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叫小何,六年前和現在的妻子秀秀領證結婚。


    那個時候的兩人,是周圍所有人羨慕的對象,小何有一份在國企中的穩定工作,工資待遇很不錯,秀秀則滿心歡喜的辭去工作,準備做一名合格的全職媽媽。


    雖算不上富裕,但兩人的小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秀秀一度認為,自己嫁給了愛情……


    但剛結婚不到半年,一次偶然的爭吵中,小何一怒之下一拳砸在了牆上,他把手擦破了皮,潔白的牆麵上留下了一片怎麽也清理不掉的血紅汙漬。


    這把秀秀給嚇壞了,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老公產生了恐懼,沒有緣由的顫栗。


    興許是被小何砸牆的動靜嚇到了;


    又或者,她在擔心那個砸在牆上的拳頭會不會有一天落到自己的身上。


    可她沒有多想,隻是在清理牆上的血汙時,發現無論如何也清理不掉,鮮紅的血色印在牆上,顯得那麽礙眼、那麽違和。


    再後來,因為一直沒有懷孕,兩口子又大吵了一架,小何指著秀秀破口大罵,言語中充斥著不堪入耳的侮辱詞匯,


    “你個倒黴婆娘!我媽說了,你要是再懷不上,我們就離婚!!”


    “我媽說你這個情況是病,給你找了一個偏方……”


    “我媽又在問了,你到底能不能行?”


    “我媽說你多半在外頭有男人了,被搞壞了!所以才懷不上,是不是!!!”


    “我媽說……”


    “我媽說……”


    ……


    接二連三的爭吵,相隔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持續的時間卻一次比一次長。


    終於,在一個悶熱的夏夜,小何動手了,


    他抓住了秀秀的頭發,極其粗暴的把她的頭往衣櫃上撞。


    此起彼伏的撞擊聲伴隨著連綿蟬鳴,讓那個夜晚悶熱得快要浸出水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秀秀滿臉是傷的桌在地上,她不知道她現在該哭還是該笑,因為幾分鍾前還在毆打自己的小何,現在正跪在自己麵前,聲淚俱下的道歉,


    他一個勁兒的打自己耳光,還抓住秀秀的手讓她也打,他抱著秀秀的手臂,祈求著原諒。


    他說他是混蛋,被豬油蒙了心,他以後絕對不會再動手了。


    秀秀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海中全是小何揍他時那猙獰的麵孔,還有他道歉時滿臉的淚水。


    失神間,她偏頭看到了牆上那一塊洗不掉的血漬,它似乎變得大了些,本來隻有指甲蓋大小的血汙現在居然擴張到了拳頭大小。


    烏紅的血漬就那樣靜靜的貼在牆上,那麽紮眼。


    但後來,秀秀原諒了小何……


    因為,她終於是懷孕了,孩子需要一個父親,盡管這個父親可能沒有那麽的好。


    在第二年的秋天,他們的女兒誕生了。


    女兒出生後,夫妻的感情稍稍有所緩和,秀秀天真的以為,小何真的遵守了他的諾言,不會再打人了。


    誰會想到,小何並沒有安分多久,女兒還尚在繈褓之中,他又開始因為各種小事大發脾氣。


    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在單位裏,小何是公認的“老好人”——說話溫文爾雅,從不和同事起爭執;在領導眼中,小何是標準的“軟骨頭”——兢兢業業,從沒有怨言,就算被指著鼻子罵,他也隻會低著頭連聲稱是。


    沒有人會相信“憨厚老實”的小何會對自己的老婆大打出手,更不會有人相信這個平日裏工作上進的年輕人,背地裏是個十足的“爛賭鬼”!


    是的,兩夫妻的女兒出生一年後,小何不知從哪裏接觸到了網上賭博,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家裏的錢很快就被他輸得精光。


    秀秀曾以死威脅小何戒賭,可後者當即扯著她的頭發從臥室一路打到了客廳,鮮血濺到白色的瓷磚地板上,掩蓋住了其上反射的光芒。


    那是小何第一次當著女兒的麵毆打秀秀,尚還在繈褓的女兒睜著大大的漆黑眸子,靜靜地看著倒在地上抽泣的媽媽,沒有哭鬧,仿佛隻是一具人形的空殼。


    再之後,小何的行徑愈加瘋狂,為防止秀秀和自己離婚,他不許秀秀出門,並沒收了她的手機,讓她和外界徹底失去了聯係。


    每天早上出門上班前,小何會將家門反鎖,隻留下秀秀一人在家照顧孩子,秀秀就這樣逐漸變成了小何的“私人財產”,被圈禁在這個“火柴盒子”裏,每天和女兒說話,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結婚後的第五年,秀秀已經徹底麻木了,麵對丈夫愈加頻繁且沒有任何緣由的家暴,她無力反抗,隻能希望自己能扛住毆打,保護好自己的女兒。


    就這樣,小何白天“人畜無害”的出門上班,晚上迴家就窩在床上賭博,一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就對著妻子拳打腳踢,下手越來越重,後來甚至動用上了武器,


    半個月前,小何質問秀秀為什麽沒有及時繳納電費,秀秀說因為小何沒有給他拿錢,導致小何忽然暴起,掐住秀秀的脖子按在地上一頓毒打,打到最後還不解氣,隨即抄起停在一旁的嬰兒車,狠狠的砸在了秀秀身上。


    嬰兒車直接被砸得變了形,秀秀的額頭也被砸破,頓時血流如注,秀秀蜷縮在地上,隻感覺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精神恍惚間,秀秀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以往很少哭鬧的女兒也哭了,哭聲穿破層層阻礙傳進了秀秀的耳朵,她強撐著想要站起身來,迴到女兒身邊。


    但身體似乎不聽使喚,任憑怎麽用力,秀秀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


    躺在地上,她偏頭看到了當初小何砸牆時留下的血汙,恍惚間,她看到整麵牆上已經全是血淋淋的一片,鮮血順著牆麵低落,刺眼的烏紅色敲打著她脆弱的神經,場麵猙獰而恐怖……


    後來,小何見妻子在地上不斷的喘著粗氣,甚至開始抽搐。他終於慌了,連忙撥打120叫來了救護車。


    後經檢查,秀秀的頭骨前額出現輕微骨裂,兩根肋骨被折斷,肺部和肝髒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見到秀秀的傷勢,醫院的醫生不顧小何的極力勸阻和狡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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