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棯安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並不這麽覺得,嘉嘉年紀還小,我們保護她不是自然的嗎?而且你為什麽非要讓嘉嘉懂事呢,我覺得她天真點也好,反正咱們嘉陽有錢有勢,可以護著她一輩子!”


    “可是一直護著她真的好嗎?”


    魏朝陽喃喃自語:“嘉陽派真的能護住她一輩子,事事讓她無憂嗎?”


    宋棯安有些不明白了,他覺得魏朝陽對周嘉的擔憂實在太多,已經到了一種令自己寢食難安的地步。


    他隻能勸慰道:“這有什麽不好的?難道日後你我繼承嘉陽,真的能甩手不管嘉嘉?她這樣挺好的,有我們一輩子護著她,她隻要開心就好”,隨即宋棯安笑著說:“若是有人能夠像護著嘉嘉一樣護著我,嗯,該多好!反正我絕對會很高興。”


    魏朝陽真是佩服宋棯安這種樂觀的情緒,每次他難過的時候,宋棯安幾句話就能把他的情緒扭轉迴來。


    他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宋棯安:“但是保護的同時就是對她的製約,我怕有一天,我們的保護會成為困住嘉嘉幸福的枷鎖。我們自然可以給她安排好一切,但是我們的選擇對於嘉嘉來說真的讓她開心了嗎?”


    魏朝陽問自己,也問宋棯安:“我們總說讓嘉嘉開開心心就好,但是就像這次顧童的事情,我們所做的選擇對於嘉嘉來說,我隻能感到她很難過。況且,嘉嘉是真的不能和顧童做朋友嗎?”他不需要宋棯安迴答,接著道:“不是,我們隻是怕後續造成的麻煩會讓我們感到困擾罷了。”


    宋棯安這次沒有反駁,因為他居然覺得魏朝陽說得很有道理,自己完全找不到話來反駁。為了讓魏朝陽寬心,他隻能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哈,嘉嘉現在還小呢,等……”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魏朝陽淩厲的話打斷:“小?她還小?我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開始管理嘉陽了,各種事也是見了不少了,你呢,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開始獨立,到處行醫問藥、治病救人了。各種疑難雜症,你什麽時候退過;嘉嘉呢,她現在還隻知道玩玩玩!”


    魏朝陽閉了閉眼睛:“既在其位,必承其重,否則……”


    宋棯安無奈道:“你這也太悲觀了,哪有你想得這麽嚴重”,似乎覺得魏朝陽說得也有點道理,便出了個主意:“那這樣,以後我們遇到大事,三個人投票決定,少數服從多數?”


    但是轉念一想,好像每次他和宋棯安的想法都一樣,最後結果還是聽他們的,便補充道:“若是有關嘉嘉的事,你我先要問過嘉嘉的意思,然後讓她自己做決定,這樣怎麽樣?”


    魏朝陽似乎張開嘴還想說點什麽,宋棯安連忙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這麽晚了,我好累,師兄有什麽話還是明天再說吧!”,說完他也不看魏朝陽的臉色,直接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佯裝睡覺。


    魏朝陽其實是想說“他覺得這個辦法不錯”,但是宋棯安好像壓根就不想聽他的迴答,他隻好怏怏閉了嘴。


    不過真是稀奇,宋棯安平時可不會叫他師兄的,看來今天確實被他的說教給弄煩了。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笑道:“師弟,你好像忘了什麽?”


    宋棯安被魏朝陽一聲“師弟”叫得起了汗毛倒立,他連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幫魏朝陽洗漱好,並把他舒舒服服安置在床上,才悠悠歎了一口氣,倒頭就睡。


    第二日天微微亮宋棯安就起床了,他滿目困倦地收拾著行李,準備出發離開揚州,等他把行李放到馬車,迎麵就看到周嘉和顧童有說有笑從街道上走了過來。


    宋棯安有些詫異,他以為周嘉和顧童兩個人即將分別,肯定會難過悲傷,說不定還會執手痛哭,絕不是現在有說有笑的樣子。


    難道周嘉沒有告訴顧童?宋棯安心裏暗暗猜測的。


    這時候周嘉和顧童已經到了他麵前,似乎看到了宋棯安眼中的詫異,顧童主動開口道:“二哥,周嘉和我說了,你們有些私事要辦,不方便帶著我。嗯,正好我還想在揚州多待幾天……等以後我會給你們寫信吧,到時候二哥不要嫌我話多就行!”


