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不敢賭。


    對她來說,肉體與精神上的痛苦使她害怕學校。


    但隻要來到學校,她又會期待在這裏看到荊三昧。


    看到荊三昧對她說,“嘉樹,我迴來了。”


    “嘉樹,我保護你。”


    “嘉樹,我陪你一起。”


    她每天都這樣期待著,眺望著學校背後的深山,看著那座孤廟,就這樣期待著,等著。


    希望一次次落空,又一次次由她自己築造。


    直到高二開學的第一周,當她裝作一切正常的走在樓道,卻突然被人拉進女廁所的那一刻,陳禧出現了。


    陳禧是高一新生,他什麽都不懂。


    但是他告訴商嘉樹,“是他們不對。”


    “學姐,你別怕,我和你玩。”


    簡單四個字,商嘉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個朋友。


    陳禧會在所有人都孤立她的時候,和她一起被全世界孤立。


    他說:“學姐,你真好看。”


    “學姐,要多笑。”


    他會幫她瞞住楊春華,瞞住商敬儒。


    他會在她帶他去找羅安安溫一鳴一起玩時,保持沉默,除了開心的話題,他不會說那些商嘉樹不愛聽的話。


    即使二馬會經常找他麻煩,即使班裏的人都說他撿別人不要的垃圾。


    但是他不在乎,他不知道自己對商嘉樹的感情是不是愛情,他隻知道,一個善良的漂亮姑娘不應該被世界那樣對待。


    他知道商嘉樹心裏的執念,懂她的頑強,他覺得和商嘉樹成為朋友,他很開心。


    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


    當她看到商嘉樹對於痛苦的上癮程度,能讓她毫不遲疑地割開自己的腕部動脈時,陳禧慌了,他覺得自己做了錯事。


    他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他從天台抱起商嘉樹,在那個屬於他們的秘密基地裏,商嘉樹和他說了太多關於荊三昧的事。


    但是那天,商嘉樹沒有說任何關於荊三昧的事,她被陳禧抱在懷裏,她渾身是血,她說:“媽媽,我有在好好學習。我很聽話。”


    陳禧瘋了,他脫下自己的校衣裹住商嘉樹的傷口,瘦弱的雙手抱著她往樓下衝去,一邊跑,一邊驚慌地吼叫著,叫身旁的同學和老師叫救護車。


    楊春華站在那裏,看著自己的女兒麵色蒼白,奄奄一息地被人送上救護車。


    她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看著周圍的人亂作一團,看著護士喊她,愣愣地坐上救護車。


    她看著商嘉樹身旁的一個學生,憤恨地看著她。


    而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當救護車開進醫院,她隨著醫生護士將商嘉樹送進搶救室,她突然崩潰大哭。


    今天她做了什麽呢?


    哦,因為商嘉樹的英語錯了一個不該錯的填空,因為商嘉樹上學期期末的成績下降了三十名,她吼了她。


    她說:“你為什麽不能努努力?”


    努努力?那個時候嘉樹再想什麽呢?是不是在心裏想:‘媽媽,我光是活著,都已經在努力了。’


    楊春華跌坐在地上,瘋狂地扇自己巴掌。


    直到商敬儒趕到醫院,抱住了她。


    他們夫妻兩什麽都不知道,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什麽會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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