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贏應允,三七便跟著劉佰霖去了。


    朱贏一轉眼,見鳶尾等人都有些愣愣地看著她,笑了笑道:「看我幹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半個時辰後,尚嬤正在房裏和朱贏說話,三七滿頭大汗麵色蒼白地迴來,一見尚嬤,噗通就跪在她身前,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顫聲道:「尚嬤,您對三七救命之恩,三七沒齒難忘。」


    一旁裁布的淩霄和鳶尾鄭嬤等人都呆住了。


    尚嬤愣了一下,竟是笑了起來,彎腰將三七攙起,道:「殺個人就把你嚇成這樣,虧我還在公主麵前誇你是個能臣幹將。」


    三七擦擦鼻涕,苦著臉道:「他要是一刀把人結果了,我倒也不怕。可您知道他們是怎麽殺人的?把人綁柱子上,拿根繩子繞過脖子係在柱子上,然後拿根細棍子插進繩圈裏,棍子轉一圈,繩子就勒緊一點,轉一圈,就勒緊一點,勒了五圈,人屎尿就出來了,勒了十五圈,眼珠突得要掉出眼眶,張著嘴吐著舌頭,就那麽一直發出‘呃、呃’的聲音,勒了二十五圈,臉紫得跟茄子似的,筋都爆出來了……」


    屋裏有膽小的丫頭捂著耳朵跑出去。


    三七哽著一口氣,接著道:「當時我就想,若不是尚嬤,今天被綁在柱子上的不定就是我和淩霄了。」說著又哭。


    尚嬤歎了口氣,道:「這才哪到哪兒?你們呀,是跟著公主常年呆在燕貽閣安逸慣了,根本就不像宮裏出來的人,沒見過世麵。以後我慢慢將宮裏頭那些刑罰講給你們聽,你們就知道今天這事兒根本都不值一提。」


    三七擦擦眼淚,抱著尚嬤的腿道:「幹娘,以後我就認您當幹娘了,您可要護著您幹兒子啊,兒子也不求別的,隻求別讓他們把兒子也綁柱子上。」


    尚嬤踢了他一腳,罵:「你個沒出息的猴兒!」


    「不管猴兒豬兒,狗兒也成,隻要是您護著的都成。」三七死皮賴臉道。


    於是這天,尚嬤就多了個幹兒子,三七多了個幹娘。


    接下來總算安靜了一段時日,至少在朱贏能下床之前,院子裏沒再出事。


    朱贏能下床之後,便開始專心致誌設計麵料,質地,花紋,配色……其實這些並非憑空想象就能有創意的,朱贏倒是願意出去采風,可問題是……她還敢嗎?於是隻能從上輩子積攢下的庫存裏先挑出一部分來用用。


    這日,朱贏正畫畫呢,三七跑進來,興奮道:「公主,何大山和當歸迴來了。」


    朱贏眼睛一亮,道:「叫他們進來。」


    未幾,屋裏多了個彪大漢和一個小娘們兒。


    朱贏眼睛盯著那小娘們兒,但見她身形瘦小苗條,頭上包著布巾,一張臉小小的,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居然還有幾分姿色。


    「她是……」朱贏指著那女子。


    三七上前踢了他一腳,笑罵:「還不見過公主。」


    小娘們兒嘿嘿一笑,身條柔軟地拜倒行禮:「當歸拜見公主。」聲音也雌雄莫辯。


    「起來。」朱贏忽想起了t國的人妖,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三七一雙賊眼將他看來看去,比比自己的胸部,賊兮兮地問:「這兒,怎麽整的?」


    「你說這個?」當歸托托自己豐滿的胸部,忽然一把扯開衣襟。


    屋裏丫頭驚叫一聲,紛紛扭過頭去,就淩霄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


    「饅頭,吃嗎?」當歸炫耀般挺著胸脯,嘿嘿笑問三七。


    「滾!」三七又踹他一腳。


    朱贏卻看著他放饅頭的那個地方,一根布條繞過雙肩和胸膛,將兩塊饅頭牢牢固定在他胸前,這是什麽?古代簡易版文胸啊!


