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德大殿裏,柳音在和岐夜告別,“岐夜醫官,我和尋真殿下說了想去匯醫殿,昨日正式通過了他的第三副手考核,天聽宮已經調動了我的卷宗,讓我明日開始去匯醫殿當值。”


    岐夜道,“能做到兄長的副手,說明你已經是佼佼者了,在醫德大殿本就是浪費了你的資質。我們都在醫德宮中任職,還是同僚,以後醫德大殿的諸多醫道術法還需依靠兄長與你,那就有勞了。”


    柳音道,“匯醫殿和醫德大殿各在醫德宮南北,好巧不巧,浮羽閣在南,梧桐池在北,今後你我各自南北宮門進出,怕是再也遇不到了。”


    岐夜道,“那就祝你盡己所長,道途登高,神職守位,鎮命救傷。”


    柳音痛心難過道,“岐夜醫官……”


    岐夜,“嗯?”


    柳音捏緊手鼓起勇氣說道,“我恨你!祝你永遠也遇不到所愛之人。”說罷跑出了醫德大殿。


    岐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起了那場春寒,他苦笑道,“這樣的事,何須你來祝。願你此後真心無錯付,所愛之人亦有情。”


    岐夜繼續排布收拾藥具,然後翻看著各種傷症術法療愈的書籍。


    這時虞玄子走了進來,“我時常懷疑你是在等我,因為我每次來你都在。”


    岐夜平靜道,“我時常懷疑你是提前下值趕來的”


    虞玄子爭辯道,“怎麽可能,我可一直都是按時當值休沐的。別人都是提前小半個時辰整理這些器具按時下值,是你每日下值了才開始整理這些器具,這小半個時辰,夠我從匯醫殿過來趕上你正式下值了。”


    岐夜道,“今日你來,又有什麽事?”


    虞玄子,“你不是不用迴梧桐池繪畫了嘛,想約你後日去海地觀月賞雪,天海神族已經放出消息了,後日海地會落大雪,這可是多年難得一見的雪景,去不去。”


    岐夜思索了一會,“後日,月十五,正好扶雪公主向我拿一些緩痛的藥,就不用她差人來拿了,我也順便給她送去吧!”


    虞玄子,“神罰已經過去半月,以你的醫術,不應該還需要這藥吧!”


    岐夜,“我檢查過了,她的身體已無礙,或許是和她的神印有關吧!對了,你八卦如此之多,知曉神印在什麽情況下會變色嗎?”


    虞玄子問道,“你是在說神毅殿下的天機神印嗎?”


    岐夜,“不是,是扶雪公主。我前幾日在鎮靈塔見到扶雪公主啟動神印探元神,她的靈蝶印記一瞬間變為了黑色,停止後又迴到了銀色。她那日的言語有些閃爍我不方便追問,但是她好像知曉此事,還向我說起今後要麻煩我之類的話語。”


    虞玄子疑惑道,“神印變色?除了神毅殿下的天機神印外,還真沒見過其他神印有這樣的情況,連那閻妖的神印都還是銀色的,會不會與神罰有關。”


    岐夜道,“我也不能確定,但是神罰之傷我已經治好了。那日在鎮靈塔我也查看了一下,身體元神皆無礙,一無所獲。”


    虞玄子道,“神罰明明已經好了,她還找你拿緩痛的藥……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違背契約會遭到反噬,神罰就是她違背血痕詛咒的契約反噬。但是那所謂的血痕詛咒我們卻沒有聽過,會不會是與這個有關?”


    岐夜道,“恐怕隻有扶雪公主自己才知道,關於扶雪公主的事,若是有關靈蝶的話可不能大意,我打算再去詢問她一二,有必要的話得需上報天聽宮。”


    虞玄子道,“說起這靈蝶之事……扶雪公主也挺不容易的。”


    岐夜歎息道,“是啊,她也很痛苦吧。”


    虞玄子有些悲憫地說道,“眾人隻覺得她出生大族嫡係身份尊貴,又是巫靈仙島的小仙姬。其實修煉封印術法的曆程很艱辛的,加上巫靈仙島覆滅,她仍舊堅強地保持著愛護蒼生之念,之所以這樣靈蝶才沒有受染堅持到了現在。眾人隻覺得那是她應該做的事,理所當然要求她必須做到。可一般人要開始任神職,得需長到八千歲才能結束道堂的修練。可她才多大啊,卻經曆了這麽多,就連古籍記載的神罰她都受了。其實神毅殿下也一樣,因為天機神印,他自出生就被鎮壓在鎮靈塔內,聽說鎮靈塔和天聽宮已經在計劃以天機神印鎮壓獄獅了……他們或許也隻想做個逍遙散仙吧!”


