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中,高大的男人帶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震恆!」葉昕安失聲驚叫,那一刻,他眼中除了蕭震恆,看不見任何東西,他像發了瘋一般不顧一切地站起身來,衝向蕭震恆:「震恆小心!」


    樓展戎驚呆了,連槍都顧不上拔,仿佛看見一隻受傷的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那熊熊烈火。


    三聲槍響幾乎同時進發,震耳欲聾,蕭震恆抱著葉昕安就地滾了幾圈,一手掏出槍來還擊,目標精準無比,三個狙擊手全部中彈,第四顆子彈則是直接射進樓展戎的胸膛。


    洪遠幫的兄弟很快占領了這裏,把灰頭上臉的樓幸堂押過來,想請示老大如何處置,然而此時蕭震恆根本顧不上理他們,抱著葉昕安低吼:「昕安!」


    葉聽安後背中了兩槍,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腥紅的液體還不斷地流出來,在水泥地板上漫開慘淡的痕跡。


    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體力飛快地流失,生命之泉漸漸幹涸,葉昕安能感覺得到,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吐盡胸膛中最後一縷生氣。


    思緒惶然,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時間,葉聽安神情淒楚地看著蕭震恆,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低聲說:「你沒事……太好了……」


    唇間有血絲溢出,看得蕭震恆觸目驚心,他小心翼翼把葉昕安抱上車,對手下吼道:「快開車,馬上送他去醫院!」


    車子飄了起來,蕭震恆輕拍葉昕安的臉頰,連聲說:「昕安,我的昕安,振作點,馬上就到醫院了,馬上就沒事了,啊?」


    葉昕安咳了幾聲,吐出更多鮮血,氣若遊絲地問:「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會!不會!別說傻話!」蕭震恆想吼叫,又怕讓他失血更多,隻好壓低嗓門,聲音帶著顫抖,「相信我,你會好起來的。」


    葉昕安搖了搖頭,眼淚滑了下來,他眨了眨眼睛,努力想看清他的臉,喉嚨灼痛,每吐出一個字都像經曆了一場酷刑:「我不想……死……我害怕……死去……


    可是我更怕……失去你……震恆……震恆……我求你……不要一讓你……自己


    ……處於危……險之中……」


    一個字一個字,斷斷續續,葉昕安抓緊最後的時機,也許下一秒他們就要天人永隔,趁他還活著,就把這些未曾說出口的話悉數告知。


    「你不會死的……昕安,堅持住……」一向鐵骨錚錚的蕭震恆眼中含淚,粗糙的手指拭去他唇角礙眼的血跡,葉昕安淚流滿麵,泣不成聲:「震恆……不要忘了我……」


    感謝上天讓我曾經擁有你,讓這二十五年的短暫生命不至於乏善可陳,我愛你永遠都是,你給我的一切,是我拚命想要珍惜的東西,請你也……在迴憶中為我留下一席之地。


    「不要再說了!」蕭震恆低下頭,滾燙的淚水落在他臉上,葉昕安用盡最後的力氣,攤開掌心,把血跡斑斑的戒指送到他麵前,嘴唇揚動,聲音弱不可聞:「生日快樂……震恆……」


    最後一個音節還沒發全,他慢慢地閉上眼睛,右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戒指從他虛軟的指間滾落,鼻間氣息全無。


    「昕安!」蕭震恆慌亂到極點,笨手笨腳地摸摸他的脈搏,呆愣了幾秒後,把葉昕安的屍體緊緊摟在懷裏,發出絕望的悲鳴:「不——」


    「我喜歡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白皙俊秀的青年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落日的餘暉映在他臉上,嫣紅如天邊的晚霞,暈開濃濃的羞澀。


    蕭震恆叼著煙,不耐煩地說:「你纏著我這麽久,就為了說這種蠢話?」


    葉昕安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羞又窘,在他的瞪視之下縮著肩膀,好像要挖個地洞鑽下去。


    他最討厭這種軟趴趴的個性,男人軟弱成這樣還有臉出來混?蕭震恆惡作劇地對他嘖了一口煙,嘲諷道:「娘娘腔!」


    葉昕安驀地抬起頭來,表情很受傷,眼中閃過一抹委屈和不甘,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幾秒鍾,用清澈又溫柔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說:「不接受就算了,何必這樣侮辱人?」


