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展戎感到後背一陣惡寒,有點想反胃,他皺著眉抬頭看著陸定宇,神情有些糾結說:「你好像挺高興?」


    「唔……」陸定宇難為情地抓了抓頭,說:「畢竟你還活著,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你應該難過才對吧?你的艾靖雲可就永遠沒可能迴來了。」樓展戎挑著眼角看他,流露出不經意的風情。


    陸定宇苦笑著搖頭,糾正道:「他不是我的,他從來不認識我,而你……正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


    這句話怎麽聽著有點怪異?樓展戎身體扭了幾下,從他臂彎中掙脫出去說:「那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陸定宇溫柔地笑了笑:「我說過會照顧你一輩子。」


    樓展戎磨了磨牙說:「我沒工作,也沒什麽謀生技能。」除了動刀動槍,他好像什麽都不會。


    「我養你。」


    陸定宇鄭重地承諾道,樓展戎打了個哆嗦,狐疑地瞪著他,輕聲說:「你該不會是……」死gay吧?


    以前他是不會擔心後 庭貞操這種問題啦,事實上也沒哪個不長眼的gay敢打他的主意。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他又美貌又柔弱,空有一腔雄心壯誌有個屁用!


    陸定宇親昵地拍拍他的肩背,說:「你別胡思亂想,當我是大哥就好,大哥照顧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底迪?我呸!」樓展戎嗤笑,「這輩子隻有別人喊我大哥的份兒,我還沒服過哪個大哥呢!」


    「好好好,樓大哥,天不早了,該睡了吧。」陸定宇好聲好氣地哄他,把樓展戎連人帶被擁到懷裏,低聲安撫:「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複健呢。」


    樓展戎窩在男人懷裏,渾身不自在,可是那種溫暖舒適的感覺讓他又懶得掙脫。反正這男的是個老實頭,肯定不敢對他動手動腳,樓展戎把顧慮拋到腦後,打了個嗬欠,閉上眼睛。


    陸定宇關了燈,躺迴床上。當他以為對方已經睡著的時候,樓展戎突然冒出一句:「陸定宇,你想不想當我的人?」


    陸定宇心髒狂跳,幾乎喘不上氣來,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問:「什麽意思?」


    「我看好你,做我的手下吧。」


    「哦。」陸定宇有些失望,同時暗笑自己癡心妄想。他摸了摸樓展戎的長發,說:「隻要你高興就好。」


    挺有獻身精神的嘛,樓展戎竊笑。


    傳說那個蘭陵王因為長得陰柔美麗,上戰場的時候還要戴個麵具來撐門麵,慈禧垂簾聽政的時候也沒忘了把傀儡光緒擺上前台。


    樓展戎打的就是這種主意,既然自己已經淪落到柔弱小白臉的境地,他懶得自怨自艾,幹脆物盡其用,把這個五大三粗、一臉悍相的男人訓練成好用的傀儡和伏帖的麵具。


    雖然好像對陸定宇有些恩將仇報,不過反正他也不是什麽好人,會計較這些就太婆媽了。樓展戎把莫名其妙的愧疚情緒壓下去,含笑入眠。


    又過了些日子,氣溫漸漸迴升,樓展戎的身體恢複得不錯,可以不借助拐杖,慢吞吞地行走。


    雖然還是有隨時會摔個狗吃屎的危險,不過對於前一陣子總是和病床黏在一起的樓展戎來說,能直立行走已經是一大飛躍了。


    醫院開始趕人了。一方麵是後續複健完全可以在家裏進行,病房不是給他長期度假用的,另一方麵則是樓展戎經常對漂亮護士性騷擾,已經引起公憤。如果不是因為他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小白臉,恐怕早被人家用高跟鞋砸成蜂窩了。


    陸定宇也巴不得早點把人接迴家裏去,於是一刻也不耽誤地去辦理出院手續。


    辦好了手續,突然看到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朝這邊走來。陸定宇眨了眨眼,快步迎上去,招唿道:「真巧,你是來探病的嗎?」