    岐夜聽罷他的言論,有些吃驚道,“難得見你這樣一本正經地說話,還這樣深刻歎惋。我好像明白乾澧神尊和莫隱神尊為何會力保你進醫德宮了,存悲憫之心,見眾生之苦,隻有你才會考慮到各個方麵的事,研製藥物的確很適合你。”


    虞玄子突然大笑道,“哈哈,那可不是!不過話說迴來,你呢?柳音為何會突然申請去匯醫殿,我來時還見她哭著跑了一路。人家才剛剛從道堂出來就進了你這醫德大殿,還對你這樣好,你忍心傷她的心呐!”


    岐夜道,“匯醫殿才是她的戰場,我也迴應不了她的這份心意。我當初隻是履行職責幫她療過傷而已,她錯付了情感,該及時迴頭。”


    虞玄子歎息道,“如此俊逸冷酷的神君,到底傷了多少神女的心呐!”


    岐夜道,“人總愛對初見的善意,泛起別人無法承受的愛意。”他在說柳音,也在說自己。


    虞玄子看著岐夜說道,“也是,該及時迴頭的。”


    兩日後,清雲島。


    傍晚時,神毅在觀星殿內思考著方才岐夜和虞玄子在迎月殿對扶雪說的話。


    神毅心裏疑惑道,“扶雪說沒什麽大礙,但靈蝶印記怎麽會變成黑色呢?神罰之傷不是痊愈了嗎?為何還需要緩痛之藥。”


    神毅心中不安,於是出了觀星殿向隔壁的悅雲殿走去,想親自去問一問她。


    來到悅雲殿時,扶雪坐在院中扶蘇樹下的石桌旁,她看著漸晚的天色,似乎有些不安,


    神毅走過來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他道,“風寒,入夜將有雪,怎麽還在外麵坐著。”說著坐在一旁,石桌上刻著“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兩行字,桌上放著岐夜拿來的兩瓶緩痛藥。


    扶雪道,“在等蒼月滿盈”


    神毅看著她的眼神,“你不像在等它”


    扶雪苦笑了一下,“是,但也不是,也許以後都會等的吧!”


    神毅道,“月十五的月亮要到子時進月十六才是真正的蒼月滿盈,你恐怕要再多等一會。大雪落完明月才得見,這將是難得一見的大雪,想飲酒觀景嗎?”


    扶雪道,“巫靈島年年都有,已經看慣了,想休息了。”她在暗示著神毅迴去。


    神毅聽出來了,但還是繼續問道,“神罰之傷已經好了,但你的神印和這兩瓶緩痛之藥,你願意解釋一下嗎?不要說並無大礙。”


    扶雪道,“方才岐夜醫官和玄子醫官已經共同看過了,的確並無大礙,若是真有什麽事,你會知道的。”


    神毅見她不願講,想著若是真的有什麽事時,他的確也會知道,於是便起身囑咐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迴去了。”


    扶雪應了一聲,“嗯”


    看著神毅的背影,她心裏有些不安,“可不可以,讓我早點知道你的答案。”她始終沒辦法明明確確地告訴他,她可以同時選擇他。


    夜暗,風起,大雪飄揚,急急而來。


    扶雪繼續坐在扶蘇樹下的石桌旁,整整兩個多時辰,雪一點點覆蓋了地麵,也落到了她的身上,頭上的綺緞也沾染了風雪。


    亥時將盡,烏雲迎風漸散,昭昭明月懸於空,皚皚白雪覆於地,滿地雪青。扶雪打開一瓶緩痛藥全部都吃了下去,喃喃道,“一下子吃這麽多,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作用。”