    宋棯安瞄了周嘉一眼,這個理由不錯,既保住了顧童的顏麵,也顯得他和魏朝陽沒有那麽勢利,畢竟是“有事要辦,不得分開”。他隻能點頭稱是,並笑著和顧童約定日後定給他迴信。其實顧童心中還是有些戀戀不舍,這麽多年他一個人遊曆,總感覺孤孤單單,心裏總是缺少點什麽。但這次遇到周嘉二哥他們,他的心好像一下就安定下來了,每天都過得很快樂。甚至連冰冷冷的客棧都因為有人等著他變得溫暖起來。


    顧童心裏也清楚,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們遲早是要分開的,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早。


    注視著旁邊笑著的周嘉,顧童努力把心中的那種酸澀壓在心裏,雖然是要分開,但也不是這一輩子都不會見麵了。不如高高興興的,這樣周嘉看了心裏也不會太難過。


    但是不管他怎麽安慰自己,心裏的那股酸澀還是侵擾著自己的心,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行李搬上馬車,聽著魏朝陽語氣溫和地向他道別,然後坐上馬車。


    最後馬車動了,周嘉真的要走了,顧童再也忍不住,他追著馬車在後麵大聲喊道:“我會給你們寫信的,我會給你們寫信的……”


    周嘉從車窗探出頭,揮了揮手,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眼圈忽然紅了。魏朝陽見此也沒有說話,他知道周嘉現在不需要安慰,隻是需要時間來消化離別這件事情……


    路程還在繼續,宋棯安卻遇到了他們遊曆第一次麵臨的一個重大問題:“不對啊,地圖上明明顯示這有路的?”


    宋棯安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麵前滿是雜草的荒野,再仔細瞧了瞧地圖上的標注,這下真的是有點納悶了。這個地圖是他在信州買的,按照路線一直沒有出過錯,後來又有了顧童指路,自然沒有迷過路。


    但是現在,他明明是照著地圖走的,為什麽在這裏已經繞了三圈了,怎麽都出不去,周圍也沒有路,連他們進來的那條路,宋棯安也找不到了,若是在晚上,宋棯安真想說一句可能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但這大白天……


    車門被打開,魏朝陽接過宋棯安手中的地圖,仔細對照了一番。摩挲著有些破舊的地圖,他下了結論:“這個地圖應該是很久以前的,這條路看來是沒有了!”


    宋棯安哀嚎一聲,當初他去買的時候那個商販明明說這是最新的地圖,果然他是被騙了吧。心裏暗暗罵了幾句,宋棯安皺著眉頭道:“地圖錯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在這裏已經轉了三圈了,都沒有找到出去的路,難道我們要在這裏過夜?”


    宋棯安環視一圈滿地荒草的田野,這可不行,必須離開這裏:“馬車不太好走,你先和周嘉待在這裏,我去前麵探探路。”


    周嘉探出腦袋點了點頭,現在也隻有這個辦法了,但是魏朝陽似乎憂心憂心忡忡:“我們來的路也找不到了?”


    宋棯安一邊把馬繩套到旁邊的樹上,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我轉了三圈都沒有找到,應該是找不到了。也怪我,本來路越走越窄我就應該察覺不對勁,但是太相信地圖了。”


    隨即他一拍腦門,懊悔道:“早知道應該在官路上走了,唉,怪我想要早點到才選擇抄小道走……”


    魏朝陽似乎並不責怪他,安慰道:“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野外待這麽長時間呢,”他深吸一口氣,感到空氣中都是草木的香氣,不禁感歎道:“說不定在野外過夜也是一次不錯的體驗呢!”


