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仙市。


    因為扶雪較好奇仙市,所以扶雪,扶山,扶闕,岐夜,神毅和今日的一眾護法一同來到了仙市。


    仙市沒有天城那般輝煌氣派,卻是熱鬧非凡,特別是這夜裏時最熱鬧。


    此處地界是由一塊一塊浮石漂於海麵聚集而成,單這仙市便有方圓數百裏,其餘還有各地仙家居所的大小島嶼,此處浮石與浮石之間並不十分密集,大的間隙或以行船或以架橋。


    樓閣、鋪子、樂舞坊、茶樓等建於其上,大多都是建於靈眼處使其漂浮起來數丈,亦有浮石為橋鋪路作以行通。


    仙市之中仙來神往很是熱鬧,急著趕路的仙神便不行這浮橋直接立浮而行,也有的直接亂在別人家屋頂上傳送起來,動靜大時偶爾傳來破罵。


    “小妹,兄長先同岐夜去一處酒鋪,你可以隨意看看。”扶闕道。


    “好的,兄長。”扶雪被這街上的各種新奇東西吸引,隨意地應付著扶闕。


    扶雪,扶山,神毅三人在浮橋上走著,看著各個鋪麵閣樓,彩燈、甜食、布料行當、新鮮小器具……行至一樂舞坊門口時最是擁擠。


    樂舞坊名叫“情起”,是一巨大的環形兩層圍樓圍成,由門口直直進去的對麵那處是三層,那是樂舞坊本家的行居處。


    圍樓的中央海麵有一圓形的琉璃浮台單獨飄在海上,以作歌舞表演。


    扶雪三人進去時圍樓廊上的燈火已經亮起,而這方圓百丈的圍樓竟是人滿為患。


    旁邊有仙友大驚喜道,“今日可真是有幸呀,竟能看到尋真神女的真容,她可是百年才獻舞一次!”


    “是呀,且這百年之期的獻舞之日竟是隨意挑選,有緣者路過看到廊上紅燭亮起時,才能知曉是今日獻舞。”


    上至二樓的扶雪聽到他們的話語有所疑惑便問道,“這有神格之人不是都住在天城嗎?海地基本是仙格,非仙侍之職或是飛升不可入天城,這即是神女怎會居這海地?且還是這五大神族的神女。”


    此人看到扶雪如此問便解釋道,“仙友想必是外來散仙有所不知,這尋真神女四萬多年前是住在那天城上的,且這與池神族基本都是進了這醫官神職高位十分了得,這神女也是一樣。但是啊,造化弄人,這神女十分不幸,未化形前遇見了一個傾心不已的神君,二人亦是傾心不已,所以這尋真神女便化了一女身想相伴餘生,已經通知了整個天城海地各方仙神二人將喜結連理。可是呐!那四萬多年前赤幽暗涯來犯,那神君身負神職出戰迎敵,婚期隻得推到戰後。卻不料,這神君被那暗涯魔神給殺死了,魂飛魄散元神寂滅連肉身都尋不到。那神女已心海刻名,苦痛不已,不能再擔任那醫官神職所以便來了這海地樂舞坊。”


    “竟是這般淒涼苦痛之事……”扶雪霎時心中悲感道。


    說罷,突然其餘青燈黃火全部熄滅,隻留有這紅燭燃起以作點亮,眾人見狀皆是屏息以待。


    隻見那合歡花瓣緩緩飄灑下來,樂聲、歌聲悠遠哀哀響起,那詞道:


    情難切,君已與,浮生緣劫,何人動亂去。


    何處問,心難愈,餘生漫漫,情絲來煎心。


    賜緣之語既已應,何苦翻錯命運棋。


    心相映,卿相遇,是非弄人,來生不逢君。


    三千淚,難流盡,日夜相思,紅燭燃夢裏。


    既已此生無蹤跡,何須再問浮生起。


    ……


    那詞唱得淚目驚心不已,眾人皆聽得癡迷,在細細等來時,竟不知那琉璃台中何時已經翩翩起舞。


    那神女身著一紅色綠紗梧桐裙,舞姿淒婉曼妙,柔慢卻不失有力,神情萋萋如見夢中人,紅燭樓台似在結親。那神女真容,更是驚為天人,溫婉如玉,賢良如妻。


    不知不覺,扶雪已經流淚滿麵,她心痛不已的啜泣起來,她最是見不得這世間苦楚,實在忍不住便撲在了身後扶山的懷裏。神毅看著她,他不解為何她會如此哀痛,隻是有那麽一瞬間,他不想她如此傷心。


    那哀歌,那舞姿,那圍樓遠遠飄去,來到了那間酒鋪。


    “還清?”扶闕笑道,“這酒鋪之名還真是奇怪。”


    “這家酒鋪的店主才更奇怪,酒釀得極好,但態度十分冷漠無情,所以來客寥寥無幾。”岐夜道。


    “還真是奇怪,那且去品品你說的好酒。”扶闕道。


    說著二人便走了幾步來到了酒鋪門口,酒鋪不大,隻夠三四人並排坐於橫在門口的台桌,且這酒鋪還開在人跡較少的邊界處,單獨浮於一塊小浮石。


    台桌隔住店主與來客,店內的架子上擺滿了一壇壇酒,可以看到每一層都有酒的名字:


    破情劫,醉裏子,九重樓,雲夢中,夜無淚,路不歸,何處去,思無道,妄念起……十來種酒,這酒名也真是奇怪。


    那店主原是麵無表情地坐在台桌前,一手支靠著頭一手撚轉著手中的一個金玉釵子,餘光瞥見了來人也不抬眼去看,隻是把那釵子插進了發裏,然後冷漠無情地低眼看著台桌問話。


    “一壇一夜天,兩壇一月天,不賣三壇,這酒不建議混喝,一刀一壇,來客想散喝還是整拿。”聲音低沉沙啞如空穀傳來,並無甚情緒且十分懶散,當真十分冷漠。


    扶闕細細看去其額間竟是神印,仙神不同,仙印多為淺白,神印多為亮銀,趨邪附魔為墨綠,少許特殊才為它色,這仙市當真是臥虎藏龍。


    “我第一次來此,請問可否先聞酒品香。”扶闕道。


    那店主聞聲也不迴應,隻是自行從台桌下拿了十來個花色不同的碗擺在桌上,碗中有名對應酒名。然後又拿了個水壺過來一碗倒了一口的量。


    “來客可先品水識味。”店主仍舊不看他隻看碗,冷漠且毫無情緒懶散地說道。


    扶闕喝到路不歸時就已停下不再喝餘下的,道,“這路不歸甚是好!先來一壇。”說著自付玉兩個玉刀。


    “我就知道殿下一定會喜歡這個!”岐夜大喜道。


    扶闕道,“岐夜,這酒當真是極好,作為感謝,我便請你一迴。”


    “這怎麽好意思,你我之間……好友……無需如此 客氣。”岐夜說那好友時心中似有隱痛。


    “即是……好友……更無需這般客氣。”扶闕聽他說著隻是好友時心中有痛似如針紮,便也如此應付迴道。


    岐夜聽到他的意思更是心痛,隻得苦忍住。


    “那便多謝殿下了!”岐夜強言道,“我還是要一壇思無道。”