    扶雪起身走進了屋內,把神毅的外袍掛在一邊,她並沒有直接休息,而是召出了鎮命法陣。就在扶雪走進鎮命法陣時,元神之境中神罰烙印在元神樹上亮起,生長出一條長長的靈鎖,鎖鏈上全是一片片利刃,一圈圈纏繞著她的元神樹,這時她的靈蝶印記也變為了黑色。


    詛咒開始,荊棘靈鎖收緊,猶如經曆神罰的劇痛襲遍全身。扶雪盤坐在鎮命法陣中結印,她盡量忍住不讓自己喊出來,也盡量不去想扶山。她隻要每想到扶山一刻,那荊棘靈鎖便會更加收緊一分,收緊一分時她就會更加思念扶山一刻,詛咒循環往複,痛不欲生。


    即便現在有靈蝶之力的加持抵禦,那痛感也讓她麵色蒼白,痛到顫抖,青筋直冒汗水直流。


    此時在天城,淵斬坐在無心殿的屋頂上,他看著夜空中的白玉明月,有一種莫名的驚心。


    直到月盡時晨曦之光亮起,扶雪元神樹上的荊棘靈鎖收了迴去神罰烙印才消失。下一個霽天蒼月滿盈夜,等待她的還是重複的痛苦,除非殞命,不然無方可解,無藥可醫。


    扶雪匍匐在地上,靈力流躥,靈蝶不受控製的飛散出來。全身無傷,殘留的痛卻奇痛無比,她微微抽搐著,顫顫巍巍從胸前掏出另一瓶緩痛藥,抖動著手艱難地把一整瓶都吃了下去。


    藥瓶滾落在一旁,那痛感隻緩解不到三成,她竭力慢慢爬起來走到床邊,鞋子沒脫就倒了下去,迷迷糊糊間隻說道,“原來……詛咒開始時,緩痛藥沒有用,扶山哥哥……真的……好痛啊……”然後便暈了過去。


    扶雪直到傍晚時才醒來,痛感已經退了一半,睜開眼時便看到了眉頭緊鎖的神毅,他道,“你醒了,昨夜怎麽了,為何今天會睡這麽久。我查探了一下,你的身體並無異況,你自己感覺到有什麽不適嗎。”


    扶雪微微說道,“沒事,隻是最近很累,所以想好好睡一覺。”神毅扶她坐起,她看著緊閉的窗問道,“外麵還有雪嗎?”


    神毅道,“下午時又下了一陣,現在雪更厚了,看樣子還會再下。”


    扶雪看著他,“陪我去海地看看吧!”她的笑很清淡,眼神裏有點點溫柔。


    神毅愣了一下,立即說道,“好”


    扶雪梳洗好了之後,披了一件白色狐絨披風出了悅雲殿,來到海棠院時,神毅已經站在雪地中等她了。


    他一身黑金雲紋衣,披著一件黑色的銀繡鑲邊大氅,天機神印封閉的時候,他真的隻是一個俊逸清冷的神君殿下。他站在那裏用目光迎著她的時候也很溫柔,不像是想毀天滅地的人。


    扶雪穿過廊亭,下了台階踩在雪地上,雪已經頗厚,餘痛之故她隻稍稍用力都會觸發身上劇烈的疼痛,在雪地裏邁開步子的時候差點沒走穩。


    神毅見她步子稍難的模樣,於是走上前向她伸出手去,扶雪頓了一下還是搭上了那隻手。


    除了父神,兄長,扶山哥哥,便隻有他能向自己伸出手來了。


    二人出了清雲島不久雪又開始下了,神毅撐著傘,二人站在船頭看雪飄落。


    茫茫海上,天地灰暗,十分寂靜。


    扶雪問神毅,“你有沒有去過天海本家見過家主?”


    神毅道,“你說天海嵐崟嗎?”


    扶雪笑道,“哪有直唿親小舅名諱的”


    神毅,“他以前去鎮靈塔見過我幾次,我不需要這些不熟的親故,後來便斷了來往。”


    扶雪道,“你外公呢?聽說他是個十分慈愛的老人,不過快隕化了。他與大祭司是同胞兄弟,老了也應該長得很像吧!”


