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三角形代表什麽呢?代表十個錢,這裏需要說清楚,這十個錢跟月例沒關係,可以算作你做好差事也沒犯錯的獎賞。也就是說,隻要你每天都做好自己的差事,不犯錯,一個月除了月例之外,還可以多得300個錢。」淩霄道。


    眾人眼睛一亮,開始左右相顧竊竊私語。


    淩霄用細竹棍敲敲木板,示意大家安靜,道:「先不要議論,聽我說完。剛才說的是何大山單單把路掃幹淨的情況,現在說另一種情況,比如說,冬天夜裏下了雪,何大山想到小廚房的人一早就要出去采買,如果路上有雪可能會讓他們跌倒,於是他在小廚房的人起來之前就先起來把廚房到院門的積雪先給掃了,這就說明他會為別人考慮,做事很積極,這就是德性好,他就可以得到一顆四角形。如果他把路上掃起來的雪都鏟到一塊兒,堆了個雪人,並且堆得很好看,說明他熱愛生活,並且會變廢為美,也可以得到一個四角形。」


    淩霄畫了個正方形給大家看,並告訴大家四角形值二十個錢。


    「再比如說,何大山正在掃路,公主正好經過,何大山恭敬端正地向公主行禮,公主看他衣著整齊幹淨,精神好身體棒,幹活也認真,就誇獎了他一句,他就可以得到一個五角星。」淩霄畫了一個五角星,「五角星值五十個錢。」


    眾嘩然,有些人甚至都開始用羨慕的眼光看何大山了,而何大山也甚為得意,仿佛淩霄說的馬上就會成真一般。


    淩霄再用細竹棍敲敲木板,道:「講完了賞,現在來說罰。還是拿何大山做例子,比如說,何大山路掃得很幹淨,卻因為雞毛蒜皮的事跟別人打架了,那麽三角形就沒有了,還要打一個x。打架的兩個人不分對錯,都是x。」淩霄畫了一個x,「一個x,就是扣十個錢。如果何大山不僅打架了,還把人給打傷了,那麽不僅要扣十個錢,被打傷人的醫藥錢,也要何大山來出。」


    「不許打架,那遇到不平的事怎麽辦?」下麵有仆人問。


    「找你們各自管事的,若是各自管事的也不能處理,就來找我。」淩霄道。


    「再比如說,何大山為了得公主一句誇獎,明明公主離他還有十丈遠,公主也不打算往他那個方向走,他卻特意趕過來向公主行禮,這就沒有賞,但也不罰。如果何大山沒得到公主誇獎,就整天盯著公主行蹤,不管什麽時候一見公主出現就跑過來行禮,這叫功利心太重,就要罰了。」淩霄最後總結,「總而言之,平平常常做好自己的差事,爭取不犯錯,一個月三百個錢是跑不掉的。如果凡事愛動腦筋,比別人更注意衛生更積極,平素裏喜歡多學知識多鍛煉身體,喜歡讓著別人幫助別人,四角形就會有了。當然,如果能得到主子的賞識和重用,別說五角星,什麽都會有的。反之,偷懶耍滑,愛四處打聽搬弄是非,喜歡占小便宜手腳不太幹淨的,甚至愛吵鬧打罵賭博酗酒的,罰錢還是輕的,重的就按府規來辦。都明白了嗎?」


    「那我們做得好不好,誰來評斷呢?」有人問。


    「每天酉初,也就是吃過晚飯之後,都到這裏來畫角。我會向你們的管事詢問你們一天的表現情況,如果管事說得有遺漏,你們可以從旁補充,我會評斷你們該得三角還是四角,得到主人誇獎的可以自己告訴我。有一點需要特別說明,如果發現有管事和下麵人為了多得賞錢互相勾結弄虛作假的,管事降為普通雜役,兩人都罰半年月例錢,並關禁閉七天。」


    看著眾人聽到關禁閉七天時的畏懼表情,淩霄暗自著笑,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每個月初一下午到此領月錢,總結上個月的賞罰情況,清楚了嗎?」


    「清楚。」眾人答。


    「淩管事,府中別的院都給下人扯布做夏裳了,咱們院什麽時候做啊?」湯媽媽突然問。


    淩霄看著她。


    她表情有些畏縮,卻也沒有避開目光。


    「想做衣裳?沒問題啊,好好表現,得了賞錢就給你扯布做衣裳,做多少都成。」淩霄似笑非笑道。


    湯媽媽臉一白,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淩霄笑容一收,看著眾人道:「身為下人,別光想著自己,沒有主人,你算什麽?咱們公主初來乍到,如今又抱恙在身,有些事情難免顧不周全。做好自己的事,少給公主添麻煩,待公主緩過這一陣,自不會虧待你們。若是嫌崇善院待遇不好的,沒關係,你覺著府中哪兒好跟我言語一聲,我親自送你過去,人家收了你就罷了,若是人家不收,崇善院也不要三心兩意的人,就隻能發賣了你了。」


    啟賢院,羅氏搖著紈扇,問剛剛迴來的春庭:「東西她都收下了?」


    春庭道:「收下了,她再三讓奴婢向奶奶道謝,說她做弟媳的應該先來看奶奶才對,隻是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不順,拖到如今也未得空。」


    羅氏冷冷地彎起唇角,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她不是這方人,偏到這方來紮根,後麵不順的事兒還多著呢。」想了想又問:「她精神頭怎麽樣?」


    春庭道:「說來也奇了,她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王爺王妃就去看過一次,三爺更是連迴來都沒迴來。奴婢瞧著她倒是一點都不難過,精神頭還挺好,這才幾天,就讓人搬了個炕桌在床上,在那兒畫畫呢。」


    羅氏搖著紈扇的手一頓,問:「畫畫?畫什麽畫?」


    春庭道:「奴婢遠遠瞅了一眼,好像是畫的人像,那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的,畫得很醜。」


    羅氏笑道:「倒真是個會打發時間的。」


    羅氏的奶娘薛媽媽端了棗茶進來,羅氏屏退春庭,屋裏隻留她和薛媽媽兩人。


    「你瞧這事會不會是王爺派人做的?」羅氏揣測道。


    薛媽媽將棗茶遞給她,道:「誰都有可能,也不單單是王爺,在外人看來,我們也有可能。」


    羅氏揭開盅蓋,忽又合上,道:「不會是王妃,老三得封世子,她不知多高興,這股高興勁兒還沒過去呢,她不會有心思去殺公主。文家,文靜姝或許有這個意思,但文之儒,那老東西可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應該也不會這般衝動。如此,這府中值得懷疑的,隻有王爺了。」


    「奶奶,您懷著身孕呢,不宜多思多慮。」薛媽媽道。


    羅氏頓了頓,眼淚就下來了。


    「好好的,怎麽說哭就哭呢?」薛媽媽忙接過她手裏的盅子放在桌上,抽出手絹來給她擦眼淚。


    「二爺他昨夜又沒迴來,」羅氏淚如雨下,「他還說在外頭沒人。」


    「奶奶,不是我說您,依這府裏的規矩,庶子庶女大了便分出去另過,別說二爺在外頭有人,就算娶迴來,也不過多幾張嘴吃飯的事兒,礙著您什麽呢?您呀,把心放寬些,自己的身子要緊。」薛媽媽撫著她的頸背勸道。


    「可院裏已有三房妾室了,他還不知足。想王爺和他娘孫王妃那般情深意篤,他怎麽就……」羅氏越說越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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