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美與長憶是截然不同的。


    長憶許是帶有波斯血統,五官深邃,是異族風情的豔麗妖嬈;而春分則是傳統的大安風韻,嫵媚嬌柔。


    但二人對上趙沉玉,都是如出一轍的妥協,他們永遠狠不下心將皎潔如月的殿下拉下來。


    也隻能站著看著,時不時撩撥一下,如此時一般。


    趙沉玉抬頭,便對上春分垂下凝視著她的眼眸,黑燦的眼眸中滿是春水般的柔情,佳人長久的相伴便是冷石也捂熱了。


    趙沉玉伸手拉了拉肩膀上的衣裳,垂下眼瞼道:


    “夜深了,春分你先下去歇息。”


    到點了下班去吧。


    人走了是最優方案,既不用給加班費,也沒人打擾她搞新計劃。


    春分愣了一瞬,心中冒出——果然如此。


    眼見著人又低下頭去寫自己的計劃,春分沒有過多糾纏,退至一旁靜靜地守著殿下。


    隻盼著殿下偶爾看到他時,能憐惜著施舍點溫柔予他。


    少數民族優待政策實施後,拿了玉米良種的趙沉玉將自己當初做的方案一並給了趙歸安,借著第一茬玉米豐收,扈州上下賺了一筆,不似以往貧苦。


    打鐵要趁熱,既然拿了優待政策的好處,那思想理念也得統一。


    趙沉玉如今正在籌謀著年後的義務教育方案,預備年後啟動,屆時遞過投名狀的陸今安家族所處的州府,將是此次的先行示範點。


    為免反應激烈,趙沉玉將不涉及科舉的其他工農醫雜學作為先行學科。


    趙沉玉又是忙到了深夜,才在春分的催促聲中上了床榻歇息。


    第二日一早,趙沉玉便去了翰林院,看看翰林院的教材編撰進度。


    年後要用的學科教材已然編撰完畢,唯獨這正統科舉科目,是慎之又慎,而主持這項工作的正是公西然。


    公西硯當初得知此事,深夜去了母親的書房。


    母親見了他的第一麵,長歎一口氣,沉聲問道:“你可曾想過阿辭的感受?”


    公西硯羞愧難當,但對趙沉玉的渴望促使他迴道:“母親,此舉並非為了殿下。”


    才不是,就是為了殿下。


    他壓抑著內心的野獸,沉穩分析:“此次教材編撰,於硯而言是一個契機。硯自科舉後便蹉跎翰林院,尚且無法擔起公西氏大任,若是此次得以參與編撰……”


    口中冷靜從容地客觀分析著利與弊,心中卻是不停地翻滾著兩個字——殿下、殿下。


    一語言罷,公西硯做一長揖,書房內陷入久久的寂靜。


    公西然望著自己最為驕傲的長子,想起那日在禦書房中看到的新增的律法。


    產假、妻主宗族……


    公西氏族如今隻能靠硯兒了,迴不了頭了。


    罷了。


    在公西然的運作下,公西硯順利參與其中,但卻並沒有得到意想中的注視。


    趙沉玉每迴來了,除公事外再無其他言語,便是寒暄也避而不談,見得最多的永遠是趙沉玉冷漠的神情和離去的背影。


    他快瘋了啊。


    如今的他已然無法拿距離來為殿下的冷漠作借口了。


    編撰的教材已經進入了二輪審查,若是此次審查通過,那他日後與殿下便再無交集了。


    這個念頭如漫漫黑絲,日日纏繞著他的心髒,隨著日子推移越發收緊,而今已然勒得他喘不過氣。


    趙沉玉不知公西硯在想些什麽,隻是不願和公西硯扯上關係,因此在得知教材已經交入內閣進行審查後,便準備轉身離去。


    此時的公西硯再次見到趙沉玉離去的背影,心下生疼,當即控製不住地抬手拉著趙沉玉的袖子。


    狹窄的房室內,除了滿室的書籍和一旁的桌椅,斑駁的光影下,隻有趙沉玉和公西硯二人。


    為了避嫌,趙沉玉向來都是大敞房門,眼下卻是公西硯一抬手,擲出一隻毛筆,將那木門砰然合上,室內陡然變得昏暗許多。


    前次的官員下馬太多,翰林院的也調出了許多外任就職,本就清淨雅貴之所,現下更是安靜,僅聞趙沉玉和公西硯的唿吸聲。


    趙沉玉皺起眉頭迴過頭,就見到冷傲矜貴的公子此時眼圈微紅。


    “殿下,莫要如此看我。”公西硯心中崩壞到了極致。


    此前學了數十年的男德男戒,又讀了聖賢書,內心的道德感瘋狂呐喊著製止他的錯誤行為,猶豫之時,趙沉玉迴了頭。


    還是那般冷漠的眼神和微顰的眉頭。


    不要這樣看他啊殿下。


    不要這樣對他。


    公西硯顫抖著手想抹去趙沉玉的冷漠厭惡,卻被眼前的玉麵女君一偏頭躲過了。


    趙沉玉低頭看向袖子上骨節分明的白皙長指,心下有些煩躁。


    她接下來還要去和李兼濟與阿姐商討年後的道路修建。


    趙沉玉克製地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有禮溫聲道:“公西大人此舉不妥,我已有阿辭,還望大人自重。”


    阿辭阿辭又是阿辭。


    殿下一直如此疏離他,是因為阿辭嗎?


    公西硯凝視著趙沉玉的發頂,輕聲喚道:


    “殿下。”


    眼前的人無甚反應,甚至還試圖扯迴自己的袖子。


    公西硯笑了。白皙俊雅的麵上綻開溫潤的笑,帶著書卷氣,翩翩如玉,隻那眼中與笑意截然不同,黑沉到極致,蒙著水汽,凝成了一顆顆晶瑩淚珠。


    趙沉玉沒聽到公西硯接著往下說,正想不管不顧地直接離去之時,頭上一沉,便被攬入一個淡淡墨香的懷抱之中。


    “殿下。”溫頓低啞的嗓音從頭上傳來。


    公西硯閉著眼眸用側臉摩挲著趙沉玉的頭頂:“硯不會讓阿辭知曉的,殿下可否憐惜一二。”


    說著,趙沉玉垂於身側的手被一隻大掌攥著,向後貼到了公西硯的心口上,掌心處立刻感受到皮肉之中激烈震蕩的愛意。


    “硯快瘋了啊……殿下。”與話語一道傳來的,還有滴落在發頂上的濕潤觸感。


    “殿下,求您憐惜,硯不求名分,必定守口如瓶,不讓阿辭知曉。便是東窗事發,也是硯不知廉恥地勾引殿下。”


    “殿下,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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