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蘇清竹才想起,沒給她哥打電話。


    主要是當時雨下得太及時了,她剛進家門,雨就“唰”一下徑直落了下來。


    傾盆大雨,砸在瓦頂上劈裏啪啦作響,催眠得很。


    蘇清竹本來是哄小弟午睡的,結果連自己一塊哄睡了。


    睡醒後,她當了一下午的陪玩,早將她哥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


    次日一早,蘇清竹直接帶上小弟一塊打電話去。


    那邊一換人,蘇清竹就把話筒放到小弟的耳邊。


    等小弟喊完“大哥”,她才湊過去喊了聲“哥”。


    一大早就聽著倆小的聲音,蘇清明開心得合不攏嘴,“哎,哎,小妹、小弟,哥在呢。”


    “哥,你傷好了嗎?”蘇清竹問。


    “好了,早好了,我還拿了,”蘇清明這個慢二拍的,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誒,妹你咋知道的?”


    “我內部有人啊。”


    “噢?誰啊?”


    “不告訴你。”


    蘇清明氣笑了,“哥保證以後謹慎行事,盡量不讓自己受傷,行了吧?”


    “行,反正傷一次,肉幹減半,傷兩次,”


    “別啊!”蘇清明趕忙求饒,“哥錯了,哥以後再不逞英雄了。”


    蘇清竹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哥,你可以當英雄,但別著急當英雄,咱有的是時間,你慢慢來,好嗎?”


    半晌後,電話裏傳來一聲歎息,接著她聽到她哥說:“好,哥知道了。”


    “哥,我已經很為你感到驕傲了。”


    “大哥,驕傲!”蘇小弟也喊道。


    蘇清明哽咽地迴應,“哥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蘇清竹這才滿意,眉開眼笑道:“哥,聽說你立功了。”


    “嗯,二等功呢,軍功章、哥都收好了,迴家就給你。”


    “哥你真厲害,所以昨兒給你寄的每樣東西都翻了個倍,你可以和你的戰友一起分享。”


    “呃……好。”蘇清明哭笑不得,他妹這話題變得也太快了,他都快跟不上節奏了。


    他哪裏知道,蘇清竹是故意的,故意不讓他炫耀軍功章,免得他又胡來受傷。


    她不止一次後怕,要是晚上一步,這個家會變成什麽樣。


    正事講完,蘇清竹開始閑聊,“家裏一切都好,房子也快蓋好了,等你放假迴家就能住新房子了。”


    “嗯,新房子一定很漂亮,住著一定很舒服。”說著說著,蘇清明眼眶又紅了。


    才離家三個月,他又想家了。


    “哥,你在那裏好好的,等我們有空了就去看你。”蘇清竹也想她哥了。


    雖然前幾天才見過,可到底不一樣。


    單方麵的見麵哪裏算見麵。


    “好,哥在這兒等你們來。”


    蘇清竹瞅見門外來人,忙聲道:“那沒事了,哥,我掛了啊?”


    “嗯,小妹小弟再見。”


    “大哥再見!”


    蘇清竹掛了電話,看向張力,“張公安,你怎麽來了?”


    張力掏出錢票擱桌上,“你昨天多出來的錢票。”又拿出蓋了郵局戳的收據,“麻煩簽收。”


    這一板一眼、正經得不得了的態度,著實把蘇清竹逗笑了。


    她收好錢,邊笑邊簽字,直把張力笑得臉都紅了。


    張力張嘴想要問什麽,章哲就忽然闖了進來。


    “嫂子,你給咱哥打完電話了?”


    蘇清竹瞥了章哲一眼,“沒給他打,給我哥打的。”


    “喔,那你知道咱哥啥時候迴來嗎?”


    “不知道,下迴我問問?”


    “好啊。”章哲抱起蘇小弟,“小朗,飛高高咯~”


    蘇清竹看著原本站著張力、如今空蕩蕩的位置,又看向跟小弟玩舉高高的章哲,搖了搖頭,想太多了。


    她估計張力就是想問她是怎麽認出他來的,畢竟他從沒在三隊見過她。


    永遠不要懷疑一個公安的眼力,除非他不想當一個好公安。


    至於司敬宇,她估計他一時半會迴不來了。


    **


    司敬國看著會議室大門,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昨兒下午審訊結果出來後,十幾個領導就開始開會討論。


    然後昨兒沒論出個結果,今早繼續。


    他很想說,人家既然抓了,就有非抓不可的理由,你們在這討論來討論去,確定人家會按你們討論的結果行事?


    不按的話,你們想怎樣,能怎樣?


    把人抓了,還是殺了?


    也不怕寒了人家拳拳愛國之心?


    何況,別說不知道那人是誰,就憑那人能悄無聲息迷倒上百個人,就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反正要抓他們自個兒抓去,他的兵不做這種寒人心的事。


    再說了,什麽起死迴生,全是瞎扯淡,真有那能力還用製毒?


    製毒是為了什麽?


    還不是為了錢?


    既如此,用“起死迴生”之術救人,不比製毒來錢快?


    聽說那人的臉上有令人作嘔的疤,她要那麽厲害,咋不先治治自己的臉?


    所以說,有些人對某些追求已經瘋魔了,根本認不清現實。


    “營長,您弟給您來電話了。”


    “就來。”


    司敬國莫名覺得,他弟這是解決問題來了。


    果不其然。


    “哥,想辦法跟爸說,那人已經死了,交不了了。”


    “啊?你確定真死了?”


    司敬宇的聲音透著無比的嚴肅,“我能立軍令狀,那人的確已經死了,而且那人並沒有起死迴生的能力。”


    蘇清竹不是沒殺過人,可她從沒讓人屍骨無存過。


    所以,他覺得那人定是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不然她不會這麽說。


    故而他信她。


    畢竟如若是他,也不會讓那樣的仇人活著。


    “行,哥去說。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小宇,你瞞著你哥挺多事啊?”


    司敬宇是真的不明白,“哥,隻要‘他們’不傷害我們,不危害我們國家,不就行了,為什麽非要知道那麽多呢?”


    “可你真的確定他們不會危害我們國家嗎?”


    “哥,不瞞你說,之前那些奇怪的人販子和特務案件,包括宛市地下毒氣,都是‘他們’發現的。”


    司敬宇的聲音很冷,“你覺得如果‘他們’要害我們,用得著做這麽多事嗎?”


    他完全能理解和接受蘇清竹的每次試探。


    因為她的秘密過於驚人,足以顛覆一個時代。


    這個秘密一旦暴露,她麵臨的,可能不止是一個國家,也許是全世界的刁難。


    她不過是一個小姑娘,一個想安安靜靜在那個小鄉村過一輩子的小姑娘。


    是他,不顧她意願將她扯進來的。


    他如果再不護著她,她對人性,該有多絕望啊。


    她不會曉得,她曾經望向天空的眼神有多空寂,仿佛看透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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