漠地荒亂,他也分辨不清是擔心她本身,還是擔心她與獄獅。


    此時在清雲島,神毅已經如約來到了西山,此處是清雲島最高的山頭,可以俯瞰整個清雲島。


    神毅拿了一壇扶闕的路不歸坐在西山斷崖石上,現在已經到了扶雪約定的時間,但是她還沒有迴來。她說會迴來晚點,他想,那就再等等她。


    此時黃昏日落,飛鳥漸歸巢有些嘰喳,他俯瞰著清雲島,千花萬樹在春生。


    他遙遙看著遠方,落日夕陽染紅天邊,他喝了一大口酒,她應該是想約他看日落吧!他看著落日笑了一下。


    他心裏想,這次加固封印到底怎麽了,靈力被封,難道封印加固到不用他以靈力加持獄獅封印了嗎?且還是銀色的法陣圖紋,圖紋走向有些不似從前,真的隻是重新加固封印嗎?看著怎麽像重新封印了一樣。


    他看著風景心想著,應是以往能感覺獄獅在體內的緣故,所以會一直注意到獄獅,現在倒是平靜,能將注意力轉移到外物上來了。


    神毅從黃昏日落等到千裏晚雲歸家時扶雪都還沒迴來,他一個人看了一場日落。


    她明明不在他身旁,但他卻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在天城。


    因為他知道她在哪裏,他也知道她會迴來,所以又覺得一個人的日落不像一個人的日落,他不知道怎麽去形容這樣的感覺,好像很……踏實。


    他不知不覺喝了整整一壇,覺得這一天下來的體驗有些新怪。


    他醉倒在西山斷崖上,他想,下個月她應該就會邀自己去南天蓮池泛舟了吧!


    他開始有了奢望,奢望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他不願意去想來日鎮靈塔的餘生歲月,是不願,也開始不敢。


    但她在這裏,她想護這天地,所以他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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