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市,某大學男生宿舍內。


    陳桓突然從床上驚醒,額頭上滿是汗水。他麵色蒼白不斷地喘著粗氣。


    良久,陳桓慢慢地轉過頭,眼神渙散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當確定自己確實是在宿舍裏後,瞳孔才漸漸地聚攏,唿吸也漸漸地平複。


    “又是那個夢……”陳桓再次躺倒在床上,雙手枕著頭,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很多人的夢境裏麵都會時不時出現一個地方,這個地方自己在現實中從來沒有見過,但每次夢見時都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而且不止一次地出現在夢裏。


    可能是一片破舊的樓房,或是水邊的小屋,亦或者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對於陳桓來說,那個“熟悉”的地方並沒有多大,那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黑暗,這裏的空氣仿佛都是黏稠的,讓人感到一陣壓抑靈魂的窒息。


    黑暗之中,隻有一座懸浮的白色圓台,它就那樣靜靜地飄在黑暗裏。


    夢裏的陳桓站在圓台上,一動不能動。圓台上刻滿了稀奇古怪的紋路,這些紋路像是有生命一樣,隨著陳桓的唿吸均勻地蠕動著。


    他很害怕,甚至都沒有恐懼的對象,隻是心口一直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沒有源頭的恐懼感遍布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但無論他如何掙紮,自己都不能移動一下哪怕一根手指。


    突然,無邊的黑暗深處漸漸傳來了沉悶的聲響,像是雷聲裏麵混雜著各式各樣的吼叫聲。聲音越來越近,聲音裹挾著無邊的壓力湧向陳桓。


    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滔天巨浪麵前的一艘小艇,渺小又羸弱。


    那嘈雜混亂的吼聲從四麵八方而來,向著陳桓逼近,最後像鐵錘一樣全部砸在陳桓的身上,陳桓能看到自己在這壓力的圍攻下,支離破碎,血肉四濺。


    身體被擠壓,彎折,扭曲。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的恐懼纏繞在一起,一點一點地被攪碎。


    二十多年來,幾乎每年都有一兩天,陳桓就會被這同一個夢驚醒。


    但無論經曆過多少次,夢裏的那種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劇痛和絕望經久不散。


    以至於就算醒來,陳桓都會短暫地深陷在恐怖的迴憶裏無法自拔。


    感受著逐漸平穩的唿吸,陳桓漸漸從夢境裏清醒過來。伸手在枕頭下摸出手機點亮屏幕。


    “才淩晨3點?!算了,現在應該也睡不著了,先起來收拾東西吧。”


    陳桓是和風市某大學應用電子專業的學生,今年剛剛結束大三的上半學期的學業,已經放了寒假,室友們幾天前都陸續迴家過年了,現在的宿舍裏隻有他一個人。


    前一晚還在磨磨蹭蹭收拾東西,網上購買第二天的車票準備迴家。


    今年21歲的陳桓,從小是個孤兒,被東北某地的林場護林員陳奎收養。


    從小到大,陳桓都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小學,初中,高中,成績中遊,沒有任何出眾的特長才藝。


    長相一般,最多隻能算是“不醜”,平時的愛好也就是打打遊戲看看動漫,但都談不上熱愛。


    高中的時候稀裏糊塗地談過一個隔壁班的對象,標準的“校園早戀故事”,沒什麽驚天動地催人淚下的情感經曆。


    可以說,除了孤兒的這個身份外,二十多年的時光裏,沒有一件事值得三句話以上的總結。


    陳桓慢慢地摸下床,打開宿舍燈優哉遊哉地開始收拾行李,沒幾樣東西,無非就是衣服電腦之類的,裝了一個行李箱和一個背包。


    養父陳奎在林區裏撿到當年還在繈褓裏的自己時,三十出頭的年紀,起初是想要幫小孩找個好人家,不過林區附近的居民基本都有孩子,各個家庭也是靠著林區掙點錢糊口,算不上富裕。很難接受再養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


    沒辦法,本著“自己撿到自己負責”的想法。陳奎便獨自撫養陳桓長大。


    對於自己的身世,陳奎倒是沒想要隱瞞,陳桓六七歲稍懂事的時候,陳奎就把陳桓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小陳桓。


