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羅戴著麵巾走上祭壇,大祭司上前要為他行潔淨的禮,他卻伸手阻止了。他看了看壇前擺滿了宰殺好的祭牲,不屑一顧的擺了擺手,說:“將這些玩意送分給百姓吧。”


    大祭司疑惑了,問:“祭牲還沒有獻祭,也沒有燒。”


    掃羅陰沉的說:“這些東西不配做耶和華的祭物。”大祭司還想問,掃羅卻低下頭,臉幾乎貼在大祭司的臉上。掃羅用赤紅的眼睛狠狠的盯著大祭司,說:“我的話你沒聽見嗎?”掃羅口中吐出蛇一樣的蕊子,掀開了麵巾,露出恐怖的獠牙來。大祭司手腳冰冷直打哆嗦,轉身用顫抖的聲音吩咐祭司將祭牲砍了,胡亂的拋給圍觀的百姓。眾百姓不名所以,見有肉拋來,隻管伸手接住,得到的歡喜,沒得到的不免抱怨。


    掃羅吩咐說:“將那十個童子帶到祭壇來。”


    大祭司不敢多問,他們就牽著侍立的童子,站在祭壇上。其中一個童子顯出疑惑來,就問帶他們上祭壇的祭司:“我們為什麽要站在祭壇上呢?”那祭司也不迴答,隻管將他們排列在祭壇上。


    掃羅看著麵前十個俊美的童子,滿意的笑了,他迎麵向天,高舉雙手喊道:“我的主啊,你要的祭物到了。”掃羅濕身頓時暴發出一陣地獄般的狂笑,又如群鬼在嘈雜爭吵。掃羅周身有黑煙湧出旋轉,祭壇四圍頓時刮起了烈風,圍觀的百姓甚至站立不住。一個巨大的黑色旋風包裹著掃羅,在眾人麵前肆虐張揚,旋風的頂端隱隱有暗紅的火。


    “快跑!”剛才提問的那童子從祭壇上跳了下來,卻被風帶飛了起來,他圍著掃羅越飛越高,最後竟被吸進了旋風裏。眾人驚駭大唿,立刻分散逃命。大祭司卻嚇得手足酥軟癱在地上,看著那黑色旋風隻向祭壇一掃,將童子們全部吸了進去。黑色的旋風瘋狂的搖擺起來,裏麵不斷傳來童子的尖叫聲,隨著急速的旋轉又漸漸平息。旋風漸小,一具具枯幹的屍體掉落下來,屍體身形瘦小,如沙漠裏的幹屍,正是那十個童子。旋風最後又化作縷縷黑煙進了掃羅的身體,一切都恢複了平靜,祭壇上隻有掃羅和癱軟的大祭司。掃羅扯下臉上的麵巾,竟顯出青春少年的麵龐,紅潤光澤。


    押尼珥策馬而來,看到眼前的情形暗自心驚,不敢說話。


    掃羅開口說:“我是你的王掃羅。”


    押尼珥說:“亞得列派人來求救,菲利士人準備從亞弗進入以色列,他正在耶斯列的泉旁阻擋菲利士人。”


    “召集眾軍出發,”掃羅說:“我要去救我的好女婿。”


    以革倫,非利士人的首領各率軍隊,或百或千,挨次前進。亞弗王已屈服於強大的菲利士大軍,他們正向耶斯列集結,準備大舉入侵以色列。大衛和跟隨他的人同著亞吉跟在後邊。大衛默不作聲,麵無表情的隻顧行走,內心卻如萬馬奔騰踐踏。以革倫,他親手奪取的城市,並苦心經營多年,如今卻被菲利士大軍攻破了。自己親眼看見菲利士人爬上城牆,撞破城門,戰象踩踏著以色列戰士和百姓,自己卻無能為力。因為他們來得晚了,迦特城是菲利士地物資最充沛的,菲利士的首領讓亞吉押送保障物資,所以他們走的很慢。


    進了以革倫,大衛和跟隨他的人引起了菲利士戰士的注意,他們都認得大衛,讓他們吃盡了苦頭的魔鬼大衛。菲利士的首領聽說後,就將亞吉叫了過去,問:“這些希伯來人在這裏作什麽呢?”


    亞吉驕傲的說:“我收服了以色列王掃羅的臣子大衛,他在我這裏有些年日了。自從他投降我直到今日,我未曾見他有過錯,並且供應大軍的物資,也多是大衛籌集的。”


    非利士人的首領向亞吉發怒,對他說:“你要叫這人迴你所安置他的地方,不可叫他同我們出戰,恐怕他在陣上反為我們的敵人。他用什麽與他主人複和呢。豈不是用我們這些人的首級嗎?從前以色列的婦女跳舞唱和說,掃羅殺死千千,大衛殺死萬萬,所說的不是這個大衛嗎?”


