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許久的公子們來到路兩旁,便見到一隊凜然森寒的親衛簇擁著中間的華貴的馬車。


    馬車的最前麵是兩名騎馬開道的親衛,而後是步行的親衛。


    在馬車的周圍約莫有十六名騎馬的親衛環繞守護著馬車。


    隊伍後麵便是腰挎大刀的親衛和兩名騎馬斷後的親衛。


    李流照則一直騎馬緊緊地跟隨在馬車旁。


    騎著白馬的冷麵俊美女君,在往常也是相當受京城公子們的追捧,但在此時,無一人的視線落在李流照的身上。


    那如狼似的的豺狼,悉數將炙熱的眼神投向中間的馬車上。


    輕薄的車紗擋住了外頭略微炎熱的暑氣,可擋不住趙沉玉美若天仙的麵容。


    透過朦朧的車紗,可以看到那皎皎如月的玉麵側臉,一雙燦若星輝的眼眸正好奇地打量著大街上的一切。


    街上方才與晏星奔二人交談的小攤主,看到趙沉玉,頓時看呆了,口中猶然喃喃道:“乖乖,這長得真是……”


    街上一片寂靜。


    無論是平時多麽活潑好動、或冷靜自持的公子們,此時俱一動不動地癡癡地望著趙沉玉。


    三月多了啊。


    終於再見到您了,五殿下……


    茶館裏的許明揚和晏星奔見周圍人這瘋魔的狂熱表現,感受著此時既沸騰又寂靜的氣氛,覺著有些毛骨悚然。


    他扯了扯晏星奔的衣袖,小聲嘀咕:“這場景,有些嚇人啊,這五殿下莫不是有些邪性……”


    話沒說完,許明揚便感覺到自己身上紮滿密密麻麻的眼刀。


    他一下僵硬住了,瘋狂地對晏星奔眨眼示意。


    晏星奔極其上道地一把捂住他的嘴,滿含歉意道:“抱歉諸位,我這兄弟有些癡呆,常常口不擇言,我為他向五殿下致歉。”


    “為表歉意,我二人會使人去寺裏,以殿下之名捐贈香火,祈求殿下長久安康。”


    如此,那尖銳的視線才移走。


    感受到身上充滿惡意的眼神散去後,許明揚立刻拉著晏星奔就從後門跑。


    前門堵死了,根本出不去。


    但從後門出去,各個巷子口也堆滿了人。


    無奈之下,二人騰空躍起,隻能走“空路”。


    他們一邊腳尖輕點屋頂,使著輕功離去;一邊交談著。


    “星奔,你說這五殿下到底什麽模樣啊?”


    “這還能好看過沈博雅不成?”


    “那麽好奇,我們就去看看唄。”


    “這……還是改日吧,人太多了,擠著沒意思。”


    “你莫不是怕了吧?”


    “我、我怎麽可能怕?!”


    二人說著,停在京城北區的巷子裏了。


    比起皇城門口的萬無空巷,這裏可是貓狗兩三隻。


    即便是平頭百姓,也按耐不住好奇心,跑去湊熱鬧了。


    晏星奔一把拽住氣唿唿的想迴去證明自己的許明揚,揪著他就走了:“行啦行啦,我們下迴再看吧。”


    “你不是要看我的新話本嗎?走吧。”


    少了晏星奔和許明揚的皇城門口仍舊人山人海。


    畢竟是三個月前宴席後,五殿下第二次露麵。


    這三個多月的日子裏,京城的公子哥們過得叫一個度日如年,可趙沉玉她渾然沒有這種感覺。


    這種不用上朝、沒有功課、沒有“家長”趙歸安時不時的探望關心的日子太舒服了。


    就像她高考完的那三個月一樣。


    日日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日日都可以癱在床上看話本,逗端午,無人管束。


    怎麽愉快的時光就那麽快就走了呢?


    趙沉玉感到有些難過。


    這府邸建太快了,搬出來以後要當值,又要過上社畜生活,太痛苦了!


    難過的趙沉玉留戀不舍,決定待會看看能不能挑多幾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拖延一些時間。


    想到法子打定主意後的趙沉玉心情也好了許多,不由地側目望向馬車外的大街。


    這一看,就瞪大了眼睛。


    怎麽、怎麽那麽多青色?


    想起上一迴宴席上,大片大片的蒼藍色,此時變成大片的青色。


    莫不是那喜歡蒼藍色的人,改喜歡青色了?


    還是青色是京城現在時興的顏色?


    趙沉玉很是不解。


    將視線從衣裳的顏色挪開,轉向那些公子們的麵上,趙沉玉隻看一眼,就被嚇了一跳。


    這、這兇猛的眼神。


    大街上無論誰,全部都用一種憤恨怨懟的眼神望著她。


    無論將視線投注到那邊,無論是何等容貌打扮的公子們,都是如此恨不得欲快除之的眼神。


    慌神無主的趙沉玉,忙不迭地收迴視線,將身子靠後,貼緊車壁,竭力讓自己藏到車窗看不到的地方。


    幸好李流照堅持帶上親衛。


    幸好她是一個軟弱隨意的性子,沒有硬生生駁迴。


    但此時此刻,趙沉玉還是感到一陣恐慌和懼怕。


    人實在是太多了……


    都是那樣的眼神……


    春分注意到趙沉玉此時情緒的不對勁,擔憂地問道:“殿下,您怎麽了?”


    車外的李流照也聽到裏麵的聲響,驅馬貼近馬車低聲詢問:“殿下,有何吩咐?”


