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安安呆滯地在羅平的帶領下,走出了羅平家的大門。


    “我不過去,我就站在這裏。”羅安安倔強地甩開羅平牽著她的手,看著羅平家的防盜門慢慢地關上,淚眼婆娑地說道。


    “安安,我們去你家吧。哥哥陪你看鬼片,上次你不是借了同學的,說自己不敢看要我陪你看嘛?”羅平挽過羅安安的肩膀,綿言細語地建議道。


    “對啊,我們一起看電影,吃零食。”溫一鳴也拉著羅安安的手,溫柔地說道。


    “我不去,我不想看鬼片。”羅安安搖搖頭,拒絕道。


    “不看鬼片,我們看奧特曼,我十一去北京玩的時候,我大姨給我買了全集的雷歐。你最喜歡的雷歐哦。”溫一鳴重複一遍,期盼著能夠引起羅安安的注意力。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這站著。”羅安安執拗地不肯離去,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感覺,他們一家三口沉埋於心的秘密會在今天揭開麵紗。麵紗下的那張臉,不是傾國傾城的美女,而是一個陰毒狠厲的老嫗。


    見羅安安態度堅決,羅平與溫一鳴無法,隻好沉默地陪著羅安安一起站著,偶爾溫一鳴會掏出身上備有的餐巾,溫柔細致地給羅安安擦拭臉上的眼淚。


    屋內,一場大戲正在上演。


    “袁喜梅,現在孩子都走了。你有什麽事,你說吧。摔什麽碗,沒教養的東西。”羅老太太陰沉著臉,鄙夷地看著袁喜梅。


    “我要你道歉。”袁喜梅平生最恨不得有人拿她的親生父親開玩笑。


    那個在六十年代末期為了鄉民能夠過上更富裕的生活,忙到昏天黑地隻為發展農業搞生產的村官,在一次實地勘察中因下雨路滑意外墜山而亡的袁鄉長,是袁喜梅心目中的英雄。哪怕這個英雄並沒有為袁喜梅的人生盡過一個父親該有的責任。但是,袁喜梅長大後的每一次機遇,她都認為是自己的父親在天有靈在保護自己。


    “我為什麽要和你道歉?我發現你這個人很可笑,長輩和你說話你當耳旁風,態度不端正還不許別人罵你。”羅老太太諷刺地說道,完全不顧及袁喜梅的心情。


    “因為你不喜歡我女兒,因為你拐著彎罵我沒有爸爸。你平時怎麽罵我,我都忍了。可誰給你權利說我爸。你倚老賣老,尖酸刻薄,你怎麽不反省你自己的問題呢。”袁喜梅咄咄逼人,完全不給旁人插話的機會。


    “你每年過年給羅平包100塊錢的紅包,安安你就給十塊錢。羅平考試進步,你給訂蛋糕,帶著大家夥下館子,我女兒年年考第一,在家裏多喝一瓶奶你都要說她。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好了,喜梅。別說了。”錢玉芬見形式愈發劍拔弩張,趕緊出來打圓場。


    羅通鬱悶地喝著酒,一言不發地看著袁喜梅將心中積怨已久的不快全權發泄出來。


    “什麽叫我別說了。是,你們肯定覺得我無理取鬧,天天吃你們的飯還要求多是嗎?那我問你們,這家裏的夥食費是誰出的,水電又是誰去交的。玉芬她弟弟在外麵賭博欠了錢,又是誰在努力工作,是誰節衣縮食替你們存錢去還。”袁喜梅越說越激動,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那些錢是我弟弟借的,又沒說不還。喜梅,你這是什麽意思嘛?”錢玉芬見袁喜梅舊賬重提,不滿地迴懟道。


    “還了嗎?錢在哪呢?你的書店一年掙多少錢,誰看不出來這裏麵利潤多厚,我怎麽沒見你還啊?”


    “夠了,你別說了。這些都過去了,不重要了。”羅通將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砸,憤怒地說道。


    “你是不重要,羅通我真瞧不起你。羅家所有的東西,你爸的職位,房子,全部都不留給你。你還能為這個家勞心勞力盡心竭力地付出。你是不是以為你自己特別了不起,靠著自己在外打拚混出了一番天地,房子不留給你,偏要把隔壁的房子給買來。說好了你負責你爸,結果你爸去世之後,你媽的住院費、醫藥費、平時的保養品還是你出錢買。我都看不下去,我是真的佩服你。”袁喜梅一字一句地說道,隻見羅達和錢玉芬臉色越來越黑,羅老太太被氣得拍桌子。


    “羅通你娶的好老婆,你看看她說的都是什麽話。她就是想把我們這個家給拆了啊。”羅老太太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您別著急。您別生氣。”羅達和錢玉芬將羅老太太扶到沙發上,不停地給老太太拍背順氣。


    “這些我又不在乎。”羅通頹廢地坐在餐桌一角,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不在乎我在乎。”袁喜梅最討厭羅通這幅窩囊樣,“你們一家人是不是都以為這是錢的事情?我告訴你們,羅通掙來的錢他想怎麽用就怎麽用,我袁喜梅根本就沒意見。我自己有工資養的起安安,我在意的是,為什麽羅通對這個家付出那麽大,你們卻還要不停地去傷害我的女兒。”


    “我說真的,哪怕隻有一次,一次都好。在安安很開心的‘奶奶,奶奶’地叫你的時候,你能夠笑著迴她一句‘乖孫女’都好。我的安安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就這麽討厭她?連在我和她麵前演戲你都不肯。”袁喜梅說到傷心處,聲淚俱下淚如泉湧。


    “我,我沒有,討厭,安安。”羅老太太一字一頓地艱難地說著話。


    “媽,您別說了。休息會,順會氣。”羅達擔憂羅老太太的身體,不安地說道。


    “我,我真的沒有。”羅老太太失去了剛才的神氣,一個勁地解釋道。


    “不重要了。我會帶著安安搬出去。”袁喜梅擦擦眼淚,堅強地說道。


    “我和羅通已經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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