    並且,陳奎讓陳桓不要叫自己爸爸,理由是自己還沒有結婚(甚至沒有對象)就有了個兒子,想想就覺得“很不體麵”。


    所以到現在為止,雖然陳桓隨了他的姓,法律上,陳奎也是陳桓的養父,但因為陳奎屢次的糾正,陳桓一直都叫“奎叔”。


    “奎叔”倒從來沒讓自己受多少委屈,上學,吃飯,買衣服,該花錢的地方奎叔從不含糊。


    但因為護林員的身份,奎叔常年不在家,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山裏,陳桓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是住校生。


    奎叔對於陳桓的教育方麵也是妥妥的“放養模式”。隻要不違法犯罪,愛幹啥幹啥。


    陳桓成年以後,奎叔在經濟方麵就完全放權,畢竟自己常年在山裏,花不了什麽錢。家裏的銀行賬戶由陳桓全權打理。


    “你有要花錢的地方就自己拿主意,要是想花錢出去玩,也隨你。反正家裏一共沒幾個錢,如果敗光了,大不了我帶你進山,我教你在山裏活下去。”


    這是陳桓考上大學那年,奎叔把銀行卡交給陳桓時的原話。


    現在想來,陳桓還是忍不住滿頭黑線。


    奎叔在陳桓心裏的地位很微妙,雖然看起來是個很不負責任的大叔,但打心底深處,陳桓是感謝奎叔的,畢竟若不是奎叔,自己別說上大學了,早就投入大山母親的懷抱,成為它的養分了。


    奎叔看似不負責任,但大大小小幫助陳桓的舉動有很多。


    小學時候,因為是孤兒的關係,陳桓被班級裏的同學欺負。


    什麽在課間圍著陳桓嘲笑他沒有媽媽,放學堵小樹林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甚至逐漸上升到拳打腳踢。


    奎叔在某次迴家休整的時候,偶然知道了這件事,當即二話不說拉著陳桓找到了那些小孩的家裏,點名要和孩子家長當麵理論。


    林區下的小鄉鎮本來就不大,家家戶戶平日裏都多少有些走動,相互都認識。


    那天晚上,奎叔拉著陳桓橫穿了整個小鎮,挨家挨戶地找到那些欺負他的同學家,當著雙方家長的麵,讓陳桓和那些欺負自己的同學當麵對質。


    “再有下一次,小孩你們不教,我替你們教!”


    奎叔在每一戶的家門前都留下了這一句話。語氣平淡,但中氣十足。


    鄉鎮裏的人都認識知道,護林員林奎,出了名的倔。


    他說出去的話,一定會做到。


    於是大家紛紛表示一定會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不會再讓他們惹事。


    那天過後,陳桓再也沒有被欺負過。


    還有一件小事,自記事起,陳桓就陸陸續續開始做那個關於白色圓台的噩夢。


    小時候,幾乎每周都會夢見一次,一度讓陳桓精神萎靡,日漸消瘦。


    直到在自己7歲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奎叔摸了摸陳桓的額頭讓他早點睡覺,不知道為什麽,平時精力旺盛的陳桓當時感覺一股異常強烈的困意席卷而來,昏昏沉沉中看到奎叔拿著一根通體黝黑發亮的齊眉短棍出了門。


    再次醒來時看到奎叔破天荒地坐在自己床邊,麵色略微有一點蒼白。


    陳桓詢問奎叔是不是生病了有點不舒服,奎叔沒有迴答,隻是說“以後你不會再頻繁做噩夢了,這算是叔送你的生日禮物。”


    陳桓聽得雲裏霧裏,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從那天以後,自己確實很少再夢到自己在白色圓台上被攪碎了。


    一年最多也就一兩次,精神也就慢慢好轉。


    長大後陳桓很少再記起那天的事情,仿佛那天看到的隻是另一個匪夷所思的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凡靈獵手:開局死主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鬼拾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鬼拾柒並收藏凡靈獵手:開局死主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