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從出生至今,除了她父皇,就沒接觸過成年的男子,如今她被一個高大的男子摟著同乘一馬,早就從最初的慌亂,變成了心亂如麻的羞怯。


    那“小宮女”糯糯的說了一聲:“你、你別摟著我~”


    江山這才注意到他摟的有些過於緊了,於是他下意識的鬆了鬆。


    那小宮女喘了口氣,扭了下身子,略帶不喜的說道:“再離我遠點……”


    “嗯?”


    江山這才察覺到這小宮女的口氣的有些不對勁,東漢末年男女之防有這麽大嗎?一個小宮女都這麽難伺候?


    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呀!


    小宮女見江山不為所動,當即嗬斥:“還不快離遠點!”


    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讓江山有些想笑。


    這小宮女一看就是個宮女頭子,嗬斥起人來的樣子竟頗有一番威勢。


    隻可惜,她碰到的人是江山。


    “好。”


    江山應了一聲,隨即把韁繩放開,向後挪了挪屁股,雙手扶在身後的馬鞍上,任由這髒兮兮的少女騎乘,順便還抓了下馬屁股。


    馬一下子吃痛,衝了起來。


    “哎呀!”


    她不會騎馬,這缺少後方的倚靠之後,雙手慌亂地抓住韁繩,可她哪裏懂禦馬之術,這一抓,力道就錯了,馬吃痛之下,開始搖頭晃腦打響鼻。


    馬的一係列常規晃動,卻把少女弄得手忙腳亂,雙手竟然直接抱住了馬脖子。


    火光下,江山看著她驚慌之的側顏,竟然覺得這少女煞是好看。


    汙泥下的臉蛋兒白淨瑩潤,細細看去,眉清目秀之下還有幾分俏皮可愛,身上更是透著一股淡淡的處子清香,很是好聞。


    眼看著馬被她勒脖子勒的躁動,江山覺得效果夠了,哪能真和一個小女子過不去。


    當即,他一手猛地抓過韁繩,勒住慌亂的馬,板著臉說道:“你要是想自生自滅,大可跳馬下去。”


    他可不想慣著她。


    “我……”那小宮女迴眸怯懦的看了江山一眼,嗚咽的不敢多言。


    江山這個習武之人雄壯之氣,一下子把劉靈兒嚇懵了。


    她堂堂大漢公主,竟然要被拋棄!


    難道,對方還有什麽非分之想?


    她環顧了下四周,隻可惜,她那皇兄、皇弟被眾軍士圍護在隊伍之中,天黑之下,根本就看不到。


    莫名的,她委屈的想哭。


    昨日她不過是去素未謀麵的皇兄那兒請安,想討一些用度,就被一並裹挾著出逃了。


    現在剛脫離宦官的裹挾,就又被兵痞子給捉住了,想保留貞潔都不能夠,還又困又累又餓又渴……


    一想到這兒,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被太監帶走的時候都沒哭過……


    這淚水一流,就如滔滔江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原本想給這小宮女一些“善意提醒”的江山一看,頓時頭皮發麻。


    自己這麽可怕的嗎?


    明明八尺男兒,孔武有力,很帥的好嘛,怎麽會把小姑娘嚇哭?


    她這一哭,周邊軍士們都看了過來,還在夜色中笑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看的江山尷尬不已。


    他真沒做什麽呀!


    手忙腳亂之下,江山摸到了坐騎上的皮囊。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說著,江山從皮囊裏拿出了一串葡萄。


    八月是洛陽這邊葡萄最甜美的時節,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


    江山見對方依舊閉著眼睛哭泣,隻好把葡萄塞到了她的嘴裏。


    劉靈兒早就又渴又餓,嚐到她最喜歡吃的葡萄,再也哭不出聲了,一口又一口,嘴裏鼓鼓囊囊的全是葡萄,隻有鼻涕和眼淚在和著臉上的汙泥往下滴。


    但即使這樣,江山看她吃東西,竟然有三分莫名的美感和七分的可愛。


    “這麽酸嗎?都酸出淚來了。”


    江山看著懷裏這豆蔻少女楚楚可人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規矩森嚴的皇宮之中,一個伺候人的小小宮女,不分晝夜的為人驅使,日子一定很苦吧。


    對方又初遭大變,估計嚇都嚇壞了,他和她叫什麽勁呢。


    “你別放手了,嗚嗚……”


    “好,我把握得住。”


    ……


    二更天。


    撥雲見月,樹影婆娑。


    江山皮囊裏的瓜果見底。


    那“小宮女”看上去安分了許多。


    “你一個小小宮女,日後可有打算?”


    “宮女?”


    劉靈兒接過江山遞來的水囊,她這才意識到,對方貌似不認得她這個大漢公主,竟然說她是宮女。


    她看了看自身,一眾配飾早在逃亡的時候遺失了,宮袍也早已破爛,上麵泥汙滿身根本看不清繡紋花邊,身上還裹著一個大大的披風,更不能通過服飾看出她身份了。


    現在,她搞不清狀況,也不敢戳破,糯糯說道:“人家再過兩年,自是要嫁人的。”


    江山一聽,樂了,“你人在宮中,身不由己,如何嫁人?”


    劉靈兒嘟著嘴說道:“公主嫁人我便能嫁人。”


    “做個同房丫鬟?”江山搖頭笑了起來,看樣子,對方是伺候公主的丫鬟,心思倒是單純。


    劉靈兒看著江山的笑容,蹙眉問道:“你笑什麽?”


    “公主都不一定能和夫君睡,你一個丫鬟倒是惦記上了。”


    劉靈兒歪著頭,她第一次聽說她不能和未來夫君睡,明亮的雙眸盯著江山問道:“為什麽公主不能和夫君睡?”


    江山這會兒心情不錯,坦言道:“西漢初期,公主外嫁如物,在蠻夷那邊,公主常侍多夫,苦不堪言;東漢初年政局不穩,公主多嫁於權貴,但其夫君卻鮮有善終,後來政局平穩,公主嫁娶趨於理性,其夫君才多能安度晚年,但始終相敬如陌人,如今政局何哉?”


    劉靈兒不言,可她內心卻翻江倒海。


    她想起了年幼時讀過的皇家典籍,想起了裏麵的一個記錄,蠻夷之地的男子,常常把自己的女人給兄弟、子孫使用,全然把女人當成了隨意使用的享樂工具,絲毫沒有禮義廉恥可言。


    那簡直太可怕了。


    如今……國內動亂,外族虎視眈眈。


    至今日,皇帝都朝不保夕,她還能好嗎?


    她身為公主,若是外族入侵,大漢要和親的話,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她摟緊了身上的披風,感覺那本就冰冷的皇宮,愈發的刺骨了。


    可豆蔻年華的她,又能怎麽辦呢?


    她的眼裏泛著淚花,望著如永夜般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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