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的天過年都是不太冷的,宋淮璟拉著顧妍初穿梭在一間又一間小院,每家小院裏都點著燈,一點也看不出現在已到深夜。


    祠堂偏後的院子一向很少人去,顧妍初這才發現宋淮璟不是帶她迴自己的院子。


    “我們現在要去哪?”宋淮璟把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她的手心開始微微出汗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淮璟每次重新走這段路都有不一樣的感受,但每次心底都特別悲涼和憤恨。


    走到最後,這一片院子已經漸漸很少聽見前麵的人聲了,每間屋內開始沒了燈光,就算偶爾還有一兩盞路燈,也是夠可怕的。


    顧妍初想叫停,但宋淮璟此時周身的氣息顯得不同尋常,她穩了穩,心裏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小初,不用害怕。”


    宋淮璟轉頭溫聲安慰。


    顧妍初說不害怕是假的,她斂起笑,也不管宋淮璟看沒看見。


    宋淮璟又帶著顧妍初走了一小段路,然後站在一個小屋子前。


    就算夜很黑,顧妍初還是發現,這個屋子不是一般的破,就連宋淮璟拉開門發出的聲音,也是一陣怪聲。


    顧妍初扯住宋淮璟的衣擺,小步跟在他後麵。


    “到了!”


    宋淮璟發話,語氣中還有笑意。


    顧妍初真的要開始罵人了,大過年的她累了半天,宋淮璟居然把人帶到這種地方,破舊不說,她怕她來年都走黴運。


    “這裏有沒有耗子啊。”


    顧妍初的聲音顫顫巍巍。


    “有可能哦。”


    宋淮璟聲音剛落,顧妍初啊的一聲就竄到他身上,像樹獺一樣掛在他身上。


    “騙你的呢,我檢查過了,不要說耗子,連蚊子我都不會讓它飛進來。”


    “騙人,現在天氣冷蚊子當然不會飛進來,但耗子可不一定。”


    宋淮璟用手把人拖住,顧妍初一把摟上宋淮璟的脖子。


    “哈哈哈。”


    宋淮璟的聲音傳到顧妍初的耳朵裏,她似乎才沒這麽怕了。


    顧妍初高度緊張,直到宋淮璟把他抱住坐在屋內的一張凳子上,她才發現,這裏應該是個小的雜貨間。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小屋內的東西漸漸輪廓清晰起來,東西還不少,模糊地可以看到舞獅子用的獅子頭,和幾麵大鼓。


    宋淮璟抱她坐的地方放了兩張凳子一個小圓桌。


    觀察了一圈,她發現宋淮璟的目光一直看著前麵,她也隨著轉頭看過去,那裏是一扇窗,壞了一半敞著,視野很開闊,她能看見不遠處羊城那個標誌雕像上的彩燈。


    “我就是在這扇窗那裏,第一次看到你的。”


    宋淮璟夜光中轉過頭,不知為什麽,顧妍初轉頭和他對視時,可以看見他黑暗中看向自己的目光流淌過濃稠的情意。


    “小初,你就是我的光,感謝上天,讓我重新遇見你。”


    四周恐怖的環境似乎不存在了,顧妍初默默看著宋淮璟,他和她說過,他是從她的眼睛重新認出她的,但這個地方對於她,除了害怕到生了一場大病,她沒有任何印象。


    但大人在這裏都害怕,何況當年宋淮璟隻有12歲,顧妍初的心底滋生寸寸憐憫。


    她用雙手捧住宋淮璟的頭,“老公,黑乎乎的,咱們還是別抒情了,我害怕。”


    宋淮璟被她的動作樂到:“你看!”


    窗外不遠處正在放煙花,絢爛般撒入那半扇破窗上。


    兩個人的臉上被煙花的光照亮,宋淮璟看向顧妍初的側顏,“老婆,謝謝你!”


    “這不會是你設計的橋段吧。”


    顧妍初轉過頭,看著宋淮璟,煙花閃過的光一閃一閃,他的臉也跟著一明一暗。


    “你不喜歡?”


    宋淮璟說的時候,手上突然出現一枚戒指。


    他們的婚姻,源於兩個孩子,源於一份契約,宋淮璟沒有正式求婚。


    放下顧妍初,宋淮璟在窗外綻放的煙花餘光中,在黑乎乎的雜物間單膝跪下。


    “顧妍初,你願意嫁給宋淮璟嗎?”


    顧妍初眼皮直跳,心裏心跳得極快,老天爺,這不是她想要的求婚禮,欲哭無淚!


    “願意,願意。”


    顧妍初不待矜持,直接把手遞給宋淮璟。


    宋淮璟意外顧妍初的爽快,居然愣了愣,直到顧妍初重新在他眼前把手重新抖了抖。


    宋淮璟把戒指戴在顧妍初手上,還沒站起來,顧妍初一把把他抱住。


    宋淮璟還沒來得及感動,顧妍初說道:“這裏這麽黑,我們可以先出去嗎?”


    顧妍初從小就怕黑,她搞不明白是誰給宋淮璟出的這個餿主意,被她知道,非罵死他不可。


    “怕黑?”


    宋淮璟後知後覺。


    “你說呢,這不是我期待的求婚禮!”顧妍初一掌拍在宋淮璟肩膀,氣得羊城老話都要說出口了。


    “抱歉。”


    宋淮璟趕緊拉著人往迴走。


    煙花在宋淮璟拉著顧妍初走到燈光下時,剛好停了。


    “老公,你和浪漫真的絕緣,以後不要搞這些了,差點嚇到我找神婆。”


    顧妍初一邊觀賞宋淮璟戴給她的戒指,一邊申訴。


    “撲哧,抱歉。”宋淮璟忍不住抱歉,雖然不成功,但看起來顧妍初倒挺喜歡他送的戒指。


    “還有煙花,是我特意為你放的 。”


    宋淮璟的語氣難得有點求表揚。


    “謝謝老公,雖然成功嚇到我,但你和煙花還有戒指,我都很喜歡。”


    顧妍初踮起腳,直接在宋淮璟的臉上吧唧就是一口。


    兩人邊說邊聊,但路好似卻又開始越走越黑。


    待宋淮璟發現時,兩人似乎走到上次的小樹林附近。


    顧妍初的臉都黑了,今天她可真是賺了大運,她看旁邊的宋淮璟,以前從來沒有發現他也會這麽大頭蝦的。


    事實上,宋淮璟的心也是一驚,他第一次為顧妍初準備驚喜,以前對外界環境十分敏捷的辨識度,在今天好似罷工了。


    “老婆,抱歉,我們走錯路了。”


    “沒事沒事。”估計是收了禮物,顧妍初心情好,反過來安慰道:“都是在家裏,多走幾步路,沒事的。”


    宋淮璟正想笑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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