    亞吉還想爭辯,他們卻是不許,眾首領一起發喊道:“你若不照首領的意思行,願米勒公大大的降罰與你。”


    亞吉隻得迴到自己的營,讓人把大衛叫來,對他說:“我指著永生的耶和華起誓,你是正直人。你隨我在軍中出入,我看你甚好。自從你投奔我到如今,我未曾見你有什麽過失。隻是眾首領不喜悅你。現在你可以平平安安地迴去,免得非利士人的首領不歡喜你。”


    大衛正在籌算如何幫助以色列人,聽到這話心裏不免一涼,對亞吉說:“我作了什麽呢?自從仆人到你麵前,直到今日,你查出我有什麽過錯,使我不去攻擊主我王的仇敵呢?”


    亞吉說:“我英勇的仆人大衛,你的本領在全地是無人能敵的,我怎麽會不想你出戰呢?隻是你剛到菲利士地時間不長,眾首領中也隻有我信任你。菲利士眾首領中,有誰沒有敗在你的手下呢?你要迴到洗革拉,還要多方的攻擊以色列人,大大的擄掠他們。年日長久,菲利士人見你如此,必定相信你了。”


    大衛卻向亞吉屈身,說:“那掃羅不僅是王的仇敵,也是大衛的仇敵。大衛曾經為掃羅爭戰,他卻要殺我,還把我的妻子米甲給了別人。如今正是報仇的日子,請我王為大衛在眾首領麵前求情,給大衛斬殺掃羅的機會。”


    亞吉走到大衛身邊,拍拍他的肩安慰說:“我知道你在我眼前是好人,如同神的使者一般。隻是非利士人的首領說,這人不可同我們出戰。”


    大衛還想再爭取,亞吉卻擺了擺手,說:“你和跟隨你的人,就是你本主的仆人,要明日早晨起來,等到天亮迴去吧。”


    大衛不好再說什麽,本想讓撒拉比混在軍營裏偵探情況,摩薩德卻告訴他有亞吉的探子在營裏,大衛就不再遲疑,和跟隨他的人早晨起來,準備出城。


    “你看那天!”大衛聽到有人驚叫,就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大片黑暗從菲利士地向以革倫緩緩壓來,黑暗的上空並沒有烏雲,仿佛是從地上透出的陰暗將陽光擠了出去。黑暗中有青幽的光時隱時現,如同一大片墳瑩懸在空中。


    大衛心裏恐慌,因為那正是他們要出城的方向。“亞比亞他。”大衛叫道,亞比亞他趕緊拿著以弗得來到大衛麵前,大衛伸手接過,麵向陽光跪下,還未開口,卻見自己的手臂晶瑩湛藍,發出明亮的光來。藍光透過以弗得直射天空,天空中也出現一道同樣但更大的藍光,兩道藍光匯聚在一處,猛的化作一道藍色的閃電,向那黑暗霹靂而去,黑暗中頓時發出鬼怪的魅叫。藍色閃電過去很久,黑暗中的嘈雜聲才逐漸停了下來。


    大衛站起來,堅定的說:“出城,去會會那魔頭。”


    大衛沒有上馬,卻騎上驢子比龍。於是矮小的驢子駝著大衛,緊隨其後的是騎著高頭大馬的約押和威武的馬軍,約押低聲對大衛說:“我主,你確定要騎驢子嗎?”


    大衛不說話,隻將杖拿在手上,揮手示意:“出發!”城裏的人大多被那將要臨近的黑暗所吸引,驚恐的駐足觀看,有人立起了米勒公的像不停的獻祭跪拜。也有人對大衛投來疑惑的譏笑。大衛並不理會,隻管領著跟隨他的人出了以革倫的城門,迎著那黑暗走去。


    黑暗如一堵牆迎麵徐徐而來,大衛目光如炬,騎著比龍一步步邁向黑暗。越是臨近,寒涼之氣越重,漸漸感到透骨顫抖。約押等人驚懼,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竟與大衛拉開了些許距離,在車上的耶西唿喊道:“那兩道藍不是耶和華為大衛所作的見證嗎?你們當相信!”