    那店主原先隻撿了一個玉刀去,拿了一壇路不歸來,撤走了方才除了路不歸的碗。聽到岐夜的話才拿走第二個玉刀,然後拿了一壇思無道來,重新上了個思無道的碗。


    店內有一方小桌,二人在台桌上自己閑聊喝酒,那店主便自行坐到了那小桌上,拿出那簪子來繼續無甚表情的撚轉。


    喝至夜深時已過半壇,岐夜酒量不及已經醉倒在桌上。扶闕也已有五六分醉意,頗為恍惚。


    看著那店主亦是個少年神君翩翩公子,不過三萬歲的樣子,卻不知何故如此性情。


    “敢問店主何名,這酒極好,我以後就常來你這喝這路不歸了。”扶闕這時醉意已經漸漸上來,話語頗醉。


    “真名不道,可稱醉裏子,子時已盡,來客自便,走時碗留下。”醉裏子沒有情緒的說著,然後起身從牆邊拿出木板在裏麵把台桌隔了起來,隻留二人在外麵台桌上隨意盡興。


    扶闕嚐試去推那岐夜,誰知那岐夜已然睡死,扶闕看著這情況思索著,“我這境況也難以把他送迴天城再行往返,便先帶迴清雲宮吧!也還有一日休沐明日再說。”


    想著便把沒喝完的兩壇酒收在了胸口的魂鼎中,當去扶起岐夜時誰知他竟身體不支軟癱在地了。


    扶闕見軟癱在地的岐夜,思索片刻便把他橫抱了起來,他一躍便來到了屋頂。人才將站好,由於帶著醉意差點沒站穩,於是隻得停下強行醒腦迴神。


    屋頂之上,月光之下,兩個白衣少年互藏情絲不道真情。


    扶闕比這岐夜結實許多,抱起岐夜來還是比較輕鬆的。在迴神間這春日夜風已然吹來,衣襟飄亂思緒亦是大亂。扶闕看著醉倒懷中的人……眉眼鼻翼……淡唇下頜……


    迷醉模糊之間竟然想要湊上去,才低首將要觸及時岐夜便哼唧了一下,嚇得扶闕立即驚醒差點把他甩了出去。


    扶闕把岐夜帶迴了自己的寢殿,此時夜深眾人也都睡著了不好打擾另尋屋子,扶闕隻得把岐夜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則在床前的桌上呆坐反思。


    扶闕看著床上之人想起方才那失禮的一幕,心中瞬間又生起慌亂,便喚出那兩壇酒隨便拿起一壇就喝了起來。


    他沒注意拿了岐夜的思無道,喝了一下也覺得還不錯繼續喝著,已然忘記了醉裏子說過的話。


    他喝完之後身體亂熱迷迷糊糊就退去了外衣,看著床上之人他便意亂情迷地走了過去。大醉的身體一下不支便倒壓了下去,還順勢胡亂啃了起來。


    啃了好一會扶闕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嘛,清醒的一瞬驚嚇不已,想要起身挪動身體離開床榻時深醉之感就已傳來,困醉相間便倒在了床榻一旁。


    岐夜方才受擾後慢慢醒來,迷迷糊糊間看清了是扶闕在旁,第一次如此親密的距離讓他心喜為驚跳下床榻來退坐到桌上。他的心跳非常之快幹咽著喉,此時醉意未退,心跳手抖間看到了桌上的酒壇便胡亂抓起一壇就喝,喝得甚急,連喝而盡。


    喝完之後身體發熱不知如何是好,便也退去了外衣,意亂情迷中就亂步往床榻走去。他鬼使神差地一把搬過扶闕,眯眼迷糊著輕輕吻了起來,手還胡亂的摸索,索性就大啃了起來。


    啃著啃著他就反應過來了自己在幹嘛,但是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深吻著他,很放肆,很心痛,不知不覺淚就流了下來。


    他吻完時迷醉看著沉睡的扶闕……是眉宇英姿,是峰鼻唇頜,甚是豐神俊朗……是這天城海地的天之驕子……是他的好友,隻是好友……再落一淚時,深醉就已上來也醉倒在側。


    這寂靜的夜裏,亂醉的床榻,偌大的清雲宮,沒有人知道兩個互藏情絲的好友如此痛吻過彼此。


    隻得飄遠,飄遠,飄迴了那處樂舞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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