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麽長,還這麽怪異的夢。


    但他可以肯定,夢裏,他對這個女人隻有憐憫,沒有欣賞。


    他現在認識的林雲珍,是自信鮮活的,是充滿韌性的,但也是倔強固執的。


    ‘我大概是上輩子欠了她的,所以這輩子才上趕著要找她還債吧!’半夜在醫院醒來的甘磊,不禁自我安慰著。


    趴著睡長了時間,感覺不太舒服,醒了想要翻身,就驚動了守在床邊的大鵬。


    “磊子,你醒了,你感覺怎麽樣?”大鵬有些緊張的望著甘磊。


    又見甘磊想要翻身靠起來,趕緊幫他後背塞了兩個枕頭。


    “我這是睡多久了?”活動了一下胳膊,甘磊抬手要摸他後腦殼的傷。


    大鵬趕緊攔住他的手,“別摸了,腫了好大一塊呢!你都昏迷快兩天了,醫生說你腦殼裏有血塊,就是醒了也要再留院觀察一兩天。兄弟,你可嚇死我了!你說你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迴去咋跟甘大娘交代啊?”


    說到這裏,大鵬也是一臉後怕。


    舔了舔他的大厚唇,“真是沒想到,來粵省做個生意居然還能差點兒出人命?這次咱們又打贏了,可我估計,這事兒還沒完!咱們是怕犯紀律,打架沒敢下手太狠,可人家沒這個顧慮啊。”


    甘磊想了想,跟他商量著,“大鵬,咱們都是有家有口的,做事也都有章法。深市的水太深了,那些人也都是局子裏的常客。咱們老老實實賺點小錢就算了,沒必要跟這些地頭蛇硬剛。”


    他們相約來深市,本來就是打算一起搞批發生意賺點錢的。


    從深市的批發市場進點東西,再拿到外麵賣掉,這錢倒也好賺。


    可深市的地頭蛇排外又欺生,也幸好是他們人多身手還不錯,自保不成問題。


    不然,外地三兩個一起的,就敢貿貿然來深市進貨或者打工,被人下藥或者拐騙的,當人頭賣掉都是常事。


    前天晚上的跟地頭蛇打群架事件,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那些人讓他們這群外地來的交保護費認老大,他們自然不肯認這個輸,就有了第一次的打架,還打贏了。


    打贏一場架,他們可以消停大半個月的好好賺錢。


    想到這裏,甘磊繼續說,“咱們人少,一起才六個人,人數上就不占便宜。再說,今天他們敢扔磚頭,下次他們就敢扔刀子。就像你說的,但凡誰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咱們其他人都不好交代。”


    大鵬舔了舔他的大厚唇,還是有些不甘心。“那咱哥幾個就這麽認慫撤退了?老子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甘磊卻很佛係,“不是認慫撤退,以後咱們進了貨就走,不在這兒停留太久。咱們是為了掙錢,又不是為了逞強當什麽老大。這兩個月咱們也掙了點,一起搞幾輛大貨車,進了貨就出去賣掉。”


    大鵬想到他家裏的一家老小,也點點頭。“行,就按你說的,咱搞幾輛大貨車,來進了貨就走,不跟那幫龜兒子們糾纏!我再把哥幾個喊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下具體的章程。”


    甘磊他們幾個戰友,在深市靠著低買高賣的差價,這兩個月每人差不多也賺了五六萬。


    兄弟幾個揣著巨款存折,也沒敢亂花錢,依舊吃著最便宜的盒飯,睡著最便宜的窩棚房。


    而這個靠他小姑的關係,當了個小包工頭,這大半年也賺了十幾萬的廖興,臨了結工程款的時候,卻隻落了個萬把塊的尾款。


    跟著廖興的高馬尾辮女人,把她的日常花銷記賬本一算,就氣的快要吐血了。


    “這個狗東西,一有了錢就請客喝酒唱歌。老娘辛苦跟著你這半年,才落得個好吃好喝,簡直虧死了!算老娘這次倒黴,老娘不伺候了還不行嗎?”


    高馬尾辮女人越想心裏越不舒服,趁著廖興今天晚上又喝的伶仃大醉,睡得鼾聲屁響的時候,摸光了他的褲袋,天不亮就卷包袱迴老家去了。


    反正她又不是鄂省的,大不了再不來鄂省就是了。


    廖興又不知道她老家是哪兒的,還能手眼通天找到她老家去吧!


    “有了這七千多塊,也能給家裏的孩子們買點好東西帶迴去了。”離開江市的路上,高馬尾辮女人開心的自言自語道。


    廖興宿醉,下午被渴醒了,喊跟他同居的婆娘給他倒水喝。


    可喊了半天,火氣越喊越大,嗓子也越喊越幹,這才不得不自己起來倒水喝。


    喝了大半杯冷水,廖興的腦殼也有些清醒了。


    這才注意到,他的出租屋裏,已經沒有那個女人的一件衣服,或者一雙鞋子了……


    似想到了什麽,他慌忙去拿自己床尾的長褲。


    卻隻摸到兩隻幹扁的褲袋,深邃的眼睛裏,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你個臭婆娘,千萬別讓老子逮著你,老子隻要看到你,不弄死你個狗婆娘,老子他媽的就不姓廖了!”


    廖興在自己的出租屋裏摔東西出氣,卻不敢再大聲嚷嚷了。


    隔壁左右都住著還沒走完的工友呢,他廖興還要臉!


    “果然老話說的沒錯,婆娘還是原配的好,後麵的都是些稀爛!”廖興橫眉怒眼,坐在唯一沒有被砸爛的床邊感慨。


    上次他就打聽過林雲珍的住處,也知道大概的地方。


    隻不過是因為那婆娘生不出兒子,他暫時懶得去找她罷了!


    現在他兜裏沒有一分錢,肯定要先去找他婆娘拿幾個錢,再吃一頓飽飯的。


    廖興工地附近的出租屋,距離林雲珍家裏,走快點兒半個小時都不要。


    廖興一路問人,卻沒想到,他婆娘住的地方還挺好找的。


    “汪汪!汪!”見到陌生人進來,大黃二黃盡職盡責的發起警報,驅趕敵人。


    “跟老子滾一邊去!老子現在心裏煩著呢,再叫,老子今天就要吃狗肉了!”廖興濃眉緊促,見這兩隻土狗對著他大叫,煩躁的一腳踹過去。


    大黃二黃靈活的躲開,他一腳沒踹到狗子,心裏更煩了。


    隨即往四周地下找了找,撿起一塊磚頭就砸過去。


    林雲珍聽到聲音出來時,就見到二黃被磚頭砸的嗷嗷直叫。


    她小臉皺成一團,‘這狗東西怎麽就找到這兒來了?看這樣子,還是帶著一肚子氣找過來的?’


    “你怎麽來了?還來了就撒氣!”林雲珍一走近,就被那股子酒氣熏的不得不後退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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