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0月,恢複高考的消息傳遍全國。


    隨此消息一道發布的,還有另一條附屬消息。


    即,公布恢複高考消息後的離婚者,含雖擺酒但未領證的事實婚姻離婚者,均不在錄取範圍內。


    消息一經發布,幾家歡喜幾家愁。


    最為高興的,當屬建設三隊的知青們了,他們比別人早複習了幾個月,被錄取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而最為犯愁的,是那些想借高考迴城離婚卻不得行的知青了。


    他們的婚姻,有的是村民為當城市人算計來的,有的是自己為擺脫辛苦勞動算計來的。


    可不管具體原因為何,總歸是算計來的婚姻,他們過得並不幸福。


    他們原本以為迴城就能擺脫對方,從此天高任鳥飛,豈料被現實打臉,還得再熬四年,除非他們不打算高考了。


    建設三隊,司家。


    司敬宇放下報紙,低頭溫柔注視著懷中新婚妻子,問她:“清竹,你要參加高考嗎?”


    蘇清竹給司敬宇塞了一口油條,反問道:“你會嫌棄隻有高中學曆的我嗎?”


    潛台詞很明顯——我不參加。


    司敬宇聽出了潛台詞,高興的心情都快掩飾不住了,“怎麽會,我巴不得你不考呢。”


    “噗,為什麽?”


    司敬宇看著懷中人言笑晏晏的可人模樣,俯下身重重吻住了她。


    把人親得喘不過氣趴他懷裏,他才說道:“我家清竹又美又颯還善良,我怕被人瞧了去。”


    蘇清竹瞪他,可惜這瞪跟拋媚眼差不多,差點讓她瞪的人把持不住。


    見瞪人反而起了反作用,她幹脆拍了他一掌,“我是這麽見異思遷的人嗎?”


    軟綿綿的一掌,跟撓癢癢差不多,讓人心癢難耐。


    司敬宇嘴上迴道:“嘿,我是那個意思嗎?故意曲解我意思是嫌我昨晚不夠努力嗎?”


    心裏的想法卻是:這小妮子還真不知道自己魅力大啊,不過這樣也好,她待在他懷裏就好。


    他把人抱起,假意往房間走,結果把人嚇得一個翻身,直接從他身上翻了下來。


    她是平穩站好了,自己則被嚇得心髒“噗通噗通”亂跳。


    司敬宇不滿地瞪她。


    蘇清竹才不理他,朝他做了個鬼臉就跑出了家門,送她弟上學去了。


    小學就在村裏,沒幾步路,偏偏蘇清竹特別喜歡接送她弟上下學。


    姐弟倆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小朗早上吃了什麽呀?”


    “豆漿油條,姐夫做的。”


    “那好吃嗎?”


    “好吃噠~”


    “那姐姐中午給你做紅燒肉?”


    “好啊~!”


    “這麽快到了呀?”


    “姐姐,小朗上課去了。”


    “誒,小朗再見。”


    “姐姐再見。”


    送娃兒上學的大嬸們每天聽著相似的對話,迴迴都忍不住笑。


    “蘇丫頭啊,你天天這麽念叨,小朗不嫌你煩嗎?”


    這會兒還未走遠的蘇小弟聽到這話,轉身大喊:“不煩,小朗最喜歡聽姐姐說話啦!”


    蘇清竹聞言眉開眼笑,“嗯,姐姐知道啦,小朗快進去,別遲到了。”


    “嗯!”


    蘇清竹衝大嬸們挑起秀眉,“知道答案了吧?”說完就迴家去了,留大嬸們在身後露出善意的笑容。


    她們豈會不知道答案,不過是覺得這對姐弟好玩,總喜歡逗上一逗而已。


    有這對姐弟在村裏做榜樣,他們家中幾個孩子的關係也好了不少,這可是她們喜聞樂見的。


    因此,沒人對蘇清竹結婚了還住在村裏感到好奇。


    主要也是因為司敬宇在村裏有房子,在他們看來,住哪不是住?


