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堯兒的童年和大多數小孩子一樣,是幸福的。


    她有一個每天守著她,帶她玩耍,從來不離開她半步的媽媽,還有一個看起來比別的小朋友的爸爸年紀都要大,又常常出差不太迴家的爸爸。


    媽媽很愛她,那個不常迴家的爸爸,也很愛她。


    直到六歲那年,那個不常迴家的爸爸和媽媽大吵一架之後,就再也不迴家了。


    之後,大概過了半年,媽媽帶迴來一個叔叔,讓她叫爸爸。


    又過了一年,媽媽生了一個小寶寶,媽媽說,這是能陪伴她一生的弟弟。


    那個後爸爸很窮,但很能吃苦,他供自己上學讀書,供自己讀研,幾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他常常說,你是這個家的希望,隻有你好了,你以後才能讓你弟弟也像你那樣有出息。


    就這樣,艱苦生活的一家四口,過得還算幸福。


    直到她工作了,當上孫啟勝的秘書,陪他出席的第一場商宴。


    在那場商宴上,她見到了那位她失蹤了二十多年的父親。


    他親昵地挽著一個婦人,和別人介紹,“這是我夫人。”


    夫人?張堯兒難以置信,這個男人身邊的婦人沒有她媽媽半分姿色。


    婦人臉上隻有過度醫美留下的痕跡,不合時宜的腮紅和紅唇,整形醫生也救不了的下垂蘋果肌,還有像雞爪子一樣的手上塗著的豔粉指甲。


    這個女人哪裏都沒有她媽媽好,爸爸為什麽說那是他的夫人?


    張堯兒是懂事的,她當下並沒有聲張,而是看準張查楠去洗手間的時機,在洗手間門口等他。


    等他出來的時候,立刻把他拉到一旁空著的母嬰室。


    那天全是商宴,不會有人使用這間母嬰室。


    張查楠差點驚唿出聲,但見眼前是一個貌美姑娘的時候,還是忍住了脾氣,語氣中帶著些調笑,問她,“小姑娘,你挺著急啊。”


    張堯兒卻管不了那麽多,什麽語氣不語氣的,她此刻隻想問一個問題。


    “爸爸,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迴家?”


    爸爸?


    張查楠這才仔細看清張堯兒的臉。


    可不是嘛,這就是他和那個女人的孩子。


    一晃這麽多年,原來那個孩子長這麽大了。


    可是,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當年可沒少給你媽錢,是你媽自己沒腦子,被人詐騙了不說,還差點連累我被我老婆發現!你今天來幹什麽?來要錢的嗎?”


    張查楠一股腦的說出心中所想。


    “錢?爸爸,我沒想跟你要錢。”張堯兒著急解釋,“而且,你老婆不是我媽媽嗎?爸,你這話什麽意思。”


    “那個女人沒和你說清楚?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是她非要生,說有個孩子好做伴,結果呢,你出生了,她竟然想讓我離婚,說什麽私生女不能上戶口。是她非要生的,上不了戶口,跟我有什麽關係。”


    縱使事情過了二十多年,張查楠現在迴想起來,依舊還會生氣。


    “明明就是好聚好散的事,非要整個孩子。”他本就氣憤,但後麵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頗有些yin晦,“不過你媽也挺厲害,我知道她後來給你找了個能幹的後爸,那男的挺有意思,樂意替別人養孩子。”


    張查楠嘴角泛著淫笑,一句話就把張堯兒養父的所有辛勞,貶得一文不值。


    而他講的那些話,張堯兒全不在乎,她隻想聽一個答案。


    “爸爸,現在我找到你了,你會認我嗎?”


    這個問題,是她此時此刻最想知道的。


    媽媽是不是小三生子,她是不是私生女,養父是不是樂意替人養孩子,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此時此刻,她隻想知道,張查楠會不會認她這個女兒。


    因為她清楚幾個,剛剛孫啟勝說的那句話。


    “看見那個禿頭男了嗎?張查楠,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競爭對手,這老小子70多歲了也不知哪來那麽足的精氣神,他也沒孩子啊,賺那麽多錢最後不還是要捐出去。”


    沒孩子。


    賺那麽多錢。


    這兩句話,是張堯兒現在心中無限重複播放的最重要的話。


    可當時張查楠說了什麽?


    “你做什麽夢呢?我跟你可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別想讓我給你一分錢。”


    對,和二十多年沒見麵的女兒再見麵,他就是如此無情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可盡管他這樣決絕,依舊沒有嚇跑張堯兒。


    張堯兒像做過的無數次麵試一樣,站在自己親生父親麵前,做了一次別開生麵的自我介紹。


    張堯兒,女,出生日期,學曆,學位,所獲獎項……


    就在張查楠想打斷她的時候,他聽到了那句,“目前就職孫氏集團總裁秘書。”


    孫氏集團?


    張查楠眼珠亂轉,一個計劃就此誕生。


    他的計劃,張堯兒都完美執行,其間還不忘把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也拉上賊船給她幫忙。


    眼看著她一步一步完成了親生父親的每一個計劃。


    而他又總會在她滿懷期望的時候,交代她另一個計劃。


    就這樣周而複始,她付出全部努力,卻好像依舊沒有前行一步。


    而她的處境,杜雲雲竟讓全部都知道。


    她問她。


    “就算你做了這麽多,他不還是不願意承認你是他的女兒嘛。”


    “我……”張堯兒像被抽空全身的力氣,終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環顧四周,看著圍觀的這些同事,原來在她們心中,自己是一個那麽特別的存在。


    原來她的努力,她的認真,她的能力,一直都有被認可。


    原來隻有那個人,一直在找借口忽視她的所有。


    那個她一心想認迴的父親。


    她為了她所謂的“美好未來”,不惜搭上了自己的未來,就連親弟弟也被她拉下水。


    張堯兒豆大的淚滴從眼角滑落,她看向孫啟勝,終究一句話都沒有說。


    孫總司機帶著保安上前,把她帶離了會場。


    事情到此,最大的噱頭也就過去了。


    眾人見沒有更多的熱鬧看,便要就此散去。


    三三兩兩地還在議論。


    “幸好,我們前台沒有什麽能被利用,要不然真的太可怕了。”前台小未和姐妹說道。


    “就是,她每個月都會請我們一起出去玩,看來啊,整個公司上上下下,隻有我們部門,她是真心對待的。”前台小華說。


    “你們迴去好好想想,有多少原本約了孫總見麵的公司,最後爽約不來的?”杜雲雲突然從一旁插話,給二人嚇了一跳。


    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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