    神毅道,“很像,也在鎮靈塔見過一次,廢話很多,我不喜歡。後來天海嵐崟說他在打坐等死了,所以去不了鎮靈塔,之前天海嵐崟還傳信令去上雲宮讓我去探望,我沒有興趣。”


    扶雪聽著他冷漠的話語,有些悲涼,於是轉移話題道,“天海神族善於占卜,觀天象,我見你也有這方麵的天資。”


    神毅疑惑,“這很難嗎?”


    扶雪輕笑道,“於你不難,我反正是看不懂,覺得很複雜,不如你幫我占卜一卦如何。”


    神毅,“你說一個詞”


    扶雪,“酒名,妄念起。”


    神毅一手結印畫了一個法陣,神印靈光開啟,他念動咒語,法象顯現,他道,“不宜多思故人”


    扶雪苦笑道,“確實不宜多思。”然後問道,“聽說會了占卜之事,便不能占卜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神毅道,“會空卦,也不靈。”


    扶雪攥了攥手,問道,“你占卜過我和你嗎?”


    這句話有些一定分量,神毅握著傘沒有說話,任由水船慢慢行去。


    扶雪見他沉默,又問道,“如果有機會能自由地活在這世間,你想幹什麽。”


    神毅低首看著她認真說道,“你在這裏,這場雪才有意義。”此時風雪正好,水船慢行,海地靠近,萬家燈火已起。


    扶雪看著他,想起神罰烙印的詛咒,等到靈蝶之力無用時,她或許真的再也沒有什麽牽掛了,她歉疚道,“我不是能陪你長久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去看一場隻有自己的日落,”然後轉過頭去看著海地的燈火慢慢靠近,“等到大雪消融,再去看看花開、花謝,日升、月落,星移、海漲,以及這樣的萬家燈火。”


    神毅也看著那遙遠璀璨的燈火,水船向光亮而去,他道,“那還是我們一起在這個世界等待黑暗吧!隻我一人的話,四季不會輪迴,天地會很狼藉。”


    扶雪問道,“這也是你和閻妖去九靈天的原因嗎?”


    神毅道,“蒼生不曾善待過我,命運還要我替它背負所有的黑暗,長路永夜,我厭倦了。”


    扶雪看著他,認認真真地問道,“若有一天,你不用再長居黑暗,你願意把天機神印永遠地封閉起來嗎?你會願意站在蒼生一隅,成為守護蒼生的人嗎?不,哪怕隻是成為一個不會毀滅天地的人。”


    神毅看著她認真的眼神疑惑道,“你今日很喜歡問沒有可能的問題,但我竟然也不知道答案。你想我怎麽迴答,我可以告訴你。”


    扶雪轉過頭去,沉默著結束了這個話題。


    船慢慢靠岸,神毅把傘放在船裏,一躍上岸後伸手來接她,他們一起走進燈火裏。


    神毅牽著她的手穿過各處熱鬧嘈雜之地,人仙客神,絡繹不絕。浮石橋,水船道,燈火起,鋪麵開,人流熙攘,眾生笑意盈盈。


    原本,她可以,他也可以,但是他們都隻是默著,攜帶命運苦痛的枷鎖執手路過眾生的縮影。能給她帶來歡樂的人都消逝在了巫靈島,而等待他的黑暗似乎已經在來的路上。他隻是想,再抓住她的手一會,再一會,讓他甘願接受喚醒天機神印,餘生永居鎮靈塔。


    或許,他想,如果有她所說的那種可能,他隻想在她身旁,她不用來愛他,那個故事不用有結局。


    但是他算過,此生她與他是個死局。


    扶雪道,“我們去找找還清酒鋪吧!今夜一醉方休。”說著拿出一個地圖,上麵粗略地標記了還清酒鋪的位置。


    神毅道,“你大傷才好,見你今日身體似有不適,飲醉傷身。”


    扶雪笑笑說道,“你攔不住我的,與其勸我,不如我們先計劃一下如何迴去。我不想傳信令迴清雲島讓仙侍過來接,他們白天當值也辛苦了。若是平時還好,但這風雪夜裏的就不折騰了。”


    神毅知道攔不住她,隻得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少飲點”


    扶雪看著他道,“還清酒鋪的酒,你確定少飲嗎?我還想勸你多喝點。”


    神毅看著她笑道,“確定”