    這個弱不禁風的小男人還敢教訓他?蕭震恆抬起他的下巴,難得正眼瞧他,才發現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十分養眼,特別是那種清爽幹淨的氣質,讓人很想下手玷汙他。


    葉昕安雙唇微抿,小綿羊般溫和的眼睛透出幾分倔強,更多的是仰慕,波光湛然,很是誘人,蕭震恆丟掉煙頭,輕佻地伸手摟住他的腰,壞笑道:「腰還挺細的,長得也不錯,可惜腦袋有點呆,你倒是說說,你怎麽就偏偏纏上我了?」


    葉昕安有些不自在,身體微微顫抖著,青澀又生嫩,小聲說:「我也不知道為


    什麽……我…看到你就覺得……心跳得很快……經常會夢到你……我覺得我是


    愛上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羞澀又堅定地看著他,蕭震恆不禁有些呆怔,似乎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竟然沉溺在那似水的柔情中。


    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手掌摩挲著他的後背,葉昕安眼中明顯的期盼讓他一時間手足無措,黑著臉推開對方,說:「無聊!滾迴去,老子沒工夫陪你玩這種八點檔!」


    葉昕安頗受打擊。錯愕地看著他。蕭震恆懶得再理會他,轉身就走,拐過街角的時候,眼角餘光瞥到他仍站在原地,夕陽拖出長長的影子,看起來孤伶伶地有些可憐。


    蕭震恆啞然失笑,暗暗告誡自己不要一對心軟,被這個頭腦發熱的小笨蛋纏上,絕對後患無窮。


    不幸的是,他還是被纏上了,不知道這算不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終於沒把持住,接受了葉昕安的感情,而且像導火線被點燃一樣,引爆了他更加濃烈、完全無法自拔的愛意。


    即使明知道玩火者必自焚,還是執迷不悟地陷了下去。


    窗外雨雪交加。


    迴憶是不受歡迎的訪客,總在寂寞的時候悄然到來,總在痛苦的時候分外清晰。


    煙灰缸裏的煙頭已經滿了,他不知道抽了多少,一室煙塵繚繞,刺得他眼睛幹澀脹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手指微顫,輕撫過骨灰盒上的遺照,黑白照片中,笑容依舊靦腆溫和,指端的溫度卻是一片冰冷。


    蕭震恆眼中盡是苦澀,高大的身影有些頹喪,他依依不舍地凝視著那張照片,腦中閃過兩個人的點點滴滴。


    是不是沒有堅持推開他,才鑄成了今天的慘劇?兩年多的甜蜜卻換來一場死別,留下半生的悔恨,情何以堪?


    一閉上眼睛就會出現昕安渾身是血死在他懷中的場麵,本來以為幹百次的迴憶折磨,胸口已經麻木,沒想到還是會痛,像是一把細小的刀刀不斷地切削,每一次,把已經支離破碎的心割裂成更小的碎塊。


    陳鏞已經進來兩次,又默默無語地退了出去,最後終於忍不住,小聲提醒:「大哥,該出發了,再晚怕會耽誤了下葬的時辰。」


    蕭震恆掐掉煙,從上衣口袋中掏出葉昕安的戒指,輕輕放進骨灰盒中,而另一枚,正套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


