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守門的小廝見了府門前停下一輛馬車,連忙從側邊小門出來,正要出聲驅趕時,見了馬車上下來的明豔青衣男子,立刻瞪大了眼睛,迴頭吩咐道:


    “快進去稟告公子,五皇女駕到。”


    看人迅速向裏走去,小廝轉迴頭迎了上來,討好道:“春分哥哥……”


    春分抬手止住他的話語,神色冷凝,看也不看他一眼,對著馬車便是一禮,高聲道:“殿下,公西府已到。”


    馬車內外的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氣氛久久的寂靜。


    府門處的小廝緊急奔向公西硯的書房,才到院子外,就被人攔下,他慌慌張張地低頭行禮,將話傳到。


    院子外的侍從眼睛瞪大一瞬,再次確認一番後,急匆匆就進了院子裏。


    小廝仍然在外規規矩矩地等著,滿頭大汗也不敢伸手擦一下。


    公子最是重規矩了,望剛才的侍從莫要將他的失禮稟告給公子。


    沒等多久,小廝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望去,打頭的是兩名提著昏黃燈籠的侍從,隨後是膚色冷白清冷的大公子。


    見了公西硯的瞬間,小廝眼中的驚豔立刻浮現。


    公西硯穿著素色長衫,腰間係了青色穗帶,從側邊長長地垂下,眉眼清洌深邃,雋雅書卷氣,矜貴若鬆竹。


    縱使守門小廝與公西硯同為男子,他也不得不感歎一句,公子的長相氣度真真是京城中的一絕。


    公西硯行至院外,疏冷的眼略過小廝周身,潤雅的聲音緩緩問道:“可曾到稟報母親?”


    小廝眼神一滯,慌張道:“未、未曾,小的這、這就……”


    “不必。”


    泠泠似泉水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母親才歇下,不必驚擾母親擾了清夢。”


    他自去為母親分憂即可。


    語罷,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淡淡的雪梅香挾著淺黑的影子掠過,小廝壯著膽子抬起頭,就見到大公子已經走出甚遠了。


    那背影……瞧著有些迫不及待。


    馬車內,公西辭和趙沉玉的姿勢依然曖昧地貼在一起。


    公西辭聽了趙沉玉的話,垂首沉默許久,才緩緩扯著嘴角笑道:“殿下,你這是在將公西氏族的顏麵踩在腳下啊。”


    他抬起頭,精致秀麗的五官在馬車中也熠熠生輝,麵無表情的模樣,活像現代的漂亮的詭異娃娃。


    看了公西辭這番表現,趙沉玉讚許地點點頭。


    不愧是公西氏,便是一個驕縱公子,這氣度也相當不凡。


    若是如那個匈奴小公子般胡鬧,趙沉玉會是很頭疼。


    “踩了顏麵的並非是我,而是你。”趙沉玉不慌不忙地將他的手扯下,麵上仍然溫柔道:“我此番深夜親自送你到府上,並未對外聲張,已是給足了麵子。”


    “殿下是為了誰?”


    公西辭也笑了,笑得極是張揚,“為了李遠寧那個沒用的?”


    “還是為了那個晏星奔?”


    說著,公西辭的手悄悄摸上趙沉玉的大腿:“殿下喜歡他們哪裏?阿辭也可以去做。”


    “不必。”趙沉玉一把按住他的手,抓著手背將他的手抬開。


    “下馬車,不要鬧得人盡皆知。”


    公西辭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像小狗般濕漉漉的眼睛委屈地望著趙沉玉,粉唇幾番張合,終究是氣得緊緊抿上,手掌緊握成拳。


    許久,一道飽含怒氣和隱隱委屈的聲音響起:“嗬,殿下可真是狠心啊。”


    話音落,公西辭怒氣衝衝地推開車門,用力跳下馬車。


    馬車外的守門小廝見馬車門推開,正要陪笑著準備跪下行禮時,猛然瞥見熟悉的精美張揚的眉眼,瞬時呆怔在原地。


    小、小公子?


    他看了看一旁的春分,又看了看磨蹭許久才出現的公西辭,瞬間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怒氣衝衝的……不會……


    公西辭跳下馬車後,春分朝他俯身行了一禮,準備上馬車時,耳邊傳來清亮的少年音。


    公西辭極其惡劣地說道:“我允你起身了嗎?”


    春分的動作一下便頓住了。


    公西辭的視線掃過春分豔麗嫵媚的麵容,向下瞧見他被腰帶勒出的盈盈細腰,冷笑一聲:“這就是你的規矩?”


    被趙沉玉送迴來,他怨氣極大,又見了春分妖妖嬈嬈地要上馬車,一想到他與殿下向來親密,更是讓他恨不得弄死這看不清自己的狐媚子。


    春分深唿吸一口氣,再次俯身行禮:“拜見側夫。”


    公西辭不答,隻看著他保持著半蹲身的姿勢。


    初冬的淩厲冷風唿嘯而過,將春分背後的長發吹得飛揚,傳到鼻尖的桂花香刺得公西辭心煩意躁。


    他不冷不熱道:“你這狗奴才不知我聞不得桂花嗎?”


    春分的手瞬間捏緊了袖口,麵上仍然恭恭敬敬道:“不知。”


    公西辭正要訓斥時,馬車裏傳出柔軟的女聲:“春分,上馬車。”


    在場的人聽聞此話,俱是一愣,旁邊的小廝更是偷偷低下頭,將自己的身子藏到陰影處。


    春分嘴角輕揚,禮數周全地行了禮,毫不猶豫地要上馬車。


    公西辭忍無可忍,奪了車夫的馬鞭。


    車夫立刻驚唿一聲,大喊:“不可——”


    馬車內,趙沉玉也急慌地抬手,將車窗推開了。


    公西辭渾然不聽,徑直要朝春分甩去。


    看著那鞭朝他麵上劈來的鞭子,春分呆怔一瞬,立刻反應過來,腳下一動,轉身繞開。


    公西辭正不管不顧地要追上時,府門處傳來斥責聲:“阿辭,住手!”


    公西辭轉頭望過去,就見到府門處長身玉立的公西硯。


    公西硯輕飄飄地瞧了狼狽的春分一眼,又收迴視線看向提著馬鞭的公西辭,眉頭輕皺,提步緩緩走了過來。


    走到馬車前,他對著車窗前玉白清雅的趙沉玉,若無其事地俯身行禮道:“硯拜見五殿下。”


    他的姿勢極其風雅而賞心悅目,聲音清冽溫潤。


    但可惜,他心中的那人硬是沒理會他,隻是看向春分,重複了一遍:“春分,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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