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整齊的腳步聲穿過地表仿佛一聲聲重擂鼓敲上明昭的鼓膜。


    她的心一寸寸沉下去。


    恐怕,不是容衡。


    她發現主上和下屬之間的特點總有些驚人的相似,容衡的手下行事習慣行雲流水,雁過無痕;溫扶嵐的手下雖然有醫者的謹慎但也不乏逗比本性;季洛的手下果斷決絕,善於隱匿。然而這個腳步聲裏有著壓抑不下的沉悶和粗獷,仿佛攜著西北邊疆煙城下連綿不休的烽火吞天噬地,翻湧而來。


    她抿了抿唇,從懷裏摸出一枚信號彈,繼而迴頭沉聲道:“我相信這密道怎麽走你們應當比我熟,出去之後千萬不要往湖陽城內走,向城西湖陽驛跑,到時候把這個信號彈放了,自然有人去接應你們。”


    信號彈是溫扶嵐給的,湖陽驛守已經被容衡悄無聲息地替掉了——反正連他主子齊國公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暈著呢。城西不遠處就是溫氏大本營,從一開始查案就開始當甩手掌櫃裝死的方端府軍駐紮在那裏,這批徭役交在方太守手裏大概很快就會化成付諸筆端的慷慨陳詞,上達天聽——除了皇上,原諒明昭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是方端的主子,恐怕朝廷不是對湖陽迷案視而不見,隻是在用它釣出更大的魚。


    景平帝季泱是少年天子,十五繼位,收拾一派內憂外患的舊河山,朝廷上如齊國公之流的自詡“老臣”手指頭加腳趾頭都數不過來,皇權處處製肘。每個世家背後都有一籃子講不完的功勳譜,但凡動到他們頭上,“丹書鐵券”“勤王之功”的帽子砸下來就能把人扣個半暈。更匡論先帝駕崩之時托孤三公,世家的權力一時間氣焰高漲,有如大隆朝有史以來之頂峰。


    湖陽,大概不過是棋局第一盤。


    大概民生多艱,水深火熱,於上位者的博弈中,也不過砝碼棋子,操盤開場前的風聲鶴唳罷了。


    不過,明昭閉了閉眼,在這時候追求公平與人權的話,隻能說是無病呻吟。就算方端的折子真的是蘸著吳江徭役悲情的心頭血寫成的,隻要它能把這將死的局勢敲開一條縫,能給這時代一個振聾發聵,它就沒辜負通河裏枉死的老弱婦孺。


    其他的,不過盡人事,知天命了。


    徭役們被明昭催促著往前亦步亦趨,正當她迴首打算怎麽把這場貓和老鼠的戲演下去的時候,一個怯怯的聲音叫住她:“偶……偶留下來幫奈吧。”


    正是剛才第一個發聲的少年,端著滿臉的惴惴不安,仿佛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沒想到明照眉毛一挑,說道:“想跟著我,行啊,先把普通話練好。”


    少年:“……”


    他並沒聽懂“普通話”是什麽,不過少年明顯隻把注意力放在了“行”這個字上,帶著點被大餡餅砸中了的表情抬起頭。


    明昭:“你叫什麽名?”


    “叫……叫驚蟄。”


    驚蟄?


    “挺好聽的嘛,那我叫穀雨。”明昭看看少年懵懂的眼神,收了調笑,“算啦,逗你的,我叫明昭。你為什麽想跟著我?”


    “奈……奈很厲害。”


    ------題外話------


    作者昨天和三年沒見的發小聚會宿營,實在沒來得及更文,這裏對不住大家了,真心求原諒,以後這種情況會提前考慮到,謝大家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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