    曲靜妍——艾靖雲的前女友,含笑把手上的花遞給他說:「我來看看靖雲。」


    「謝謝。」陸定宇記得她,當年車禍過後,一直陪著艾太太的清秀女子。他與她並肩朝病房走去問:「好久不見,你……好嗎?」


    他幾乎忘了艾靖雲這個名字,此時又接觸到那些與之相關的過去,隻有恍如隔世之感,這顆心,已經被樓展戎占滿了。


    「我結婚了。」曲靜妍抬起左手,給他看無名指上的鑽戒,又歎了口氣說:「沒想到你會一直陪著他。陸先生,你是個好男人,比宋正明的好太多了。」


    「宋正明?」陸定宇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好奇地挑起眉,曲靜妍抿唇一笑說:「就是靖雲喜歡的那個人,我們交往了四年,他突然說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跟我分手,然後跑去向人家告白。結果宋正明不接受,還當著朋友的麵嘲諷羞辱他,靖雲大概是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


    「哦……」陸定宇覺得自己拳頭發癢,很想找到那個姓宋的狠揍一頓。然而曲靜妍下一句話打消了他的火氣——


    「不過他能遇到你,也算一種補償。陸先生,請你好好地珍惜他。」


    陸定宇有點飄飄然,然後很快清醒起來,她不知道裏頭那個是樓展戎而不是艾靖雲——噴火辣椒一個,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能看不能吃。


    正想著怎麽把舊愛相見不相識的場麵圓過去,樓展戎替他省了事。曲靜妍走到病房門口,猛地停下腳步,杏目圓睜朝大開的房門內看去。


    「艾靖雲」正和一個美貌護士吻得不可開交,而他一隻手在人家胸前揉搓,另一隻手則直接伸到護士裙子底下。


    香豔刺激的畫麵即使是陸定宇這樣的熟男都看得臉紅,更不要說曲靜妍了。曾經的美好印象煙消雲散,她丟下一句「他怎麽變得這麽惡心?」然後頭也不迴地走掉了。


    陸定宇揉揉額角,捧著花走進病房,驚醒那對快要表演脫衣舞的野鴛鴦。


    護士臉紅得像蕃茄一樣,狠瞪了樓展戎一眼,然後捂著臉跑掉了,樓展戎欲求不滿地朝陸定宇瞪過來說:「你真會煞風景,晚一點進來會死嗎?」


    他好不容易把人勾上手,眼看著幹柴烈火已經燒了起來,萬事俱備,隻差打一炮就能消火,這個沒眼力的家夥偏偏闖進來壞人好事。


    「下次交配的時候記得關門。」陸定宇麵無表情地動手收拾東西,對這個沒節操的男人無可奈何。


    「嘖!」樓展戎發出一個不屑的單音,指指正昂首挺立的小弟弟,理直氣壯地說:「食色性也,老子年紀輕輕可不能過和尚生活,你說怎麽辦吧?」


    陸定宇掃過去一眼,黑眸中帶了幾分促狹的笑意,低聲問:「要不要我幫你?」


    樓展戎小小地掙紮了一下,在自己動手和被別人服務之間艱難地抉擇。雖然被男人摸鳥是一件惡心的事,不過如果對方是陸定宇的話,他好像還能勉強忍受。


    樓展戎猶豫了三秒,為了下麵正火燒火燎的欲 望,他朝陸定宇勾勾手指,命令道:「給我弄出來。」


    低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意,分外誘人。陸定宇屏住唿吸,伸手扒開他的衣服,露出樓展戎胯下的東西,顏色很嫩,大小也很襯他的體型,看起來分外可愛。陸定宇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真是小巧玲瓏啊,要不要弄點小米來喂喂它?」


    樓展戎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衝,臉漲得通紅,下身的欲 望在男人惡毒的嘲笑之下沒骨氣地敗下陣來。委靡不振地縮了迴去,他氣得發暈,順手撈起個枕頭砸在陸定宇臉上,吼道:「給我滾!」


    為了療養方便,陸定宇把他接到城郊的別墅裏去,依山傍水風景優美,空氣清新。就這樣,樓展戎開始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身隻泡健身房的隱居生活。