    蘇清竹和司敬宇約定,婚後兩個地方一塊住,三個月村裏,三個月京都。


    這頭三個月,既然都在村裏登記辦酒了,那就先住上三個月吧。


    等過了元旦,他們再到京都擺酒,再住三個月。


    蘇清竹迴蘇家的時候,閑不住的蘇父已經上工去了,蘇母依然在做大醬。


    大醬是家裏一項重要收入來源,蘇母喜歡,不缺錢的蘇清竹隻能由著了。


    見蘇清竹拎著肉迴來,蘇母忍俊不禁,“又給小朗做紅燒肉啊?”


    “嗯,小弟喜歡。”蘇清竹應道。


    蘇母教育女兒,“再喜歡也別隔三差五給他做,太費錢票了,你現在結婚了,多顧著你們小家庭。”


    “沒事,你女婿出的錢票,你不花他還不樂意呢。”


    “噗~”蘇母被逗笑了,“你別盡欺負人家。”


    蘇清竹佯裝不高興,癟著嘴道:“娘,我可不敢欺負他,你們一個兩個都向著他,我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小白菜呀,地裏黃啊。”


    這唱得還挺有模有樣,把蘇母逗得樂不可支,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


    蘇清竹也跟著笑個不停。


    一時間,院子裏全是娘倆的笑聲。


    散著異能的司敬宇聽著,嘴角微微勾起,他家清竹就是個寶,確實不能去讀大學,不然他不得天天擔心死?


    玩笑過後,蘇母問蘇清竹:“囡囡啊,高考恢複了,你去考嗎?”


    “不去考了。”蘇清竹搖頭。


    “啊?”蘇母驚訝不已,“咋不考了?你成績那麽好。”


    “娘,高考也許是別人的出路,但不是我的,我已經有事做了。”


    蘇母眨了眨眼,“啥事啊?在家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蘇清竹想象不來那個模樣的自己。


    她迴道:“不是,我是司敬宇的助理,幫他處理瑣事,大事再讓他處理。”


    “你們已經商量好了?”


    “嗯呐。”


    “這麽說,小司也不考了?”


    “不,他考,他考軍校。”


    “這樣啊。”蘇母說完這句便不再說了。


    在她看來,兩口子過日子,兩個人有商有量就行,他們這些外人摻和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蘇清竹瞅了瞅淡定的蘇母,覺得她也是有大智慧的人。


    真幸運,穿越到了這個家。


    司敬宇考軍校,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那些超於當代的軍事理念,需要一個合理的說辭,也需要一個傳播途徑。


    軍校,就是最好的地方。


    1977年12月。


    蘇清竹送司敬宇上“戰場”。


    1978年1月。


    第一批錄取通知書下發,為防止張冠李戴現象發生,錄取通知書由郵遞員親自送到錄取人手上。


    錄取人必須提供戶口本,以及帶有照片的大隊或居委會蓋章的證明,方能領取通知書。


    一旦張冠李戴事件發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便追討相應責任人。


    被問責者,直係三代不得進機關單位工作,不得參軍,不得參加高考。


    可惜在如此嚴厲的條件下,仍有人明知故犯,以身試險。結果被郵遞員發現異常,報到了公安處。


    公安查明真相後,那對夫妻雙雙被開除,買假證明的丈夫及其兒子均入獄,其父母及其他子女亦受影響。


    賣假證明者,罪責同上。


    他們悔不當初,然,悔之晚矣。


    這些事,都發生在離建設三隊十萬八千裏的地方,建設三隊絲毫未受影響。


    這天,郵遞員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滿載著十三封錄取通知書,安全抵達了建設三隊。


    1978年3月。


    蘇清竹開車送司敬宇去報到。


    下車前,司敬宇眼巴巴看著小嬌妻,“清竹,記得想我啊。”


    蘇清竹沒好氣地送了他一個腦瓜子,“有完沒完啊,從早餐到現在,你都念了快一百遍了,再念我直接迴家住個一年半載。”


    “別,我不念就是了。”


    見人可憐兮兮,蘇清竹無奈失笑,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專心上課,我會想你的,每周給你送好吃的?”


    司敬宇終於恢複神采,傾身抱住心愛的人兒,“說定了?”


    “嗯,說定了。”


    粘人的家夥終於下車了。


    蘇清竹看他秒變正經的模樣,不禁樂開懷。


    笑夠了,她才下車,看著他堅毅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走遠,目光逐漸柔軟。


    你舍不得我,我何嚐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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