    宋棯安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現在天氣還有點涼,不適合在野外過夜,更何況魏朝陽的身體也不允許他們在野外停留太長的時間。他叮囑周嘉照顧魏朝陽後,便快步消失在了雜草中。


    周嘉和魏朝陽看著宋棯安背影消失,兩人又陷入了寂靜之中。周嘉覺得師兄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麽,對她的態度發生了重大的變化,不管她做什麽,合不合儀,魏朝陽都不會再訓她了。這種變化不僅沒有讓她感到高興,反而讓周嘉心裏發毛,覺得師兄肯定是要找一個時間來和她算總賬,在暴風雨未來之前,周嘉根本不敢和魏朝陽多說話,生怕哪一句話激了師兄,讓暴風雨提前來了。


    魏朝陽也是很納悶,他已經聽取了宋棯安的意見,對周嘉也不再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訓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打從他變了態度,周嘉躲他躲得更厲害了,他們在馬車中,可以一個時辰不說一句話。


    他有意改變這種狀況,於是主動開口道:“嘉……”


    他剛一開口,周嘉便手忙腳亂往車外爬,口中不住叫:“師兄,我去外麵看看二哥有沒有迴來”。


    宋棯安才剛剛走,哪能這麽快迴來?魏朝陽心裏有些受挫,這是不想和他交流的意思,他剛剛鼓起的勇氣被周嘉這句話給戳破了,隻好怏怏閉住了嘴。


    他可以聽到車外的周嘉大喊:“師兄,二哥還沒有迴來,我在外麵等著他。”


    連待都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了,魏朝陽更傷心了,他哪知道,此時周嘉心裏已經快急死了,她覺得暴風雨就要來了,但是可以當成“傘”的二哥卻不在,幸虧她機靈,馬上找機會溜下了馬車。


    但這樣阻得了一時,阻不了一世,她把自己這段時間所有做的錯事都想了一遍。比如,不聽二哥提醒,興致勃勃要學駕車,結果驚了馬,把師兄額頭上撞了個大包,現在師兄額頭還紅著呢;還有昨天,若不是自己非要去追那個小偷,丟下師兄和二哥,最後連累二哥冒著雨找她……


    周嘉越想越懊惱,急得在原地團團轉,心中不住念叨:“二哥快迴來,二哥快迴來啊!”


    但是宋棯安可聽不到他的念叨,他圍著四周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才找到了一條小道,在地圖上做好標記,這宋棯安不禁有些懷疑,路這麽少,他到底是怎麽走迷了路?


    為了確保這條小路可以出去,宋棯安沿著這條小路走了很長時間,直到他遇到了一個過路的樵夫。


    這個樵夫已經很老了,他駝著背,身上捆著比自己還要高的木柴,步履瞞珊,木柴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掉下來了。


    宋棯安見狀趕緊上去幫忙扶了扶,心中擔憂魏朝陽和周嘉,他看了看遠處的小路,沒有再走下去。


    不如問問這個樵夫吧,宋棯安心中想著便問出了口:“大爺,這條路通向哪?”


    那老大爺的耳朵似乎不是很好,宋棯安又重複了兩遍自己的問題。隻是又重複了兩邊,宋棯安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荒郊野嶺的,這個老大爺是從哪裏忽然冒出來的?


    他在四周視察過,根本沒有人住過的房屋,也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這個老大爺的出現有點湊巧了。


    宋棯安心中暗暗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似乎毫無所覺的問著自己的問題。但他的手可沒閑著,一隻手有意扶著老大爺的手臂,另一隻有意放在老大爺的手腕處,畢竟人的脈搏是不會騙人的。


    隻是這一摸,更讓宋棯安更是提高了警惕,這個“老大爺”的脈搏跳動強而有力,根本不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所能有的。


    宋棯安心中一動,悄無聲息地收迴自己的手,不好,魏朝陽和周嘉那邊恐怕也有危險!


    還沒有等他想好怎麽甩開這個老大爺迴去,這個老大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率先出手了。似乎是意識到宋棯安已經發現了他的異常,老大爺口中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響,宋棯安猜測他是在給他的同伴傳遞消息,忙出手阻止。


    這個人也不容小覷,宋棯安不過微微出神一下,一把軟劍就對著宋棯安的心口刺了過來。


    幸虧宋棯安早有防備,早在這個人出手的時候,他馬上反應過來躲避,這才沒有受傷。雖然手中沒有趁手的武器,但是宋棯安手中的暗器居多,一時讓殺手不能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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