    有那麽一瞬間,扶雪覺得他的笑像秋日即將湮滅的夕陽,好看得不真實,讓人辨不清真假。


    等二人找到還清酒鋪時,神毅道,“還真是臥虎藏龍地,小小鋪麵,酒釀得不錯。”


    扶雪道,“原來真的隻是個小鋪麵,酒如此好,竟無人光臨?走,我們去看看。”


    酒鋪裏,醉裏子原本還依在台桌前,一手支著頭,一手撚轉著發簪,偶爾看看浮橋上的落雪,知曉有人來時便把簪子插迴了發間站了起來。


    等神毅和扶雪走近時,醉裏子突然抬頭,看了神毅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醉裏子沒有說平常招唿顧客的話,而是對神毅道,“尊駕想喝什麽酒”聲音亦如往常冷漠,不過好像添了幾分敬意。


    扶雪聞言心裏奇怪道,“店家說話這般冷漠又客氣的嗎?”


    神毅道,“一壇破情劫,一壇妄念起。”說著拿出兩顆金珠放在桌上。


    醉裏子道,“一刀一壇,尊駕給的多了”


    神毅道,“就當今日值這個價,你上酒吧!”說罷和扶雪坐了下來。


    醉裏子默默收起金珠,然後拿來了酒,又給二人上了碗後自己坐到了屋內的小桌旁。


    神毅先替扶雪開壇倒了酒,然後再倒上了自己的,二人先無言碰了一碗,一飲而盡。


    神毅對醉裏子說道,“店家,酒釀得不錯,雖是地偏人稀處,做的卻是天地情場的生意。”


    醉裏子冷漠道,“謀生罷了,這天地之間的情之一念,有的不過如灰塵一粒,有的卻可撼動山河改變天地。世人執念不息,我這小鋪麵的酒自然還可以賣出去。”


    扶雪向醉裏子問道,“店家,你的酒有一壇一夜天,兩壇一月天的稱號,若是宿醉,可以感覺不到痛嗎?”


    醉裏子愣了一下,問道,“客官問的是哪種痛”


    扶雪問道,“有區別嗎?”


    神毅聽著扶雪的話,隱約覺得她有事瞞著自己。


    醉裏子道,“有的痛,即便是宿醉入夢,也會在夢裏痛不欲生,神明居無法可解。有的痛,隻需入夢一刻,便可忘記。”


    扶雪喝了一碗苦笑了一下,然後又問道,“那,若是相思之痛呢?”


    神毅默默地聽著她話,她的神情讓他覺得隱隱的不安。


    醉裏子道,“月升入夢見相思,可解片刻相思苦。月盡時不見故人,世間無需風執良。”


    扶雪聽罷後兩句,心中很是驚訝,認真地看著醉裏子問道,“你是何人?”


    醉裏子道,“真名不道,可稱醉裏子。兩千多年前,有一位貴客不喝我的酒,但同時買了破情劫和妄念起。”


    扶雪看著店裏的架子問道,“那架子上的醉裏子是你釀的嗎?”


    醉裏子迴道,“是”


    扶雪道,“原來如此,窺天神之事,受機緣之苦。”


    神毅問扶雪,“你們在說什麽秘事嗎?我竟聽不太懂。”


    扶雪道,“沒什麽事,喝酒。”說罷又和神毅碰了一碗。


    二人慢慢喝著,扶雪因為身體的緣故,還沒喝完壇底就已經喝不動了,迷迷糊糊地趴在了桌上。


    神毅道,“扶雪,我們該迴家了。”


    扶雪聽到了想張口迴答,卻隻能醉意咿呀了一句。此時風雪再來,神毅隻得搖了搖頭,自行抱起了她準備要走。


    臨走時醉裏子站起來說道,“尊駕慢走”


    神毅不予理會直接一躍而上,他抱著扶雪,本想直接飛迴清雲島,但想著疾飛風雪大怕凍著她,又選擇飛向水船停靠的地方。


    神毅把扶雪放到船裏時,扶雪醉夢呢喃道,“風月……執盡良時……扶山哥哥……好痛啊……”


    神毅看著一臉傷困的扶雪,輕聲道,“你很想他嗎?”


    深醉已來,扶雪沉默作答。


    風雪入夢,寒了餘生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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