    他像對待情人一般,溫柔而小心地把骨灰盒抱在胸前,神情冷峻,把他心愛的人帶往這段旅途的最後一站。


    陳鏞原本為葉昕安買下一處昂貴陰宅,被蕭震恆否決掉了,沒什麽猶豫,他選擇把聽安葬在葉家父母墓側。


    下葬的過程無異於一場淩遲,蕭震恆堅持不讓任何人插手,一鏟一鏟地挖開墓坑,把葉昕安的骨灰放進去,填土。


    洪遠幫的組員們都穿著黑色西裝,垂首肅立,圍在葉家墳墓四周,誰也不敢說話,陳鏞背過臉去,不著痕跡地拭去眼角的淚光。


    墓碑早立了起來,葉昕安這三個字再一次刺痛他的眼,離開之後,這裏不會留下他的任何痕跡,連在墓碑上刻上自己名字的權利都沒有。


    朝來暮往的過路者,沒人知道他們相愛。


    一臉濕意,不知道是雨還是淚,他曾經發誓永遠不會放開葉昕安,卻在如此境地被迫放手,兵敗如山倒。


    沒有一種力量比死亡更強大,它帶走了昕安,而他,別無選擇。


    迴程中,蕭震恆一言不發,陳鏞坐在他身邊,猶豫了許久,開口打破沉默:「大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蕭震恆抬手打斷他,麵無表情地問:「馭風堂近況如何?」


    陳鏞愣了一下,趕忙匯報:「樓展戎還躺在醫院裏,據說撿迴一條命,不過仍然昏迷不醒,沒有脫離危險期,兄弟們已經拿下了馭風堂在連州灣的貨倉,他們損失不小,再加上現在群龍無首,幾個元老各有派係,鬧得很厲害。」


    蕭震恆的眼神冷厲逼人,又問:「樓幸堂呢?」


    「他搞不定那些人,幹脆做了縮頭烏龜,一直在醫院陪著他侄子。」陳鏞察言觀色,終於把憋了好久的念頭說出來:「幹嘛不趁此機會把姓樓的送上西天?」


    「那樣就大便宜他了。」蕭震恆冷笑,下了命令:「繼續盯著他們,我要等樓展戎清醒的那天。」


    今目的痛苦,他會百倍奉還,不僅馭風堂要為昕安陪葬,始作俑者樓展戎,也會在曆盡苦難和屈辱之後,在絕望中死去。


    如果樓家的祖上泉下有知,最好保佑他一輩子不要醒來!


    他陷入一場紛繁無界的夢境,在一片虛無中起起伏伏,不知歸處。


    身體輕得像一片紙層,飄來蕩去,在一片晦黯中本能地朝那透出光亮的地方下去。


    他像被鬼上身一樣,不停地奔跑,腳步越來越沉重,即使力氣耗盡,也不肯放棄半步之遙。


    記憶中,他仿佛也曾經像這樣,追一個人追得這麽辛苦。


    直到精疲力盡,身體動彈不得,他仍然掙紮著想要抓住那一縷光芒。


    酸澀的眼皮緩緩睜開,四周一片潔白,鼻腔中彌漫著淡淡的藥水味。


    「展戎?你醒了?」一個驚喜交加的男聲傳入耳中,他的大腦一片混沌,轉動眼珠,沒看到他想看到的人,病房裏隻有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


    他想了幾秒,才記起他是樓幸堂,在那個廠房裏見過的人。


    原來他沒有死嗎?可是為什麽樓幸堂會在自己病房裏?震恆在什麽地方?


    他皺著眉,一臉困惑。


    「展戎,你頭暈嗎?」樓幸堂一點一點地喂了他小半杯水,說:「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他不僅頭暈,胸口的傷還痛得要命,不過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揚動著雙唇,有氣無力地說:「你認錯人了,我是葉昕安……」


    「什麽?」樓幸堂沒聽清楚,把耳朵湊了過來,葉昕安無力再解釋,很快又失去了意識。


    醫生來診斷之後,宣布他已經脫離危險期,開始進入平穩康複中,葉聽安鬆了一口氣,當時還以為死定了,沒想到竟然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又迴到人間。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另一件事情打擊得欲哭無淚。


    護士紮輸液針頭的時候,他無意間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手變大了一些,而且皮膚變成小麥色,與原本素白修長的手截然不同,葉昕安倍感詫異,再加上樓幸堂一口一個「展戎」地叫,儼然把他當成自己侄子一般,讓他開始害怕起來,要求護士拿來一麵鏡子。


    看到鏡中映出的容貌時,葉昕安仿佛被雷劈到一般,目瞪口呆。


    呈現在鏡中的,赫然是樓展戎的臉!