    趙沉玉強忍著恐慌,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此時此刻非常想下令掉頭迴去,不看了,想躲迴雲月殿裏。


    可她不能這麽做。


    她若是一個人出來,還可以掉頭就走,可現在前前後後五十餘人,如此興師動眾,卻是走到皇城門口就迴去,未免太兒戲了。


    且她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在皇城裏不出來,遲早要麵對的。


    大街上的公子們,注意到趙沉玉向外看來的視線,那視線久久在人們的衣裳上徘徊。


    這讓一眾公子們暗自稱讚自己今日著對了衣裳。


    隻要殿下能看一眼,就是讓他們花紅柳綠穿一身,也無所畏懼。


    公子們注視著趙沉玉那好奇的生動的眼神,心中軟軟的,眼中溢滿了溫柔與癡迷。


    這樣的五殿下,真想衝上前,去到馬車裏,抱抱她親親她。


    但意外發生了。


    不知殿下看到了什麽,竟是被驚了一瞬。


    透過那白紗,二樓的李遠寧可以看到趙沉玉明顯的驚慌躲避的動作。


    除了他,其他武臣勳貴家習武的公子們,也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一景象。


    他們立時站起身,神情凜然嚴肅,警惕地在周圍的人群中不停地巡視著。


    李流照驅馬到馬車旁後,整個親衛隊的速度都降下來了。


    所有的公子們都意識到了問題,憂心忡忡地望著那輛馬車。


    車窗隻隱隱可見少女秀挺的鼻梁,但仍然惹得眾人的視線流連忘返。


    “殿下這是怎麽了?”


    有公子擔心地望著,低聲詢問身旁的人,恨不得自己能親入馬車去慰藉殿下。


    “似乎是……被誰嚇到了。”


    旁人猶豫著,說出了這句話。


    嚇到殿下的人……是誰?


    若是被他知道,必定要將他壓著請罪。


    所有的公子們冷著臉,腦海中一陣陣血腥念頭不斷翻滾。


    馬車裏,趙沉玉已經穩定好了情緒,勉強對李流照和春分笑道:“無礙,我隻是覺著有些顛簸,顛得有些暈,想靠著歇一會。”


    春分伸手,柔軟的肌膚便貼上趙沉玉的額頭,摸著沒有發燙,便稍微放心,安慰道:“殿下若是實在難受,不若先下車歇息一下?”


    趙沉玉搖搖頭:“不必了。”


    李流照見狀,便轉頭向身側的人吩咐道:“殿下有些惡乏,去買一碗解膩精神的湯藥來,莫要苦的惡心人的。”


    親衛領命,驅馬出了隊伍。


    一旁一直默默跟隨著隊伍一道前進的人群,給這親衛分開了一條隊。


    就見這親衛驅馬到了路邊,便下了馬,進了一家醫館。


    公子們見他進了醫館,心立刻懸浮起來,皺緊眉頭。


    溫予懷念及家中住著一位北方來的神醫的,立刻吩咐下人將醫者請到街上。


    親衛進去不一會,空手出來,轉而去了茶館裏。


    茶館裏的人就見那親衛到櫃前,買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便出了茶館上馬迴了隊伍。


    李流照接過酸梅湯,輕嗅一二,便恭敬遞了進去。


    見此情形,公子們才明了是怎麽迴事。


    看來殿下是因馬車而惡乏了。


    即便是惡乏這小事,但公子們仍然擔憂得緊。


    柳墨想起自己曾與人專門習過的按摩手法,便使了下人靠過去。


    但結果沒有意外地被拒絕了。


    柳墨也並不灰心,他現下便打算好,今夜歸家後便苦練手法,力求在下迴,能坐到殿下身邊為殿下按摩,寬慰殿下。


    滿城的公子們都來了,女君自然也沒錯過。


    往日裏,關寒煙這群女君,無論到哪,都是人群中矚目的焦點。


    但此時近在咫尺的公子們,卻對同處一座酒樓的女君們視若無睹,隻擔憂癡迷地望著那輛馬車。


    英俊女君唐昭翡也望著馬車,和關寒煙咕噥著:“五殿下的身子骨也太弱啦吧,這才坐多久馬車啊?”


    現場即刻有女君不滿出言懟道:“惡乏乃常事,有些人就是坐不得馬車,一坐便難受,怎可如此言道五殿下?”


    唐昭翡立刻反應過來,懊悔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殿下身子骨有些弱,尋思著若是可以,帶殿下多鍛煉一下。”


    “省得殿下到了床榻上,也被壓著翻不了身。”


    “唐昭翡,你怎什麽渾話都說?”


    關寒煙也圓場道:“阿翡這人你們知道,說話向來不經腦,上一迴她還笑話我呢。”


    “這樣吧,就罰阿翡下迴不準和五殿下說話。”


    唐昭翡聞言,立即不滿地說道:“不行!怎麽可以不準我與殿下說話,我寧可向殿下負荊請罪!”


    其他的女君卻是滿臉讚許。


    “好極啦!看這家夥下迴敢不敢亂說話。”


    “哈哈哈,好主意,那我下迴可要第一個與殿下搭話。”


    “咦,年清嫣那家夥呢?”


    “剛剛她就跑下去啦,她家世代學醫,她說什麽也要下去瞧一瞧。”


    樓上的女君們還在討論著怎麽能與趙沉玉結交,馬車上的趙沉玉喝了酸爽可口的酸梅湯,感覺好了許多。


    才喝完酸梅湯,便聽著有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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