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城最大的醫館,迴春堂。


    典韋拎著那一壇羔羊肉快步走了進去。


    江山跟了進去,可他也看不明白典韋娘親的病症,但觀其全身消瘦,左腹異常腫脹的樣子,怕是腫瘤。


    “能否剖開肚皮,將其腹中囊腫取出?”江山試著詢問了一下。


    那老醫師一聽,搖頭說道:“小友此番說法倒也新奇,但其不僅左腹腫脹,毗鄰的左肋和左股亦有些許腫脹,怕是剖開後也無濟於事。”


    江山了然,如此大規模的腫瘤,估計已經擴散了。


    現代醫學都幫不上忙,更遑論這個年代了。


    那老醫師歎了口氣:“典家娘親能夠這番還活著,己然是個奇跡了。”


    “她這是……”


    那老醫師在江山身旁歎息道:“她這是積勞成疾,早些年我曾與其母有過一麵之緣,那時候她獨自一個人拉扯著幾個娃娃,還在外麵做活,著實可憐。後來,她接連來了三次,都是求我救救她的孩子。隻可惜……現在剩下的這個獨苗,倒是出息了,可她卻……哎~”


    這老醫師正在長籲短歎的時候。


    典韋的娘親似是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從痛苦的假寐中清醒。


    她渾濁的目光閃爍了幾下,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魁梧的好大兒。


    “小韋?”


    “娘!你醒了娘!娘你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吃些東西?這裏有貴人給的羔羊肉,可軟爛了。”說著,典韋手忙腳亂的把拎進來的瓦罐打開,用吃湯藥的碗勺不停得在碗裏舀肉。


    邊舀,典韋還嘴巴不停的說著,“今兒你兒子我還碰到了胡人騙子,沒想到胡人也有騙子,差點就把娘的救命錢搭進去,要不侯爺在。這錢可就打水漂了。”


    說著,典韋把碗一頓,當即解釋道:“娘,這位就是贈我們羔羊肉的侯爺,他剛剛還請我吃飯呢!”


    典韋娘親一臉寵溺的聽著她這大兒子絮絮叨叨的話,但聽到那個饋肉的侯爺就在此處時,當即強撐著身子,想要起來給江山行禮。


    農家百姓見了侯爺,不跪可是要挨板子的。


    江山見狀,緊忙攔住了想要起身行禮的典韋娘親,說道:“伯娘千萬不必多禮。典兄弟勇武過人,救我於危難,是我該好生謝謝他才是。”


    江山見到典韋還整了一肚子話想和他娘親講的樣子,也不在這裏逗留,而是隨著老醫師來到了外堂診室。


    老醫師見到江山跟了出來,翹首向內堂病區看了一眼,歎息道:“他娘親已經半月難進油米,此刻,怕是迴光返照罷了,估計不久於人世了。”


    江山沉默了。


    若隻是從紙麵上看到“病死了”這三個字,他不會有多少感觸。


    但見今日,典韋一心為母,這麽雄壯的男子,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他娘親身前絮絮叨叨的說些家常,江山就一陣心酸。


    這蒼茫世界,他孑然一身,那千般閑話又與何人說。


    “病死了”這三個字,又是如此的沉重。


    “公子!”


    靈兒見到公子出來了,眼晴一亮,放下正在接洽的事,緊忙跑到公子麵前,說道:“公子,要買的藥材都選好了,這裏還有一個醫師聽聞我們廣收流民,願意跟我們隨隊坐診前往青州呢。”


    “嗯。”江山簡應了一下。


    “公子,你怎麽了?”


    靈兒看出公子有些心不在焉,兩隻小手,直接握住了江山。


    感受著手上的溫熱,江山終於緩過神來,見到眼前關切著盯著他的俏人兒,忍不住刮了下她的瓊鼻,稱讚道:“靈兒還真是一個賢內助呢,連醫師都被你招募到了。”


    靈兒盈盈一笑,“哪裏是靈兒的功勞,是張醫師心懷流民百姓。”


    說著,靈兒就把江山引到正給人診治的張醫師那兒。


    這個醫師看上去三四十歲,皮膚雖然曬得黢黑,但保養的倒頗有彈性,看病時雙目炯炯有神,顯然是個杏林高手。


    此時,江山想到了他要創立的青州書院。


    這個書院,他可不想呆板的隻取誦讀詩書之輩,各種雜科還是要有的,尤其是工科和醫科,這都是實踐意義極強的學科,對他陣營未來的發展大有裨益。


    江山待到這個中年醫師為病人診斷結束,這才拱了拱手,說道:“張醫師高義,江山代隨隊流民百姓,感念張醫師大德!”


    這張醫師爽朗一笑,自謙道:“哪裏,哪裏,治病救人,乃是本分,算不得什麽,反倒是侯爺能夠施粥於民,給其一條生路,這才是大仁大德啊。”


    “如若張醫師有意,在下正巧欲要在青州創立書院,裏麵將會籌辦醫科一類,還請張醫師擔任其中教習先生。”


    這張醫師一聽,愕然拒絕道:“這哪裏使得,我區區一個行腳醫者,哪裏能入的了書院這等高雅之堂。”


    江山一揮手,笑道:“哈哈,書院裏的醫科教習,若是連張醫師這種心係百姓的都當不得,那這普天之下,怕是難有人能擔此一職了。”


    張醫師也沒把江山的話放心上,畢竟書院裏麵哪裏有什麽醫科,就算設立,不倫不類的,又沒有出仕的說法,頂了天,也不過是當個禦醫罷了。


    當禦醫,那就是被禁錮在皇城,這與他行走世間懸壺濟世的理念,有些許不同。


    反正,他原本就要向東行進,黃巾民亂之地,更有助於他研究傷寒病症,這次算是搭了一個便車。


    江山也沒把遇到的這個醫師過多看重,隨行醫師他早有打算招募,就算沒有不講條件直接加入的張醫師,他也會砸重金找李醫師、孫醫師同往。


    這會兒貂蟬迎迎而來,“公子,購藥事宜已經接治好了,現有的已經裝車,剩餘的藥材,我們過兩日再來取。”


    “蟬兒真棒。”


    貂蟬被誇的麵泛紅雲,“哪有~算數部分,全都是靈兒妹妹弄的,我隻是在旁負責核對罷了。”


    “靈兒算的?”江山把目光放到了一旁亭亭玉立的靈兒身上。


    “嘻嘻,靈兒在宮裏學的最好的便是算學了。”


    江山揉了揉靈兒的頭,“那靈兒很棒棒喲。”


    靈兒得了江山的誇讚,眼晴笑的眯成了一道月牙,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煞是好看。


    “公子今日才棒棒呢,不僅識破了胡人騙人的把戲,還把他們這群蠻夷歹人打的七零八落。”靈兒笑嘻嘻的說著,小手還不老實的抓住了江山的大手。


    一旁嫋嫋婷婷的貂蟬上前挽住江山的胳膊,看著公子那曾伸入油鼎的大手,關切道:“手真的不疼嗎?”


    “不疼,騙局裏的東西,怎麽會疼呢。”


    這會兒,醫館內突然跑進來一個失魂落魄的農家小娘子。


    她若受驚的兔子一般,在醫館大堂裏掃了一圈,這才向著那老醫師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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