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壽怡宮,便見著嫻貴妃淩亂著衣袍,額頭上血跡斑斑,哭喊著被宮人從殿內拖了出來。皇上怒斥的聲音從殿內傳出。


    “給朕滾!”


    梅妃看了看身旁皺著眉的兒子,穩下心神走進殿內。


    “臣妾參見皇上太後,見過皇後,見過辰王!”


    “兒臣參見皇祖母,參見父皇!”


    皇上皺著眉頭,冷眼看著二人,“你們怎麽來了?”


    “還請父皇息怒,大哥如今受傷未醒,貴妃娘娘也是擔心大哥身體才會頂撞父皇!”


    “朕做何事還輪不到你們指點!若是為那豎子求情,就滾出去!”


    梅妃見狀跪倒在地俯下身,“皇上,逸兒隻是心疼自家大哥,萬萬不敢違背皇上聖意!”


    皇上看著跪著的顧淩逸,質問道:“不敢違背聖意?”


    顧淩逸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堅毅的說道:“兒臣唯皇命是從!”


    “好!”


    “既如此,朕命你為吳老將軍扶靈,你可願意?”


    “兒臣遵旨!”


    此話一出,皇上和太後一驚,定睛看向顧淩逸。


    眾人皆知三皇子顧淩逸生性頑劣,一向不務正業,卻沒想到居然願為臣子送葬。


    皇上看三皇子的眼神也比方才柔和了許多,可掃到一旁的梅妃,又黑了臉。


    “梅妃,你可願意?”


    梅妃抬頭看著皇上,眼神中露出些許不舍:“迴皇上,妾身隻是一介女子,三皇子雖是妾身骨肉但也是陛下血脈,自是應該為皇上分憂,且吳老將軍一家是忠臣,逸兒為其扶靈是柯登榮耀,臣妾不會阻攔!”


    太後欣慰的點點頭,微笑著說:“起來吧,逸兒也是長大了。既如此就讓逸兒去,皇帝你身上還有傷就不要操勞了。”


    “既然母後也覺得可以,如此甚好,其餘就讓禮部安排吧。”


    辰王卻站了出來,打斷了剛緩和了一點的氣氛。


    “皇兄,臣弟有一事所求。”


    皇上太後齊齊看向辰王,連著一旁的皇後也看了過來。


    “皇兄,三畫個奶子扶靈臣弟無異議,但懇請準許臣弟為吳家二郎扶棺!”


    說著辰王撩起衣袍跪下,義正言辭的說:“二郎本是可以活著,卻在迴京路上再一次為救臣弟才丟掉性命,臣弟理應為其發喪!”


    “這...”皇上猶豫不決,太後也麵露不快。


    皇後見狀起身行禮後說:“皇叔身份貴重,如今已有三皇子扶靈,皇叔還是在宮中養傷的好。”


    “皇兄!三皇子是為著皇家,我是為了私情,更何況這樣也算是安撫人心,讓吳家軍安心,吳家不寒心,以至於公主醒後見如此安排也不會太過於傷心。”


    思量再三,皇上開口道:“罷了,你本也與吳家二郎相熟,就依你吧,但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謝皇兄!”


    辰王說著,眼神瞟向身後的緊攥雙手的隨從,淡淡帶點了點頭。


    “好了,都散了吧,皇上想來也是疲憊的緊,迴去歇著吧。”太後坐在軟榻上,揉了揉太陽穴。


    鬧了一整天,終於將事情敲妥,大殿上的人早已疲倦。皇上剛起身,皇後卻俯下身開口說話。


    “太後,既然事情已定,就讓臣妾將蘊安帶去鳳儀宮照顧吧。”


    剛平靜下來的氣氛,瞬間有緊張起來。


    太後煩躁的擺擺手,“就不勞煩皇後了,等下讓人送蘊安迴雨輝閣就好。”


    “母後,如今蘊安這樣全因我失察,這雨輝閣成兒還沒醒,蘊安迴去怕是手忙腳亂,就先去臣妾的鳳儀宮,等好些能接受了再迴也不遲。”


    梅妃看著顧淩逸給自己使眼色,便也開口道:“是啊,太後娘娘。這公主送迴雨輝閣,若是醒了萬一想不開,出了事豈不是更不好給吳老將軍交代,皇後娘娘心慈,定能照顧好公主。”


    “皇上的意思?”


    見太後問自己,皇上想了想道:“就先去鳳儀宮吧,等成兒醒了再做打算。”


    聽皇上同意,皇後忙謝恩,深怕太後反對。


    見狀太後不再多說,低下頭,擺擺手讓眾人退下。


    皇後帶著人去了西暖房,看著床上皺著眉昏睡的花蘊安心痛的撫上額頭,為其擦著眼淚,久久不說話。


    ......


    皇上要以國葬下葬吳老將軍和吳家兩個少將軍的消息早已傳遍京城。


    吳家也於昨日接到喪報,整個府上如今已被白色覆蓋。


    本該花紅柳綠,一片生機,可如今引入眼簾的全是白色。


    海氏身穿孝服,淚眼婆娑的站在書房一遍遍看著吳家大郎給自己寫的家書。


    明明上次還說打了勝仗,皇上要嘉賞吳家,還說不日便要禦駕迴京的,可如今迴來的卻是棺木。


    海氏抱著書信,哭坐在地上。


    屋外張媽媽啞了嗓子,擦幹眼淚,衝屋裏喚道:“大夫人,宮裏傳話來了。”


    見海氏半晌沒有聲音,張媽媽推門進入,跪在海氏一邊,好不容易忍住得眼淚又奪眶而出。自從那日喪報傳來,整個家裏的人都哭成了淚人,大夫人也是哭了暈,暈了醒,醒了繼續哭直到辰王帶著小廝前來送喪,大夫人才強撐著張羅事情。


    海氏反應過來,看見張媽媽,張口問道:“怎麽了張媽媽?”


    張媽媽抬手擦掉臉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說:“宮裏來傳話了,宮人就在外邊。”


    “那宮的?”


    “皇上身邊的貼身宮人。”


    海氏起了身,朝前院走去。


    正準備跪下接旨,宮人卻搶先扶住海氏,“夫人且慢,皇上口諭特允吳氏族人站著聽諭。”


    “謝皇上。”


    “皇上口諭,大皇子抱恙,命三皇子攜海氏之子為吳氏父子扶靈,按國葬之禮,厚葬與皇廟。吳氏二郎生前未婚娶,且辰王特念舊恩,原為吳氏二郎扶棺,特允為之!”


    海氏攥著帕子,謝了恩,可終究開了口,對著宮人問道:“煩請宮人告知,國源公主何時能歸家。”


    宮人輕歎一聲,搖搖頭,“夫人,公主已婚嫁,況且公主聽聞噩耗現下暈睡過去還未醒,怕是趕不上。”


    海氏剛想出言問,宮人退後一步,壓低聲音:“夫人,如今已是上上恩典了,不可多索多要啊。”


    說罷轉身帶著人離開,留海氏站在門口皺起眉頭。


    張媽媽見海氏麵色不悅,吩咐小廝關了門。


    “什麽勞什子恩典!將人誆去成婚,現如今連葬禮都不讓參加,還說什麽公主!”


    “夫人小聲些,小聲些!”張媽媽嚇得急忙提醒海氏。


    “嗬,有什麽好怕的,吳家死的死,沒得沒,要著恩典有什麽用!”


    海氏像是發了瘋病,幾日來的憋屈一時間都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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