    原以為手下都是些歪瓜裂棗,沒想到卻是歪才輩出,果然這世界從來都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問起龍堰渡的情況,原本還有些拘束的何大山就開始急於表現了:「公主,那姓趙的不給運。」


    「什麽?」沒頭沒腦的一句,朱贏能聽懂才有鬼。


    「那姓趙的跟王府有仇,就是不讓給我們運,還有官府要收渡夜費……」何大山越急就越說不清楚,急得抓耳撓腮,汗都下來了。


    當歸推他一下,柔聲道:「我來說吧。」


    何大山看他一眼,居然聽話地退一邊去了。


    「公主,奴才和大山都打聽過了,經過龍堰渡的船大抵就兩種,官船和民船。官船是專為官府運送物資的,不做民用。而民船大多都是一個人的,就是人稱趙大掌櫃的趙芝祥。聽說這個人很有能耐,在崑州建了個陶朱會,這陶朱會裏都是北方有頭有臉的商賈。陶朱會名下有百來艘貨船,趙芝祥每個月發兩次船,月初一次,月中一次,沿著涪江統一采購陶朱會裏各商賈需要的貨物。因為量大,他們往往能以比市價還要低的價格買到貨物,因此,整個北方市場的各行各業,除了官府經營的,其他幾乎都被這個陶朱會把持了。」這個當歸不愧是淑妃調教出來的,說話到底就是比一般仆役有條理。


    朱贏思慮片刻,問:「方才何大山說這個姓趙的跟王府有仇,是怎麽迴事?」


    當歸麵色有些奇怪,道:「奴才也是聽來的,不知是真是假。聽說這個趙大掌櫃跟王府有親,有人說,他是王爺的親兄弟……」


    「聽說趙芝祥是王爺那一輩王府的庶子,曾經在緬州的軍營裏做到將軍一職,後來不知為何就流落到崑州,還改姓為趙。那些陶朱會的船老大都說趙大掌櫃明令禁止,不許幫緬州人私帶貨物,若有人明知故犯,就要用會規處置。所以外麵人才傳說趙大掌櫃跟咱們王府有仇。」當歸道。


    朱贏早就發現了,這王府對待庶子的方式,的確有些殘酷不近人情。成親後就分出去單過還罷了,居然還不排輩,如果不是李惠寧跟她那一番交代,她根本不知道李延齡前麵還有個庶子兄長,因為他們都管李延齡叫三爺麽。


    看來通過崑州的貨船運貨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那我們緬州的船呢?」朱贏問。


    當歸道:「緬州船也是分官民兩種,不過都很少。特別是緬州的貨船,到涪江碼頭上停靠時,當地官府都要收渡夜費,如果不交,晚上會發生什麽事他們是不會管的。聽說有不交渡夜費的緬州貨船晚上被人搶劫一空的。」


    「渡夜費要多少?」


    「聽說按船的大小來定的,一般一艘中型貨船一夜要交五兩銀子的渡夜費,再大一點的就要十兩。」當歸道。


    朱贏了解了基本情況,打發兩人下去休息。


    說實話她真有些煩惱,這叫什麽?這叫舉步維艱!一個服裝設計師落到一個不產棉的地方,想去別的地方買點布迴來還在價格和運輸上被歧視限製,還有比這更憋屈的嗎?


    實在不行換個生意做算了?


    可除了會擺弄布料,她還會做什麽?


    她識文斷字,難道去辦個學校當校長?


    她會畫畫,轉行當畫師?


    還是辦個英語補習班,教緬州人民說abc?


    別逗了。


    要說李惠寧還真可謂朱贏的福星,第一次見麵化解了王妃和朱贏的一場幹戈不說,這第二次見麵,更是給前途一片黑暗的朱贏送來了一盞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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