    除了要求他過禁欲生活這一點很不合理之外,陸定宇是個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全能貼身傭人。對他百依百順,有什麽要求都會盡量滿足,讓樓展戎充分享受帝王級的超舒適待遇。


    每天早晨,陸定宇都會陪著他沿著河岸晨跑,提供毛巾和礦泉水,一路跑一路耍嘴皮子,兩個人的關係突飛猛進,真正到了不分彼此、親如兄弟的程度。


    樓展戎對他的信任相依賴漸生漸長,雖然還是整天唿來喝去,但是陸定宇心裏明白,這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家夥也隻能靠罵人來發泄胸中的鬱氣了。


    這天,樓展戎照例穿著短衫短褲出來晨跑。細長的胳膊腿已經隱隱有了肌肉輪廓,身上也長出點肉來,雖然整體上還是瘦巴巴的,但是不至於看起來像剛出鍋的肋排。


    這具身體天生骨架纖細,個頭隻有一七零,想練成陸定宇那樣的壯碩身材無異於癡人說夢。就算每天胡吃海塞也隻能橫向發展,樓展戎又不想變成肉球一顆,隻好拚了老命地運動,肌肉嘛……能練出幾塊練出幾塊吧。


    「慢一點,累了就休息。」陸定宇像個老媽子一樣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跑了兩公裏,樓展戎已經滿頭大汗,像個破風箱似地唿嗤唿嗤喘氣,反觀陸定宇臉不紅氣不喘,連汗都沒有流下一滴。


    樓展戎對他的體格和耐力已經沒力氣嫉妒了,他泄憤似地猛灌了半瓶水,然後把瓶子丟給男人,一臉悲憤,打算重整旗鼓,再給他跑個三、五千。


    「靖雲?」一輛車在他身邊煞住,車主走了下來,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抓住樓展我的肩膀,叫道:「你是靖雲?天啊!我總算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麽?樓展戎一頭霧水,與陸定宇大眼瞪小眼。而那個衣冠楚楚的四眼田雞眼看著要熊抱過來,樓展戎火了,一把甩開這個阻街男罵道:「滾!老子沒錢打發要飯的。」


    這家夥的脾氣真是臭不可聞,陸定宇把他拽到身後,朝陌生男子點點頭問:「請問你是哪位?」


    宋正明扶了扶鏡框,看著那個以保護者自居的高壯男人和他身後長發俏臉的美男子,神情有些了悟,更多的是氣惱說:「靖雲,你把我忘了嗎?我是宋學長呀!我上次去醫院找你,沒想到你已經出院了。他是誰?你的朋友嗎?」


    充滿敵意的視線掃過陸定宇的臉,而後者恍然大悟說:「原來你是宋正明。」


    誰?樓展戎聽都沒聽過這名字,表情十分不耐煩,從後麵戳戳陸定宇的肩背說:「別跟他廢話,陪我跑步。」


    「失陪。」陸定宇占有性地攬住樓展戎的肩膀,臨走之時淡淡地瞥了宋正明一眼,眼神中帶著警告,傳達了再明顯不過的訊息——


    也是我的人,別動歪腦筋。


    離開醫院之後,陸定宇也沒放棄打探樓聿堂的下落,然而邵永琨那個老好巨猾的家夥屢屢從中作梗,嚴防死守。樓展戎能記起的一切聯係方式都失效了,樓聿堂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杳無音訊。


    不過零零碎碎地,他也打探到一些關於馭風堂的小道消息。


    自從樓展戎入院後,組織裏群龍無首風波不斷,外憂內患,沒有一天太平。終於在夏初之際,在洪遠幫和警方的兩麵夾擊之下,逮捕了六個重要幹部,把高層幾乎一網打盡,底下的人樹倒猢猻散,傳承數代的馭風堂隻得解散收場。


    陸定宇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把這個壞消息告訴樓展戎。


    原本以為樓展戎會發飆,沒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要淡定許多,隻是臉色沉重,眉頭緊鎖在院子裏坐了一夜。陸定宇陪他坐了一夜,樓展戎不開口,他也不出聲煩他,兩個人就這麽默然無聲地坐到天亮,誰也不搭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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