    或者說,他這副身體,並非原本的葉昕安,而是如假包換的樓展戎。


    他被震傻了,反覆確認,又呆怔了許久才消化掉這個事實。


    他占據了樓展戎的身體,借屍還魂這檔子事,竟然在他身上發生了!


    葉昕安不由得悲喜交集,喜的是自己還活著,又可以像以往那樣黏著蕭震恆,悲的是,他頂著這樣的一張臉,要如何迴到他身邊?


    一想到洪遠幫與馭風堂水火不容地對峙,他就覺得頭疼,傷口恢複得很快,他對這具身體也越來越習慣,而對這身份,卻是怎麽也習慣不了。


    幾乎每天都有馭風堂的幹部過來探視,有時會帶來一些「壞消息」,例如洪遠幫的人又找了多少麻煩,葉昕安聽到這些總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在他們請示機宜的時候,隻好支支吾吾,讓樓幸堂以「堂主身體不好要休息」搪塞過去。其實他隻關心一件事:震恆有沒有受傷?是不是一切平安?


    那個恩怨分明的男人,絕對不會放過馭風堂,不會放過樓展戎,葉昕安絕對不希望他為了給自己報仇而去打打殺殺,而且現在他好不容易借屍還陽,無論如何也得去找震恆,告訴他事實真相,否則若是糊裏糊塗地被他一槍轟了,才叫有冤無處申。


    葉昕安沒什麽胃口地撥了撥麵前的飯菜,低聲說:「下次別做這麽多紅肉了,濃油赤醬的,我想吃點清淡的。」


    天天都是肉肉肉,吃得他早膩翻了天,開始無比懷念自己做的清粥小菜。


    「你……」樓幸堂幹瞪眼,他這個侄子向來無肉不歡,食量像老虎一樣,怎麽受個傷醒來竟然口味全變了?他看著對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鯽魚湯,對旁邊的紅燒大排、蔥爆羊肉、咖哩牛腩這類的菜瞧都不瞧一眼,倒是把裏頭的幾筷子蔬菜挑出來吃掉,讓樓幸堂看得納悶,說:「你是不是傷口還痛所以胃口不好?要想早點養好傷口就得多補充蛋白質,別像個小孩子似的。」


    他隻知道女人在生過孩子之後會口味大改,怎麽他侄子貨真價實的男兒身,竟然中過一槍之後也變得如此奇怪?


    而且他改變的不隻是口味,好像連性格也和原來天差地遠,樓幸堂原本以為這是老虎變了病貓,暫時發不了威而己,結果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對這個「樓展戎」的疑惑就越深。


    就像換了個魂一樣,他的氣質變得非常柔和親切,平易近人,還會對護士小姐微笑道謝。也沒有施出鹹豬手輕薄過她們,一些以前常見的粗俗口頭禪絕了種,又臭又硬的石頭性格竟然越來越向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靠攏,讓他這個馭風堂軍師屢屢暗捶心肝。


    搞什麽?你是胸口中槍又不是腦袋被打壞,為什麽從一隻張狂不羈的銀鷹變成溫柔憂鬱的小天鵝?


    葉昕安食不知味地扒完一小碗米飯,放下碗筷,淺笑著點點頭,示意護士可以把餐點撤走。


    「要好好吃藥哦!」冰山美人的護士姐姐對他也很親切,兩個人的溫暖互動讓樓幸堂渾身不自在,等護士離開後,他一臉嚴肅地問:「展戎,你要不要做個mri檢查一下腦袋有沒有問題?」


    「我沒事。」葉昕安垂下眼簾,借吃藥的動作掩飾內心的不安。


    他可沒忘了自己當時被綁架,樓幸堂也是要置他於死地的元兇之一。


    然而諷刺的是,被害者不僅沒死,反而占據了加害者的身體,還被其同謀衣不解帶地照顧了許多天。


    該不該告訴樓幸堂?再隱瞞下去他部有些良心不安了。


    葉昕安有些左右為難,看看門外鐵塔一般的保鏢,再看看身邊寸步不離的樓幸堂,就覺得自己想去找蕭震恆這件事實在是難上加難。


    「展戎,你到底在擔心什麽?」樓幸堂歎了口氣,安撫道:「醫生說你康複得很好,組裏的情況雖然不樂觀,但是隻要你把身體養好了。蕭震恆的死期就到了。」


    葉昕安聽得眼皮直跳,露出幾分驚惱之色,樓幸堂以為他被這一槍打怕了,還拍著他的肩膀給他鼓勁:「沒問題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這次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葉昕安臉色青白交錯,十分尷尬,沉默了半晌,擠出一句:「承你吉言。」


