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文福當然不疑有他,他繼續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娓娓道來。


    “我怎麽知道她會在水裏下藥呢?我沒喝,但是她喝了啊。”


    “等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苟文福臉上全是遺憾,任誰看了都要覺得他是一個“深深自責”的可憐男人。


    “主播,你說這能怪我嗎?”


    苟文福佝僂著更深,雙手握拳緊緊護在胸前,不住地歎氣。


    “哦,要是像你說的這樣,那她死有餘辜,這確實怪不到你。”杜雲雲將發簪放在鏡頭前,心下默默掐了一個訣。


    發簪立時飄出一團紫霧,之後瞬間融進手機裏。


    當然,由於動作太快,並沒有人看到這一幕。


    杜雲雲像沒事人一樣,在椅子上慵懶地後仰,下巴衝著鏡頭那邊。


    這樣死亡的角度,依然難掩她的美麗顏值。


    隻不過她看不到,鏡子裏她還是一團黑漆漆的黴運蓋在臉上。


    “所以,你今天的訴求是什麽?你不是來講故事的吧?”杜雲雲揶揄道,“花錢讓我聽你講故事嗎?”


    杜雲雲這話在外人聽起來頗有些咄咄逼人。


    苟文福好像沒想到她會問得那麽直接,一時間哽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評論區倒是先替他給出了幾種答案。


    【肯定是想讓那女的不要纏著他唄】


    【樓上真逗,人都死了,怎麽纏啊?】


    【死了就變成阿飄纏唄。】


    【這大哥可真夠慘的,生前死後都要被纏嘛?那我可不要當海王了。】


    【你們說得什麽話,難道就不能是大哥在她死後才發現斯人已逝,求主播給他配冥婚啊。】


    【冥婚,哥們你去寫小說吧,你腦洞挺大啊。】


    【太逗了,要是配冥婚,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主播怎麽找托演冥婚大戲了】


    苟文福暗暗咬著牙,像是要將什麽拆肉啃骨一樣,“她總是來我夢裏!”


    “主播,我想求你,不要讓她再來找我了。”


    “求求你,幫我趕走她,讓她離我遠遠的。”


    “不要讓她再折磨我了。我真的不愛她!”


    他痛苦地低下頭,雙手抱著頭,不住地薅著頭發。


    “對不起,我做不到。”


    杜雲雲甩了甩馬尾。


    “什麽?是我的禮物送得不夠多嗎?要怎麽樣你才願意幫我?”


    苟文福聽她說做不到,滿腦子想的都是前一天那個他記不清麵容的女人。


    那個女人明明說就是這個主播幫她趕走鬼魂的。


    為什麽輪到他了,她卻不願意幫忙!


    苟文福顫抖著手拿起手機,又給杜雲雲連送五支火箭。


    “這樣呢?這樣夠了吧?”


    “主播你救救我,你幫我趕走她!”


    “主播,求求你!”


    說到最後,苟文福甚至衝著手機跪下,衝鏡頭另一邊的杜雲雲不住地磕頭。


    他一邊磕頭,嘴裏一邊不停地念叨著,“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直播間裏的觀眾見苟文福即使這樣杜雲雲都無動於衷,紛紛無腦站隊苟文福,對杜雲雲開始口誅筆伐。


    【我說主播你不要貪得無厭啊。】


    【主播你吃相有點難看啊】


    【樓上真會說,是有點難看嗎?那是相當難看!】


    【我的天,這迴不是托,是真遇上事的吧?】


    【主播能不能正能量一點,能幫就幫,別吊人胃口。】


    【……】


    風向一邊倒,評論區裏沒有一個人是支持杜雲雲的。


    所有人都在心疼苟文福。


    杜雲雲輕甩發尾,衝著鏡頭甜甜一笑。


    “如果你那裏有鬼,我是會看到的,但是,”她話鋒一轉,眼神透著狡黠。


    “但是你那裏之前應該一直非常幹淨,你讓我怎麽幫你?”


    她重重地強調了“之前”兩個字,但是苟文福和直播間的觀眾好似都沒有發現。


    “做點虛假的動作騙你嗎?那樣才叫吃相難看吧?”


    杜雲雲說得越輕巧,苟文福的臉色就越難看。


    “什麽?沒有?”苟文福剛剛還做小伏低,像一個瀕臨溺水的求救者,此刻聽杜雲雲那樣說,他竟然如一頭暴怒的鬣狗一樣,齜出了他的獠牙。


    “那我夢見的是誰!她的樣子,我怎麽可能記錯!”


    “她每天晚上都站在我的床頭,就那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怎麽可能看錯!”


    “你……”苟文福窮途末路般顫抖著手指向杜雲雲,“虧我相信你能把她趕走!你這個騙子!你就是騙子!”


    “啊啊啊啊啊!”


    苟文福徹底暴怒,他一改剛剛的受害者形象,像一個暴虐的變態一樣,將他目之所及的瓶瓶罐罐,全部掃到地上,一時間原本還算規矩整潔的房間,霎時如被颶風掠過一般雜亂。


    “你!”


    “我就不應該相信你,你就是一個江湖騙子,把我刷禮物的錢退迴來!”


    苟文福一邊砸東西,另一邊還不忘向杜雲雲討要刷禮物的錢。


    可還不待杜雲雲說什麽,他自己和直播間的人,都好像看到他身後的地麵上,仿佛多了一個什麽東西。


    那是一雙靴子!


    苟文福從手機屏幕上清楚地看到了那雙靴子,他整個人像被冰凍一樣,怔在原地。


    【唉?那是突然出現的一雙靴子嗎?】


    【窩巢,你也看了?】


    【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眼花了呢。】


    【唉?是畫麵卡了嗎?怎麽感覺那雙鞋離他越來越近了呢?】


    【是不是誰送的搞怪特效啊?連麥的,你迴頭看看啊。】


    苟文福不用迴頭看,他看屏幕已經看得非常清楚。


    那雙被他丟進一米多深的坑裏深深掩埋的靴子,正緩慢地朝他挪動。


    說是挪動,其實是每當他眨眼,都會發現那雙靴子離他越來越近。


    直到像一個女人站在他身後一樣。


    苟文福瞬間屏住唿吸,隨即他肩膀一沉,像被什麽摟住了脖子。


    他想縮迴脖子,卻發現他全身已經硬得像根木頭一樣。


    苟文福的耳旁傳來一聲隻有他能聽到的歎息,隨即他感覺耳畔像被冬天的北風刮過,又痛又冷。


    “我的腳呢?”


    一個比冰雪都要寒冷的聲音,灌進苟文福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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