    眾人警覺,趕緊趲馬跟上大衛。大衛心潮起伏,暗想:“是掃羅嗎?若是他,我應該為他彈琴嗎?”想著,摸了摸掛在身後的琴。比龍“昂”的叫了一聲,踏進了黑暗。


    大衛舉杖向前,整個手臂晶瑩湛藍,藍色的圓弧如一把巨大的傘由杖展開,把跟隨大衛的眾人都包裹在其中,天空中一束晶瑩湛藍的光照在藍弧上,更顯得緊固厚實。


    驢子比龍“嗷---”的一聲如平地雷起,身軀迅速膨脹,長出黑色的鱗甲來,不一刻就化成了一頭巨大的黑龍,頭上長出鋒利的兩隻巨角,眼如赤紅大燈籠,獠牙利爪。它猛一伸脖,隨著一聲吼叫,兩股巨大的火焰從鼻孔噴射而出。大衛穩穩的騎坐在龍上,淡定自如。跟隨他的眾人卻笑不出來,因為藍色的保護弧外,有許多幽靈般的幹屍鬼魅,貼著藍弧嘶咬砍鑿,麵目猙獰,唿聲淒慘。它們彼此擠作一堆,不時因碰撞發怒,竟自相撕咬起來。


    有一人全身黑袍罩得嚴嚴實實,坐下一匹惡龍,身披鐵甲,兩隻利角如白骨,空陷的眼框中是兩團綠瑩瑩的鬼火。惡龍的兩傍,一邊是白骨幽靈的鬼仆,一邊是黑袍赤目的魔仆,都排列整齊的垂首跟隨在龍後。


    兩邊的隊伍就這樣迎麵撞上,彼此都不相讓。大衛仔細觀看,確定那人並不是掃羅,就揚聲說道:“你是哪裏的狂魔,竟要擾亂永生神耶和華所賜之地嗎?”


    那魔盯著大衛,猛的一拍坐下的惡龍,那龍尖嘯一聲一股綠火噴出直奔大衛,那魔張口一吐,一道慘綠的霹靂閃向大衛。大衛的杖頭陡然一亮,一道潔白犀利的電光發出,打落了慘綠的霹靂。大衛坐下的比龍也怒吼一聲噴出兩道赤紅的火焰,頓時吞沒了綠色的火焰。那道犀利的電光卻並不迴到大衛的杖上,竟淩空而起,光影暴漲,竟化作一把巨大的雙刃寶劍閃電般劈下。那魔怪叫一聲,騰空而起向後躲閃,他身下的惡龍卻被寶劍一揮兩段,身首分離,轟然倒地。


    寶劍淩空盤旋,那魔驚懼的直向後退。眾鬼魔也怪叫著躲避那劍,因為凡被那劍所發出的光照著的,立刻都化成了灰燼。寶劍卻沒再攻擊,而是化作一束光又迴到大衛的杖上。


    那魔定了定神,確認那劍沒再出來,就上前向大衛行禮,說:“耶和華神的仆人大衛,我所做的事與你是有益的。這事也是出於神,你不可阻擋。”


    大衛心裏祈禱:“神啊,若是可以,讓仆人斬殺這魔頭。”可是手裏的杖和比龍卻沒有任何反應,大衛就問:“你是誰?要去做什麽呢?”


    那魔迴答說:“我是這裏的魔君,要去招迴我那逃跑的魔仆。”


    大衛問:“你要去幫助菲利士人嗎?”


    “菲利士人,哈哈哈-----”那魔君一陣輕蔑的狂笑,迴答說:“菲利士人算什麽呢?我指著永生的耶和華起誓,我和跟隨我的眾鬼魔必不攻擊以色列人。也不附在菲利士人身上,使他們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大衛聽了略有平安,就說:“你即不攻打永生神的百姓,我也不與你爭戰,你讓開一條路,讓我過去吧。”


    那魔君就轉身,發出詭異的叫聲,他雙手平攤,兩道綠光由掌中而出,那被斬殺的惡龍的頭被托起,與它身體合在一處。那龍渾身一抖,驚叫一聲,竟複活站了起來。龍和眾鬼魔都閃向兩邊,魔君也閃向一邊,低頭垂首做了個請行的姿勢,大衛就帶著眾人,從眾鬼魔的中間穿行而過。


    第三日,大衛和跟隨他的人進入了洗革拉。四處靜寂無聲,牧場的青草也隨風悠閑的搖擺著。平常裏成群的牛羊,牧人嘹亮的歌聲都不見了,空氣裏不再是濃鬱的奶香,卻平麵著一股焦糊味,偶爾見到幾個牧人的帳篷,殘破又空無一人。眾人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覺,大衛急忙命摩薩德和撒拉比前去打探,他們果然帶來了不好的消息。摩薩德拿著一個亞瑪力人的頭巾丟在大衛麵前,說:“該死的亞瑪力人已經侵奪南地,攻破洗革拉,用火焚燒。城裏一個人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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