    知道真相的話,他一定會很受打擊,葉昕安想了又想,決定還是把這個猛料留給蕭震恆,免得節外生枝。


    這天夜裏,月黑風高,適合遁逃,他的傷口雖然沒有痊愈,但是已經基本上不會影響行動。


    在護士離開之後,樓幸堂把大燈關掉準備睡覺,睡前照例過來給他掖好被角,葉昕安看準時機,一掌朝他腹部揮去。


    「唔!」樓幸堂低哼一聲,栽倒在床上,葉昕安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拳頭,把樓幸堂放到自己床上,輕輕拍打他的臉頰,小聲問:「喂,喂,你沒事吧?」


    他沒想到一出拳竟然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葉昕安有點害怕對方會不會被自己打死,畢竟這具身體比他以前的要強健許多,以前打一隻兔子的力量現在足以打飛一頭牛。


    樓幸堂窒息了幾秒,眼前的黑霧才漸漸散去,他咳了幾聲,驚疑交加地瞪著對方,怒問:「你這是幹什麽?」


    臭小子,竟然對自己的叔叔動手!


    「噓——」葉昕安示意他噤聲,又緊張又興奮,哆哆嗦嗦地捆住他的手腳,樓幸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瞪著眼問:「你這是搞什麽?想發泄打電話叫女人來,兔子不吃窩邊草!」


    「你誤會了,我沒這個意思。」葉昕安有點臉紅,低聲說:「對不起,委屈一下吧。」


    樓幸堂更驚了,正要破口大罵,一團毛巾塞住了他的嘴,葉昕安連聲道歉,甚至雙手合十在他麵前肅拜一下,氣得樓幸堂直翻白眼,鼻腔裏逸出一連串不滿的哼哼。


    更讓他抓狂的還在後頭,「他侄子」滿臉愧色地掏出他的皮夾,隻拿了幾張零鈔,然後把皮夾奉還給他,還體貼地給他蓋上棉被,說:「我隻要車錢就夠了,以後會還你的,這些天來謝謝你的照顧。」


    混籃!你小子到底想幹什麽?


    他像條蟲子似地在床上蠕動著,眼睜睜地看著那小子跑到陽台上,然後身體往外一探,估計是抓住了排水管,憲憲宰宰地爬了下去。


    「唔唔!」樓幸堂心急如焚,心想這混蛋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怎麽腦筋變得這麽不正常,蕭震恆已經放出話來要把他千刀萬剮,那笨蛋傷還沒好,就這麽跑出去找死嗎?


    而且塞毛巾的手法一點也不專業,真是讓他這個軍師覺得丟人,樓幸堂火大得要命,用舌頭一點一點地毛巾頂出來,呸了一口,正想叫人進來,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沉悶的槍響,門被踢開,他還沒來得及掀開被子,腦袋就被槍管抵住,頭頂上方傳來蕭震恆魔鬼終結者一般的聲音:「樓展戎,受死吧!


    樓幸堂嚇得一哆嗦,大叫一聲:「住手!」


    槍管還是熱的,火藥味彌漫,不用想也知道那家夥今晚已開了殺戒。樓幸堂喊過之後,本來已經閉上眼認命等死,沒想到蕭震恆竟然收迴槍去,扒開被子看清楚是他之後,臉上怒意更甚,喝問道:「樓展戎在哪裏?」


    樓幸堂死撐著麵子,冷哼一聲,用幸災樂禍的口吻說:「你來晚了,他先走一步,蕭老大,勸你趕快迴去看看自家有沒有後院起火。」


    「如果不是答應過邵永琨,你現在墳上已經長草了。」蕭震恆懶得跟他磨嘴皮子,一槍托砸暈了他,命令手下:「帶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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